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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門勤務弟子？”
“就是沒資格去劍守閣聽長老設壇、沒資格修煉入門劍譜【衝靈劍法】、只能獲贈初階固元心法【清心訣】、沒有洞天歸屬只能寄居草廬、還要每日做工滿四個時辰的外門最低階弟子！”
“做一百件好事，就為了進去受這個罪？”
“不然呢，許多趕考秀才十年寒窗苦讀，不也是為了離開旖旎家鄉，去京都大世給官宦當狗？”
“這倒也是，即便當狗，也得看夠不夠格。”
寥寥數語可見，這貧妹的遠見卓識非同一般，果真不是尋常道觀裡的坑蒙貨色。
“我說胡檀越，你剛剛把我弄疼了，索性就幫我簽了這份仙緣偈吧！”
洛神說著取出紙筆，那紙看起來有些像黃符紙，上面有淡淡的真炁流轉，不過品階低廉，做工也略顯毛糙。
剛剛秦逍無禮在先，此刻倒也沒多說二話，按照洛神的要求提筆撰寫。
落筆秦逍才發覺，這仙緣偈貌似得注入真炁方能出墨，若按照尋常筆法描摹，仙緣偈上並不會落下墨跡。
秦逍略一思索，僅僅只擠出一抹真炁灌入筆鋒，這次果真一氣呵成毫無滯澀。
洛神見狀樂開了花。
她掏空道袍左側袖口，將秦逍撰寫的仙緣偈小心放好，隨後將左袖掏出來的一沓子仙緣偈一股腦塞入右側袖口內。
“我說洛仙姑，你這是幹嘛？”
秦逍皺眉不解。
“左邊袖子乾淨，不會給你的仙緣偈弄髒，嘻嘻嘻。”
“都是仙緣偈，我寫的咋如此珍重？”
“那能一樣嗎？右側袖子裡的全是凡人撰寫的仙緣偈，你是第一個為我撰寫仙緣偈的修行者，沖虛劍派有規定，你這種一個頂十個！”
“啊？”
秦逍聞言一陣啞然，隨即便作勢要搶回那仙緣偈。
“幹嘛？你敢動我一下，我立刻脫衣服叫給你看！”
“你試試看，我這人無賴起來，你叫破喉嚨也沒用的！”
洛神很是聰慧狡黠，見秦逍如此，立刻解釋起來。
“胡檀越，你根本不用緊張，你到底有沒有修為，等到了劍膽古道上一試便知，瞞是瞞不住的！”
“你對那古道知曉多少，究竟是什麼在窺測試煉者，除了境界以外還能窺測什麼？”
“我哪知道，我要是能分得清，也不至於在這裡做善事了！”
洛神氣囔囔地撇了撇嘴，秦逍卻徑自憂心忡忡。
秦逍倒是不擔心自己境界敗露，他真正擔心的自然是無煞劍骨！
若這狗屁劍膽古道能洞穿其根骨，恐怕秦逍未等入得沖虛，就得被沖虛劍派一干長老追殺到天涯海角！
畢竟是無煞劍骨，當世誰不想要！
思來想去，秦逍也撇了撇嘴，隨即嘆了口氣。
“洛仙姑，你十年前就來過一次了？”
“對啊，那時候太小了，剛上劍膽古道就昏死，我這回必須再試一次，我可不想再給人算命看相了！”
“做九十九件仙緣善事，都是給人卜卦看相？”
“那倒不是，每個人的要求各有不同，等你到了山頂就知道啦，等會，你問這個幹嘛？”
“沒幹嘛，你引路吧，我不走劍膽古道了，直接去申領任務，努力做一名優秀的外門勤務弟子！”
秦逍笑得燦爛，洛神卻像看傻子一般瞥著他。
“胡檀越，我見過不求上進的，也見過費力不討好的，就沒見過你這種腦子有泡的。”
“多謝誇獎，抓緊行路，我已迫不及待要做好事了！”
“既如此，那胡檀越你可要多多用心了，畢竟能不能有做好事的機會，還得看你能不能登上山巔再說！”
“嗯？登個山而已，有那麼難嗎？”
秦逍聽出了洛神話裡有話，可洛神卻不跟他多解釋了。
當下無話，二人隨人潮努力攀登。
一路上秦逍竟發現好幾個修為不弱之輩，竟也一步一個腳印地努力攀登，絲毫沒有要御劍飛行的意思。
聽洛神說這是拜山門的規矩。
拜山之前無論所學幾何，都非沖虛劍派正統，謂之旁門左道，自然不容許藉此凌駕眾生，更不容許隨意飛躍落霞。
若有不守規矩私自僭越者，未及登上山巔，便會被護山劍陣直接格殺！
秦逍心裡暗暗道聲好險，還好他還不太會御劍飛行。
他也還沒有實實在在的劍。
不得不說，世人苦苦求仙，其志堪比天塹。
一路上無人掉隊，山路上人頭攢動，密密麻麻如過江錦鯉。
除了一開始山路蜿蜒，越往上走山勢越發陡峭，漸漸竟近乎垂直，唯有徒手攀爬方能上行！
秦逍見此狀，忽然有些明白剛剛洛神為何要那麼說了。
他跟庵太歲交待耳語一番，命其回到山腳等候，準備正式入門後再設法為其安置。
秦逍有鋼筋鐵骨，攀援這種事對從前的他來說難如登天，可眼下卻易如反掌。
讓秦逍頗感驚訝的是，洛神姑娘竟比他還要愜意。
這小道姑不曉得習練了啥輕身功夫，輾轉騰挪輕盈如燕。
她的纖纖玉臂雖不算長，卻總能轉換自如帶動全身，沒過多久便穿雲破霧，鑽入上方雲裡不見影蹤！
秦逍見狀立刻跟上，就這般整整爬了近兩個時辰！
霞客峰乃是落霞山脈最高峰，陡峭的山勢絲毫不近人情。
秦逍親眼瞧見四周眾山低小，直至被雲海遮蔽不見青色。
雲海之上茫茫無盡，空氣稀薄氣溫亦越來越低，劇烈喘息下竟有白氣吞吐氤氳！
時間與空間感官在此完全模糊。
越往上攀爬，越不是凡人能“走”的路。
秦逍不曉得又爬了多久，他只知道雙腳已經無法借力。
山勢貌似更加陡峭詭譎，除了用雙臂苦苦抓取巖壁攀登外，其餘身軀已全都飄蕩在雲海高天！
到了這一步，即便是秦逍都有些感到吃力，不得已運轉懸針劍炁拱衛自身。
純正劍炁帶來滾滾熱流，支撐著不讓秦逍功虧一簣，可四周其餘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有膽來闖蕩沖虛仙途者，無一不是江湖好手，亦或是廣富仙緣之流。
可此時不斷有人力竭脫手，驚呼哀嚎皆一閃即沒，足見下方有多麼深邃如淵！
更為諷刺的是，最開始那些乘坐步輦轎子的世家紈絝並未出事。
有白衣配劍的沖虛弟子不斷湧現四方，親自駕鶴下山當著眾人的面，明晃晃將其全部接引上山去了！
秦逍見狀默默感慨，他總算清楚為何各地仙門就在那裡，這世上的修行之人卻又如此稀少了。
一介凡人，若無堅忍不拔之志，何談求仙叩問之門？
一介俗客，若無家資背景輔佐，何談凌駕青雲之上？
螻蟻或可登天，但天上不一定容得下螻蟻。
醜惡無處不在，亙古不變但卻是真正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