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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烏衣羅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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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重的赤紅色霧氣中,摻雜著點點細碎的反光,像是蟄伏一柄淬了毒的長刀。趙都旖張開巨大的口器,透明毒絲迅疾如閃電,猛然向著彌樂的咽喉處噴射而去。

霎那間,冰花如雨。

不知從哪一刻開始,空氣中的溫度陡然降低,無色冰霜悄無聲息地凝結在趙都旖附近的地面上,和黛青色的草野融為一體。

在她選擇攻擊的同時,巨大的冰稜已然將從身後將她刺穿。

“真、好……”

趙都旖忍著劇痛,勉強笑了一下。

冰寒的氣息在她周身飛速蔓延,把她原本將要迸濺出來的血和淚都一絲不露地封存在體內。

傳聞中除妖鎮邪不近人情的聖師收了手,居然讓她還有氣力在這苟延殘喘。

“您為什麼,還留了我一命呢?”

形容悽慘地女怪抬起頭,尚未完全展露的笑容、被凍結在臉上,她只能轉動兩顆尚算靈活的眼珠,望向彌樂的身後,眼神中滿是嘲諷。

兩人的交鋒只在片刻之間。

因為擔心彌樂,蒲星煉情急之下踏出了結界。

她白皙的臉上泛著急切的紅,彷彿冰天雪地裡凌寒盛開的梅花。

“是因為她嗎?”趙都旖的話語中帶著巨大的怨毒,“您特意將蒲小姐放在結界之中,不願意讓她見血,是怕、怕她看到之後,會想起自已其實已經死……”

皚皚霜痕鎖住喋喋不休的妖怪,將她和這個世界全然隔絕。

如果冰封中的女怪還有意識,便能看到彌樂玉雕的側臉上,流露出落雪無聲的殺意。

詛咒般的話語盤旋在彌樂耳畔。

袖子裡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那支不朽蘭,直到身後腳步聲靠近,從彌樂的內心深處翻湧而上的沉鬱被驟然壓下,他也及時鬆了力道、沒有把花瓣揉爛。

深呼一口氣,彌樂再不看面前慘狀,轉身向蒲星煉走去。

蒲星煉拉著他的手臂,將白衣聖師仔細檢查一番,發現並無受傷的跡象,才十分後怕地退開:“方才好危險,若是你來不及避開,那……”

彌樂望著她急切的眼神,心頭微酸。

“你的東西,”他還是壓制住了將人攬入懷中的慾望,在對方怔愣的視線中,把那支永恆不朽的蘭花、自然而然插在了她的髮髻上,“我物歸原主了。”

蒲星煉一頓,半晌道:“今天這件事是我牽連了你。若非我輕信於人,你便不必淌這趟渾水,更不會險些受傷。然既往之事不可改,便如昨日逝水不可回。此後,我若再遇到此種事情,必定會先同松風水月多加商議,不會再……”輕易勞煩你。

她這般利索果決地承認自已的錯誤,卻沒料到彌樂眼眸一動,彷彿突然看到了什麼東西,隨後長袖一展探向蒲星煉的後心,似乎要將眼前的“多話之人”攬進懷中三緘其口。

“涉及三王子,不管你相不相信趙都旖,我都必須來處理。”

他這樣說著,冰涼的指尖虛虛按在蒲星煉的後頸,微用了點力道、讓她靠在自已的肩上。

蒲星煉只覺得頸間一痛,好像被針紮了一樣。

有什麼東西被人快速而細緻地扯了出來,接著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彌樂摟住軟倒下的蒲星煉,半跪下來,右手兩指輕輕一捻,那帶著血的妖絲就被憑空生出的火焰燒了個乾淨。燒完了,他伸手從蒲星煉雙膝下穿過,將人抱了起來放回樹下。

疏離的陽光從枝葉間隙落下,把懷中的冰涼肌體映得恍若暖玉。

彌樂細細端詳昏沉的玉人,又動手把她歪掉的蘭草扶正。

就在此時,揶揄的女聲便在旁邊響了起來:“沒想到這麼一個迂腐的小美女,就能把你迷得魂不守舍?”

彌樂無奈道:“比不上烏衣大人。自已假裝昏迷,讓一個弱女子營救,大人不覺得難為情嗎?”

兩人身側,一身血汙的羅螢睜開了雙眼,對著彌樂促狹一笑。

朦朧的光影變幻後,衣衫襤褸的綠衣女子和滿地的古琴碎片已全然不見了蹤影,幻境消失,取而代之出現在彌樂面前的,是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

他穿著一件寬大的玄黑衣袍,笑容燦爛地推脫責任。

“我這不是想替你考驗一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性情嘛。再說,”烏衣亮出左手食指處翡翠色的指環,“演戲的可不是我,是我養的小螢火蟲精。”

說話間,指環的綠光不停閃爍,似乎正在極力反駁。

彌樂偏過頭去,懶得去管這對主僕之間的無聊把戲。

“別這樣呀,”烏衣蹲下,學著蒲星煉的樣子去扯彌樂的袖子,“我和羅螢千里迢迢跑來看你,你就對我們這麼冷淡?”

