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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又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謝默川和於梓賦的過往。
準確來說，那不是夢，而是因為血印的緣故，他能進入謝默川的記憶裡，看到一些他過去的記憶。
記憶裡，十里春風，都城一片繁華熱鬧。
謝默川漫無目的地行走在人來車往的大街上，忽聞一陣琴音，他停步在某處閣樓，聽了許久才邁步上去。閣樓內忽然傳出了爭吵的聲音，一名琴師和一個男人起了爭執。男人拽著琴師的頭髮，正要動手打人。
一塊石子從外面彈進去，擊中男人的額頭，將他和那個琴師分離。
“沒事吧？”謝默川的聲音傳來，於梓賦抬眸，看到了一雙穿著銀色靴子的腳，青色的下襬輕輕搖曳，說話的人蹲下身子，將他扶起來。
他看著謝默川，眼中有一絲暖。
“你是誰？竟敢用石頭扔老子？我看你是活膩了！”肥頭大耳的男人氣勢洶洶，掄起拳頭就要過來和謝默川幹架。
謝默川摟了於梓賦的腰肢，兩人藉助著樓內垂落的綢緞，飛身上了二樓。那個撲空的男人倒在地上，引來一陣笑聲。
謝默川鬆開於梓賦，扶著欄杆的扶手，饒有趣味地看著男人，說：“喂，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自己走，要麼被妖怪追著走。”
“狗日的，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等爺我上去，不剝了你的皮！”那男人叫囂著，並不知道謝默川的身份。
謝默川嘆息一聲，見他不知死活，便喊了一個小妖出來。
“好好伺候伺候他吧。”謝默川對小妖說道。
小妖點點頭，從樓上撲下去，朝著那個男人追趕而去。
是一隻面目猙獰的虎豹。
虎豹落地的同時，周圍的賓客都嚇得不輕，紛紛四面八方地找地方藏身。那個男人就這樣被嚇得跑出去，屁滾尿流。
謝默川站在護欄上笑得歡了，像是看了一出好戲一樣。
於梓賦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畏懼謝默川，而是也輕輕一笑，覺得謝默川輕浮的樣子，很是好看。
“你笑什麼？你不怕我？”謝默川斜視於梓賦一眼，笑意逐漸散去。
“倒是給我一個怕你的理由。”於梓賦輕然一笑，看著謝默川。
謝默川覺得有趣，深吸一口氣，又露出了笑容，問道：“剛才是你彈琴？”
“是，公子想聽嗎？想聽，明日再來，小生彈於你聽。”
“今日不行？”謝默川反問道。
“今日已經彈完了，若想聽，明日再來。”於梓賦微笑著，婉拒。
“你這是在欲擒故縱。”謝默川覺得很有趣，有嗤笑起來，他往前湊近，仔細地看了於梓賦一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問別人姓名之前，難道不應該先自報名諱嗎？”於梓賦莞爾一笑，沒有立刻告訴謝默川自己的姓名。
“謝默川。”謝默川輕晃腦袋，一雙桃花眼盈著笑意，眼下並沒有硃砂痣。
因為他眼下沒有硃砂痣，在夢裡觀看這些記憶的何夕懷疑這真的只是一個夢而已。
“在下於梓賦。”於梓賦微微作揖，顯得十分禮貌客氣。
謝默川輕笑一聲，轉身離開了閣樓，而於梓賦則看著他的背影，眼中含著笑意，像是在疑問，他明日是否還會來？
明日，謝默川的確來了，獨自一人，來聽於梓賦彈奏。
接連數日，他都來了，他覺得於梓賦的琴音有一種吸引力，那種聲音讓他很想停步聽聽。
於梓賦的房內種著一株花，那花的形狀特別，謝默川也不知道是什麼花，只覺得它很香，聞起來忘憂，令人不想離開。
這樣彈琴相伴的日子持續了數月，有一日，於梓賦問謝默川，能否留在這裡，與他常伴。
謝默川說好呀，隨後嗅了嗅窗臺前的花。
“我總覺得，我忘記了什麼。”謝默川望著遠處的流雲，聽著於梓賦彈琴，心中若有所思。
總覺得忘了一個人……
忘記的那個人，在謝默川與於梓賦發生關係後的第二天便想起了。
那日於梓賦仍在床榻上，半睡半醒，而謝默川卻披著青衫坐在窗臺前，望著那快要枯萎的花。
花不再香，也不再美。
“默川，你坐在那裡做什麼？”於梓賦下床，走向謝默川，卻又止步於他一個冰冷的眼神。
謝默川冷睨著他，將窗臺上的花推落，泥土和碎瓦落在地上，那花朵的根部，竟是血紅的。
那是用人血餵養的花。
“是誰給你的花？是誰讓你蠱惑我？”謝默川從窗臺走下，朝著於梓賦走來，神色冰冷。
於梓賦步步後退，沒想到會是這種格局。
他無措地看著謝默川逐漸逼近的臉，搖著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花一直都在這的啊，怎麼是我蠱惑你呢？是你忽然出現在我身邊的啊，你後悔和我在一起嗎？”
“不是後悔。”謝默川停在他面前，於梓賦啟唇，正露出微笑時，他又補充了一句：“是不該！”
