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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把媽媽看在身邊又沒收了手機之後,媽媽就沒有再出什麼么蛾子,爺爺替媽媽還清了債務,她也安分在家裡洗衣做飯,
有時候還會來接我放學,但我並不領情。久而久之她就每天在家裡做飯。
在我九歲生日的前半個月。
我像往常一樣和餘銘洋幾人一起出去玩,在小賣店買了圓形的硬卡片和玻璃球,準備等一會打卡片和彈玻璃球。
我們正玩的盡興,一隻拖鞋踩住了我的玻璃球。
我抬頭望去,是一個男人,他的身形修長,瘦得彷彿風一吹就能吹倒。骨骼的輪廓在薄薄的面板下清晰可見,雙臂和雙腿細得像筷子,脖子細長,青筋微微凸起,臉頰消瘦,下巴尖尖,眼睛顯得往外凸著,很嚇人。
我們幾人都被嚇壞了,急忙就要跑回家。
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
“小年!”
是爸爸?我疑惑的停住腳步,回過頭看他,好陌生,印象裡他並不是這個樣子。
“不記得爸爸了嗎?是爸爸呀!小年!”
確實是爸爸,可他怎麼瘦成這樣了?我沒敢說話,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女人,女人雖然瘦,但肚子高高隆起,顯得異常詭異。
雖然女人這個樣子,但也能看出風姿綽約的模樣,很好認的,是莫雪。
我沒理會他們,轉頭往家裡跑去,我要把這個事告訴爺爺奶奶,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誰知道路上媽媽拉住了我,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出來的,平時奶奶都會跟著她。
她說我過段時間要過生日了,提前請我吃肯德基,要是往常我肯定很高興,但是我今天實在是沒空。
扯開她的手就往家裡跑去,家裡只有奶奶一個人,奶奶說爺爺去視察工作了,要晚點回來。
我心裡不安,奶奶的心臟一直都有問題,所以平時也不管事。
讓奶奶先吃點藥,我有大事要說,奶奶一開始還以為我在跟她開玩笑,樂呵呵的摸摸我的頭,見我表情嚴肅,她才吃了兩粒。
我把事情大概的和奶奶說了以後,她果然呼吸急促起來,我連忙幫奶奶順著氣。
奶奶讓我去找爺爺,我去了,但是沒有找到爺爺在哪兒,我失落的回到家裡。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屋內一片混亂聲音,有爺爺的痛罵聲,接著就是眾人的驚呼聲和求救聲。
門口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鄰居,有人在喊著快點打急救電話。
因為我還是個孩子,所以很容易的從他們身下竄了過去。
只看見爺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奶奶也躺在爺爺旁邊。爸爸跪在地上按壓著爺爺的心臟,莫雪也有樣學樣的按壓著奶奶的心臟,媽媽站在一旁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是的!就是在笑,我沒有看錯!
我慢慢爬到爺爺身邊,想哭卻哭不出來,感覺一口氣堵在了嗓子裡,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我著急的搖晃著爺爺的胳膊,希望他睜開眼睛看看我。旁邊一個鄰居看不下去了,把我抱走。
“小孩子不要搗亂大人辦事,去一邊玩去。”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帶走,我不是什麼小孩子,我是爺爺奶奶的孩子,我要陪著他們,我要看著他們平安才能放心。
可那些所謂的大人根本不懂,只會覺得我只是在搗亂,我只是想多看爺爺奶奶一眼,我真害怕,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了。
那個鄰居禁錮著我,我奮力的掙扎,我眼睜睜地看著爺爺被送上救護車,我終於哭出了聲。
我去追趕那輛車,媽媽卻拉住了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奇怪的冷漠。
她怪異的笑著。“別擔心,小孩子不用懂這麼多的。”
我憤怒地掙脫開她的手,衝她吼道:“都是因為你和爸爸!還有那個壞女人!”