彌樂挑眉看著他:“說實話。”

“真是無情。”

烏衣百無聊賴地攤開手,“好吧好吧,告訴你吧。大概半年前,你父親察覺到天樞王族的王氣異常,派我前來查明情況。我一來,就聽說那位王上天天拽著你占星問卦的、害你連個休息時間都沒有,我心疼你,就開始自已查嘍。”

兩人就這件事交流了一下情況。

故事說起來簡單,也不簡單。

須彌靈宮建立之初,曾與當時的人王姬浮靈訂有盟約。

姬浮靈是地上第一位人王,他願以人王氣運、助須彌靈山中人問天求道。

代價就是——在必要時期,須彌靈宮自身擁有的奇才奇術只能為天樞國所用,其次,要保證姬氏王族的子孫後代不受任何妖鬼邪魅的糾纏侵擾。

這盟約傳到如今,須彌靈山要保護的物件,也就是國君本人還有他的子嗣。

這一任國君姬滿原有七子,早年間意外折了兩位,須彌靈山要看護的也就只剩下五人。

活著的五人中,二王子姬子琉在碧霞山修養,六王子姬子玡還在須彌靈山拜師學藝。故而烏衣首先要探查的,只有目前身在王都的三、五、七四位王子。

他跟蹤了七王子姬子瓔足足十天,發現這位王子每天不是想著治國愛民、就是賑災減稅,一見母親和弟弟就精神百倍。跟到最後,烏衣實在聽不下去他長篇大論的治國之策了,斷定他並沒有被邪魅所侵。

畢竟,這世上應當沒有如此忠君愛國的邪魅。

第二個跟蹤的是五王子,跟了多久、便看了多久他在不同的女子間迎來送往的情形,今天是這位大家閨秀,明天是那位商賈之女……總而言之,形形色色幾乎沒有一個重複的。

以女子情煉“哀樂香”的事,烏衣也知道。但他覺得沒什麼,一個這麼長袖善舞的千面王子,自然也不可能被邪魅上了身。

於是,可能的只剩下三王子,姬子瓊。

烏衣見他的第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後來覺得,也許是他還沒有深入探查的緣故。

風聞三王子喜好風雅之事,時常在府中宴請畫師和琴師,他便投其所好,讓羅螢化身琴師前去赴宴,在烏衣琴的刻意配合下,隨便彈了一曲就藝壓群雄。

隨後裝出一副超然物外的冷豔美人態度,被姬子瓊幾次三番的邀請,才終於首肯下來、入駐瓊琚殿成為三王子的專屬琴師。

只是沒想到,羅螢入戲太深,硬是把冷豔美人演成了遁世仙人,惹得姬子瓊天天懷疑自已並非羅螢的知音,一鑽牛角尖,就去請了傳聞中的奇技宋曦來為羅螢作畫。

三王子苦心安排,想要知道羅螢之魂是否快樂。結果可想而知,畫中的羅螢簡直不能更苦大仇深。

“沒辦法。”烏衣嘆了嘆,“我們家小螢兒就是這麼實誠。”

彌樂揉了揉眉心:“你說點有用的。”

滿心陶醉被人打斷,烏衣冷哼一聲,彷彿在嫌棄彌樂不解風情,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總而言之,經過他和羅螢不懈探尋,發現三王子妃趙都旖其實並非人類。

她本體是一隻飛蛾,化為人形嫁給三王子後,兩人成婚五載也算琴瑟和鳴,可惜一直沒有子嗣。烏衣某夜循著一絲妖氣追尋而去,就見到滿室紅綢之中,趙都旖面無表情地將一根根情絲種入姬子瓊的體內,又取了他的血,去餵養那團襁褓中的肉塊。

看那熟稔的樣子,也不知道這樣做了多久。

每日一絲,日久天長,姬子瓊的王族氣焰能正常也是奇怪了。

烏衣神色唏噓的感慨:“你也知道,我這琴除了好聽,還有問心自省之效。我日日彈奏,就是希望她能迷途知返及時收手。可惜呀,不管是女人還是女怪,面對愛情都是那樣不可理喻。一旦幻想被人戳破,不忍心傷害愛情本身,就開始遷怒於別人。”

對煙籠閣的其他人,都是迷昏了綁起來,單單把羅螢這個看似和姬子瓊關係不淺的琴師折磨得那麼悽慘。

辛苦烏衣做了個好高難度的幻術,來供趙都旖宣洩。

說到這裡,烏衣又有些心虛,他也沒想到蒲星煉自救之後不跑,還去費勁救那個幻術假人。

急忙將這一環節略過,烏衣繼續說道。

“我也是後來才發現,這位王子妃不知道聽誰說了,孩子是用來維繫夫妻關係的良藥。可人與妖畢竟不是同類,異族之間無法育子,她又聽人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便一狠心,真的從自已身上割下了一塊肉,假裝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後來你也看見了,這位王子妃不管取了姬子瓊多少血,也不可能把一塊死肉變成活人。而一個怎麼也長不大的孩子,是永遠不能出現在眾人面前的。”

於是她編了一段完全相反的故事,借蒲星煉之口,求到了彌樂面前。

“哎呀,我居然把他給忘了。”

烏衣忽然一聲驚叫,拔腿跑到姬子瓊身邊,取出一把藥粉,像是撒佐料似的、撒在了他血肉模糊的後背上。

“這可是我的任務目標呀,他自然死亡沒關係,可不能是死在妖怪手裡,否則靈宮提煉到的王焰便不純粹了。對了彌樂,不止他,還有這些昏迷的人身上都有毒絲,你乾脆怎麼不乾脆把它們都一起挑出來。”

烏衣掏出把匕首,一邊譴責彌樂,一邊蹲在地上一個個挑了起來。

彌樂見狀,突然想起自已好像還忘了什麼事情。

思索半晌,他驀然發問:“說起來,還有一事要問問烏衣大人,我的朋友被您忘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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