“你說什麼？”於梓賦往後趔趄了幾步，撞上了身後的茶桌，嘴唇哆嗦起來，眼中盈著楚楚淚光。
“你知道那是什麼花嗎？那是能蠱惑我與你發生關係的妖花，你只是一個凡人，不可能有這種東西，是誰給你的？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你的目的是什麼？”謝默川步步逼近，咄咄逼人。
“如果我告訴你，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信嗎？”於梓賦深吸一口氣，迎上謝默川冰冷又無情的目光，“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那盆花一直在那裡，從我來到這裡開始，我覺得它好看便沒有扔了它。我沒有目的，若是有，也只是因你曾出手相救，我喜歡你罷了！”
謝默川一怔，眼中神色複雜。
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受了衝擊，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正巧碰上了於梓賦，被妖花蠱惑，迷了心智。昨夜與他纏綿之時，他想起了自己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他不該與於梓賦相識，不該與他苟且。
“我走了，你好自為之。”謝默川留下一句話，轉身走出房門。
“謝默川！”於梓賦竭斯底裡地大喊起來，“你把我當什麼了？玩弄過就丟棄的物件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是我對不起你，但我們該結束了，我離開太久了，祁凌會著急的。”謝默川側目後視，輕蹙眉頭，他不否認自己也曾對於梓賦動心，但他心裡住著的人，始終是祁凌，他不能因為一時的風花雪月而拋棄祁凌，所以，他該回去了。
當天夜裡。
天耀國來了一群妖鬼，四處屠殺活人，已經走出天耀國的謝默川皺起眉頭，終是折身回去找於梓賦。
他虧欠於梓賦的，得還。
他趕回去時，於梓賦已經氣息奄奄。
“梓賦！”謝默川一怒之下，誅滅了整座城的妖魔鬼怪。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於梓賦靠在謝默川的懷裡，寧靜地呼吸著。
“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救你的。”那一刻，謝默川的心情尤為複雜，他知道自己不該繼續留念這裡，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曾經與自己花前月下的人死去。
“你能回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於梓賦滿足地笑了笑，伸手觸碰謝默川的臉。
“你救不了他，除非你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龍珠。”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幽暗中傳來，何夕想認真看清夢境裡那個女人的臉時，他被一陣顛簸震醒。
醒來時，他們已經落在了天耀國的皇宮廣場上。
何夕從鳳凰身上跳下來，下來時玉佩時的羽翼發出了亮光，只是他們誰也沒有留意到。
察覺到有什麼出現的謝默川趕來，他看到何夕時，加快步伐跑來。
“何夕！”
“我先走了。”鳳凰展翅飛走，消失在遠方。
謝默川趕來時，何夕正抬頭望著鳳凰飛走的方向。他想伸手牽何夕的手，何夕卻本能地退了一步，顯得拘謹。
“你去哪了？”謝默川收回自己的手，皺著眉頭質問他。
“夜裡睡不著到處走走，遇到了鳳凰。”何夕沒有看著謝默川的眼睛，他低著頭，滿腦子都是夢境裡的那些記憶。他記得謝默川在想起一切時的那種冷漠眼神，那眼神令他退卻。
若有一天，謝默川想起了和於梓賦的過往，想起了那個叫祁凌的人的過往，是不是也會給他這樣冰冷的眼神？
“你怎麼了？”謝默川看出了端倪，他是問清楚何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這時，嚴嚴他們也趕了過來。
大家圍著何夕噓寒問暖，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何夕看著站在謝默川身旁的於梓賦，心中百感交集。
他喜歡謝默川到底對不對？奪人所愛，到底對不對？
何夕很困惑，卻仍保持著微笑，和嚴嚴幾人去了別處。
暗處，青柳佇立在走廊上，望著他們幾人。謝默川察覺到某處有目光投來，轉過視線卻沒尋到人。
這宮裡，到底還暗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