媽媽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她瞪了我一眼,但並沒有反駁。
她把我鎖在家裡,我央求她帶我去醫院看看,她並不理會我,自顧自的玩手機。
在爺爺奶奶走後她又找到了自已的手機,已經玩了一天了,有些晝夜不分。
期間餘銘洋來家裡看我,還帶來了禮物。
我們之前給對方起了外號,我叫他小芋頭,他叫我老李頭。
“老李頭,我都聽說了,你別難過了。我把我所有的小卡片都給你,還有我那個最大的玻璃球你不是一直想要嗎?雖然我也很喜歡那個,但是你想要我就送給你,你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他隔著門對我說,然後把卡片一片一片的從門縫塞到屋子裡。
“玻璃球我塞不進去,怎麼辦呀老李頭。”
“沒關係,你喜歡就自已留著,謝謝你小芋頭。”我哭著說。
“哎呀我們都是好兄弟,再說了我之前把你的變形金剛弄壞了,你都沒有怪我。”
有餘銘洋的陪伴,我總算是開心不少,那天餘銘洋在門外坐著,和我講了好多有趣的事,把我逗的哈哈大笑。
下午媽媽終於出了房間門,她並沒有看我,她換了衣服,我知道她要出門了。
媽媽在換鞋的時候把門開啟了,餘銘洋趁機把玻璃球塞給我,對我做了個鬼臉。
“嘖,真是夠煩的,在別人家門口講一中午話,真沒教養!”媽媽對著餘銘洋說 。
我對他使眼色,示意他快回家吧。
餘銘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媽媽,有點不放心的下了樓。
晚上還是沒有人回來,我一個人泡了一碗泡麵,我最喜歡吃這個,可是奶奶不讓我吃。
想到奶奶我又難過起來,也不知道爺爺和奶奶怎麼樣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爸爸一行人帶著一個小小的盒子回來。
爸爸告訴我:“小年,爺爺去了很遠的地方旅遊,要很久才回來。”
騙我,大人的謊言怎麼這麼低劣,我止不住淚水,胡亂的抹著。
“那奶奶呢,她有去旅遊嗎?”
“你奶奶沒去,她放不下小年,等過幾天我們就把她接回來。”
我點點頭,不想再去聽爸爸說什麼。
操辦完爺爺的後事,奶奶也已經出院了,但身體似乎更差了。
奶奶不許爸爸回家,讓他必須先處理好莫雪的事,爸爸跪著求奶奶。
“媽,莫雪肚子裡有你的孫子啊。”
奶奶聽到爸爸的話後,氣得差點又暈過去。
“我只有小年一個孫子!你要是再敢帶一些亂七八糟的孫子來認我,你可以看看你能分到多少你爸的遺產!”奶奶指著爸爸的鼻子罵道。
媽媽在一旁默不作聲,似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我看著這一切,我知道,這個家已經破碎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那天爸爸就帶著莫雪離開了。幾天後爸爸一個人回來,說是給了莫雪一大筆分手費。奶奶不信爸爸能有什麼錢,爸爸說他這兩年在外面創業,有一點小成就。
沒有了莫雪的加入,我們家似乎也變得寧靜起來,爸爸和媽媽都格外的殷勤,對奶奶和我都是無微不至的周到。
奶奶的身體很差,而我又太小,終於奶奶在徵得我同意後把超市交給了爸爸,我覺得至少要有人去打理超市才行。
爺爺去世不到一個月。媽媽又賭上了,欠了一大筆錢,可我覺得她在爺爺去世那天就已經在賭了。
奶奶被媽媽氣的又住院了,爸爸要打理工作,把媽媽叫去照顧奶奶,而我被爸爸送到了超市,他讓收銀姐姐照顧我一段時間,他實在是抽不開身來照顧我。
“小王啊,那就拜託你了,我們家這小子很調皮。”調皮?我從不認為自已調皮,從我懂事起,我就沒有調皮過。也對,從我出生到現在,我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甚至不超過半年,他不瞭解我,所以要編造一個自以為了解我的話。
“李總您太客氣了,以前老李總都沒您這麼好說話,您接手公司啊,真的是太好了。”
叫做小王的收銀姐姐奉承著,爸爸似乎很受用。
“那就拜託你了!”
