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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床上驚醒,滿身大汗。
額側的髮絲黏膩地貼在她臉頰,像生了場大病,整個人毫無血色。
她坐起身,隨手抹了把眼角。
有些溼。
這種夢她不知做過多少次。
有時會夢到她二姐,有時是大哥,三哥,四哥和六弟。
經常夢到他們兄弟姐妹六人與父母相處的時光,或是他們幾個聚在一起打鬧歡笑,還有一些在江榮城中生活的零星片段……
直到所有的一切都被大火包圍,焚燒……
那些夢,開心的也好,可怕的也好,最終醒來,都會痛哭一場。
可經過了淚水的沖刷,只會讓她心中更加堅定——
復仇!
復國!
無論過程如何艱苦,無論需要多長時間,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只要她活著,她便會傾身奔赴,哪怕踏平中土,也要還江國一個公道!
江溯深呼吸,平復情緒。
比起一腔憤怒,她更需要自已冷靜……
“咚咚咚……”
她順聲望去。
“姐姐醒了嗎?”門外響起陸笑笑的聲音。
晨光正從窗子的縫隙中透出,鋪就在地面。
她緩了幾秒,下床順著陽光走向房門。
“吱——”門被拉開。
陸笑笑見到她一秒變得興奮,又不忘壓低音量道:“姐姐,昨晚那件事後,客棧老闆給我們賠了一桌菜,還說以後的伙食他們都包了,現在樓下早餐準備好了,一起去吃嗎?”
江溯沒想到秋庭客棧的老闆會如此殷切,今天原本計劃是要去給他們個下馬威的。
“只賠了伙食?”她問道。
“啊!還有我後開的那間房沒收錢。”陸笑笑補充。
江溯沉默三秒。
罷了,搶單這種事本就屢見不鮮,就算大客棧有維護規矩,可畢竟客棧只是客棧,即使有高手駐守,也不能保證所有捕手的安全。
以她自已目前的情況,沒必要四處樹敵。
她輕應一聲,“你先下去吧,我隨後到。”
陸笑笑先是怔了怔,沒料到江溯會答應她,隨即雀躍應答:“好!”
一刻鐘後,江溯去了一樓用餐的廳堂。
“姐姐,這邊!”陸笑笑朝她招手。
她走過去,半路,餘光掃到一名面生的中年男子。
他看著樣貌和善,滿臉帶著訕意,雖然身量不似大部分酆州人高大,但穿著考究。
男人見到江溯連忙上前,拱手致歉,“姑娘——您是這兩位少俠的同行人吧?小店招待不周,昨晚讓三位受驚了……”
江溯停下,與男人對視。
男人瞧著江溯那張毫無表情的冷麵,更是笑得不自然。
半晌,江溯卻揚起嘴角,“無妨,想來貴店裡頭老鼠多,平日有勞掌櫃費心了。”
客棧老闆一愕,訕笑僵在臉上,“呵呵……少俠說的是,我們以後一定多多注意,不再讓這些……呃……這些老鼠打擾到少俠……”
說著,客棧老闆趕緊抬手指引向餐桌。
“哦!這些伙食是我們特意拿來招待三位少俠的,還有以後的三餐我們都包了,算是給三位少俠的賠禮!”
肖非寒手拄下巴,饒有興趣地觀看這番對話。
他本以為靳姑娘會一大早提著刀殺下來,結果竟是如此風平浪靜的情形。
“辛苦掌櫃了。”江溯甚至拍了拍客棧老闆的肩頭,“日後大家都如今天一般和氣,也不至於……”
她俯身過去,“弄的滿地汙漬。”
“清洗起來也要費些功夫吧?”
客棧老闆自然知道江溯指的是昨晚被殺死的五名刺客。
畢竟暗殺不成,懸賞單也沒搶到,私下結了樑子,又不能明著紅眼,只得無奈賠笑:“是,是……”
江溯直起身,朝客棧老闆拱手行禮。
老闆一時發愣,反應過來也跟著回禮。
江溯繼續走向陸笑笑那一桌。
老闆望著江溯的背影,目光漸漸落在那柄苗刀上,有所思慮……
“姐姐快坐下來吃!”陸笑笑給她拉開一把凳子。
江溯無意瞅見桌上放的一排銀針,抬眼看向她,“試毒?”
陸笑笑把頭點成小雞啄米,“對呀對呀!怎麼樣姐姐,我靠譜吧!”
語畢,她把腦袋一揚,像是在求誇。
坐在旁邊的肖非寒笑了一聲,“我已經告訴過她了,接待賞金捕手的客棧如果敢在飯菜裡下毒,那必是要被全城的捕手通緝的。”
“我這麼做也是穩妥點嘛!”陸笑笑雙手叉腰,“昨晚那種事都能發生,下毒這種事他們怎麼不敢做!?萬一他們為了懸賞唔……”
“你小聲點……”肖非寒一把捂住她的嘴,悄聲道:“你再多說兩句,全客棧的人都知道你手裡有一等懸賞單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陸笑笑扒開他的手,兇巴巴地壓低音量,“知道啦!”
江溯轉而將目光移向肖非寒,“你怎麼還在這?”
肖非寒雙肩微震,略有心虛,隨之挑眉,反將一軍,“我為什麼不能在這?我現在可是記錄在冊的分賞員,自然要跟你們在一起。”
江溯坐下,捧起面前的粥,“登了記,賞金必然不會少你,找點事做,我身邊已經有一隻八哥了。”
“就是就是!”陸笑笑在後面賤兮兮地接話,“找點事做,別成天跟我們黏在一起!誒等等……姐姐你說的八哥在哪啊?”
“噗……”肖非寒抿住嘴角,“靳姑娘,你身邊要非帶個跟屁蟲,也該帶個聰明點的吧?”
陸笑笑這才恍然大悟,惱羞成怒地給了肖非寒一拳,“你才跟屁蟲!就你聰明!我就愛當姐姐的八哥,你管得著嗎你!”
“好好好……”肖非寒舉手投降,他還得靠她倆混飯吃呢。
陸笑笑哼起小鼻子不理他,也捧起粥開始喝,但昨晚的肩傷令她抬手不便,只好把碗放回去,用右手握著勺子喝。
肖非寒看了她一眼,下意識按住自已被袖箭劃傷的胳膊。
“八哥姑娘,我還是想……”肖非寒目光凝亮,“觀賞一下你的袖箭,不知可否……”
“叮噹!”陸笑笑的勺子砸在碗裡,濺了自已一臉粥。
江溯瞥過去。
“八,八哥姑娘……?”陸笑笑咬牙切齒地抹了一把臉,“你是在叫我?!”
肖非寒輕咳一聲,“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也不知該如何稱呼……”
他顯得極其無辜。
陸笑笑極其憤怒。
“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