“應該的,不說什麼拜託。”
爸爸走出了超市門,一走就是整整半個月,沒有回來看過我一次,我百無聊賴的時候會和收銀姐姐學習一些理貨和收銀知識。
眼看已經要開學,他才回來把我接走,奶奶的身體還是不太好,總要窩在家裡休息。
媽媽也被爸爸勒令不許出門,要在家裡照顧好奶奶。說實話,如果是她們兩個單獨在一起,那我會擔心媽媽會不會傷害奶奶。
但要是爸爸要求的話,媽媽肯定會聽話,而且現在爸爸也不在外面拈花惹草。
開學以後我又見到了餘銘洋,我很開心又能和好朋友一起玩,他真的是一個特別開朗的人,對我也很好,所以他一直都是我第一好的朋友。
餘銘洋見到我就悄咪咪的跟我說:“老李頭,我跟你說,我偷偷給你準備了一個生日驚喜。”
我跟你說,我偷偷準備了一個驚喜?我怎麼想都覺得這句話不對,是個病句。
“可是我的生日已經過了呀。”我不解的問他。
他臉上閃過得意的神色,“生日過了就不能送生日禮物了嗎?”
我聽他這麼說,也閉上嘴不再說這個話題。
“你快問我是什麼生日禮物?”
“小芋頭,你是要送我什麼生日禮物呀?”
“我不告訴你,我攢了很久錢才買到這個的,你肯定喜歡。”
“好吧。”
餘銘洋明顯不滿意我的反應。
“我現在不想送給你了,除非你透過我的考驗。”
我有點好奇餘銘洋說的考驗是什麼。“什麼考驗呀?”
“你要是週末彈玻璃球贏過我,我就把生日禮物送你。”
他彈玻璃球還不如我呢。
“拉鉤!”
“拉鉤!”
小學生開學第一天,家長都會把孩子送去學校報到,因為小孩子不能自主保管錢,所以家長要去交各種學雜費,還有孩子要是長大了校服穿不了,家長也可以去買大一號的校服。
我還在和餘銘洋玩玻璃球,餘銘洋媽媽過來叫餘銘洋回家。
餘銘洋媽媽真的是我見過最漂亮最好的媽媽,溫柔善良。我曾經想過,要是我也能變成餘銘洋媽媽的孩子就好了,可是這樣我就不能變成爺爺奶奶的孩子,我還是決定要做爺爺奶奶的孩子。
餘銘洋依依不捨的和我道別,跟著他媽媽走。
“小年,回家了。”是爸爸的聲音,我回頭望去,他正朝我走來。
“哦。”我收拾好自已的玻璃球,今天贏了餘銘洋兩個玻璃球,他肯定氣死了。
“小年,那個是你同學嗎?”我聞聲抬頭,順著爸爸的視線看過去,是餘銘洋啊。
“對呀,我們是特別好的朋友。”
“哦?那怎麼沒見過你去他家裡玩。”
我當然去過餘銘洋家裡玩,但是爸爸從小到大就沒有陪過我幾天,他自然不知道我去餘銘洋家裡玩過。
我總感覺怪怪的。
“哦,我不喜歡去別人家裡玩。”
“那你知道你同學家在哪裡嗎?”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去他家裡玩。”我實在對這個所謂的父親沒有好感,雖然他總是裝作一副關愛的樣子,我覺得他還能去當演員。
我自顧自往車停的方向走,感覺到爸爸沒有跟上,我奇怪的回頭,見他還在看餘銘洋。
我真的感覺很不舒服,但是他的眼神我解讀不出來,因為我只是個小孩子。
感覺奶奶在家裡休息這麼多天,身體已經好很多了,有時候她也會坐在陽臺曬太陽,我都會過去把頭輕靠在奶奶腿上。
這樣的日子感覺真的很安詳,如果爺爺在就好了。
餘銘洋週五放學的時候跟我說:“老李頭,你今天晚上回家就趕緊把作業做完,明天一整天,老地方,不見不散。”
我沒他個子高,但我就是要摸摸他的頭,他的髮質很軟,摸起來毛茸茸的。
“你等著!我贏定了。”
“切!誰贏誰還不一定呢!”他一直都很不喜歡我摸他的頭,拍開了我的手。“說了不要摸我頭,會長不高的!”
“那為什麼我天天摸你頭,你還是比我高?”我有些氣惱,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肯定是誰半夜偷偷摸我頭了。
“我就是有這個先天優勢,你比不了的,而且我明天也要贏你!”
我看了一眼他的腳,又是這雙藍色的鞋子,裡面肯定墊了內增高,算了,讓讓他吧。
“切,小芋頭你就說大話,現在我還沒有長大,等我長大了肯定比你高。”
“那走著瞧吧!”餘銘洋不服氣的用鼻孔看我。
在分開之前餘銘洋給了我一個質地透明的玻璃球,他攤開手掌,他手心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這兩個玻璃球是我的幸運球,現在分你一個,明天你要是用你手裡的玻璃球贏下我手裡的玻璃球,那我就算你贏。”
我又摸摸他的頭,“那我搶也會搶過來。”
好期待明天的到來,這樣又能和餘銘洋一起玩了。
週六的時候,我揣了滿滿一口袋的玻璃球去彈玻璃球的老地方。我從早上等到太陽快要落山了,還是沒有看到餘銘洋的身影。
我有點生氣,餘銘洋居然放我鴿子了。
我決定接下來的一週都不要再跟他玩!但是在這之前我要去他家找他興師問罪,看看他怎麼解釋。
我遠遠的就看見餘銘洋家的小區被一群人圍觀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這麼多人?”我聽見了救護車的鳴笛聲,我很熟悉這個聲音,爺爺走的時候就是這個聲音。
餘銘洋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他肯定也混在人群中,或者是在樓上看熱鬧。
我太矮了,我看不到餘銘洋在哪裡,於是我大聲的呼喊餘銘洋的名字。
沒有人理會我,人群太嘈雜,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情況,這麼多人圍觀。
我憑著身高優勢擠進去,想要一探究竟。
那個單元樓門口被圍上了警戒線,圍觀群眾都在警戒線之外,我在電視裡看過的,這是在拍電視劇嗎?
我看見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從單元樓裡抬著擔架出來,擔架上蓋著白布,裡面好像躺了個人。
接著又抬出來一個擔架,上面的人似乎小很多,依然是蓋著白布。
有人把我扯開,“小孩子不要看這個,不吉利,晚上容易做噩夢,快回家去!”
可我還是看到了,那白布下露出來穿著藍色網面的運動鞋的腳,鞋面上還沾了一些東西,給鞋子染上點點暗紅。
那是……是……是……
“小芋頭?小芋頭!”
“餘銘洋!”
我呼喊著餘銘洋的名字,掙脫開拽著我的手,衝進警戒線內,沒有人阻攔,似乎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會有人衝進去一般。
在我已經快要接觸到他的時候,衝上來很多人把我架走,我不顧阻力往前奔去,差一點,明明就差一點,為什麼總是差一點……
我甚至不能見到他最後一面,看著餘銘洋被抬上車,烏哩作響的聲音遠去,我頹然的跪在地上,為什麼,總是差一點。
旁邊還有人不知道在說著什麼,是兩個穿著制服的人,應該在教育我剛剛妨礙公務吧。
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視線有些模糊,但是我看見了地上被踢來踢去的透明玻璃球。
我掏出了在我左邊褲袋裡的透明玻璃球,好巧,我怎麼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