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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畫年。
我媽叫楊彩霞，我爸叫李強。
聽奶奶講，我出生的時候，爸媽都還是未成年，那時候我爸為了遠離我爺爺奶奶，不上學一個人跑到山東打工，那時候遇到了我媽。
那會家裡環境好，我爸還是闊少，在廠裡也是風光無限。
我媽長的漂亮，性格潑辣，在廠裡遠近聞名，追求者無數，我爸在見到我媽的第一眼就已經淪陷。
後來兩人戀愛，有了我，因為年紀不夠沒有領證，只草草的回到老家辦了酒席。
我奶奶並不喜歡我媽，但又因為我的存在，奶奶不得不接受這個兒媳。
從我記事起，我爸總是不回家，我媽每天都在哭。
我媽總是和我抱怨：“為什麼你爸不回家？是不是因為我變醜了？所以他不愛我了？”
“小年，小年，你去把你爸叫回來好不好？他就在安巷，你去把他叫回來，你是小孩，他肯定會心疼你聽你的話，你去把你爸爸叫回來好不好？媽媽求求你。”
我並不想去找爸爸，我只想在家裡玩玩具。我很害怕媽媽這樣瘋狂的樣子，我被嚇的哇哇大哭。
媽媽只要看見我哭，就會煩躁的捂住自已的耳朵尖叫。
“閉嘴！閉嘴！我真的要崩潰了！”
媽媽會拿膠布把我的手腳粘在一起，把我丟到門外，我這時只會哭的更厲害。
隔壁的叔叔每次都會報警，這樣我爸爸才會回來一趟。
這天隔壁的叔叔不在家，我哭累了就自已躺在地上睡著了，媽媽不滿意又把我叫醒，讓我去找爸爸。
我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很多小孩都會奇怪的問他們的父母，“他怎麼一個人呀，他沒有爸爸媽媽嗎？”
我反駁他們，“才不是呢！我有爸爸媽媽！你才沒有爸爸媽媽！”
感覺走了好遠的路，我的腳都好痛了。見到爸爸的時候他正在喝酒，我很高興的跑上去想要爸爸抱抱，我真的好委屈，我的腳好痛。
爸爸沒有伸手抱我，皺著眉頭問我：“是誰叫你來的？是不是你媽媽？”
我的腳真的好痛，爸爸兇巴巴的樣子好可怕，我又哭起來。
這時一個漂亮的阿姨走過來坐在爸爸腿上問爸爸：“喲，李強，這就是你兒子啊？長的挺可愛的嘛，什麼時候把你老婆也帶過來見見我啊？”
爸爸不耐煩的推開那個漂亮阿姨對我說：“趕緊回去，這裡不是小孩該來的地方。”
我哭著說：“我不敢回去，媽媽說如果爸爸不回家就打死我。”
爸爸抱起我，把我帶回了家。
那天晚上爸爸媽媽發生了很激烈的爭吵，摔碎了很多東西，我很害怕，不知哭了多久，累的睡著了。
我是被痛醒的，醒來的時候媽媽狠狠的掐著我的腿。
“都怪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為了生你，我怎麼會身材走樣？又怎麼會被莫雪那個賤人趁虛而入？”
我哭著喊著，求媽媽不要掐我了，我知道錯了，雖然我並不知道我哪裡錯了，但只要這樣說，媽媽就會放過我。
媽媽鬆開手，表情從癲狂變得冷漠，走到了梳妝檯前靜靜的梳起了頭髮。
從那天起，媽媽也很少回來了，我每天都很餓，家裡的剩菜剩飯也沒有，我實在餓的不行，在家裡哭鬧，希望爸爸媽媽能回來幫幫我。
隔壁鄰居叔叔又報警了，警察把門撞開，給了我很多吃的，這次爸爸媽媽又回來了。
警察叔叔給爺爺奶奶打了電話，我跟奶奶說：“警察叔叔給了我好多好多好吃的，我這輩子都吃不完啦！”
奶奶聽到我的話，在電話那頭哭。
然後不知道奶奶又和爸爸講了一些什麼，爸爸一直應著好。
爸爸說要把我送回老家去和爺爺奶奶一起住，媽媽則不同意，媽媽堅持要把我留在身邊。
我捨不得爸爸媽媽，但我也想爺爺奶奶。
後來爺爺奶奶還是來強行把我帶走了，爺爺走前還給爸爸媽媽留了話。
“以前我們給你們的錢是給小年的。現在孫子我們帶走了，既然你們兩口子不願意跟我們老兩口一起回去，那以後你們要花錢就自已賺。”
和爺爺奶奶一起坐上飛機，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天上飄了好多棉花糖。
“奶奶，可不可以把這個玻璃開啟？我想摸一下這個棉花糖。”
奶奶摸了摸我的頭，“小年乖，這個棉花糖是苦的，奶奶回家以後再給小年買棉花糖。”
“好！”媽媽說我要做一個聽話的小孩她才喜歡我。
在回到爺爺奶奶家以後，爺爺奶奶把我送去了幼兒園。雖然我不想去幼兒園，但我還是聽話了。
在幼兒園裡面，我認識了好多新朋友，其中餘銘洋是我第一好的朋友，第二好的就是董騫和陳子航，我們一直到上小學都在一起玩。
我二年級的時候，爸爸媽媽回來了，我雖然很高興，但是又有一種和爸爸媽媽很陌生的感覺，這讓我很難受。
他們回來那天，我躲在房間裡偷看。
爸爸帶著媽媽跪在爺爺面前。
“爸！您就原諒我們吧！我們在外面實在生活不下去了，我們自已生活都困難，更何況彩霞還有了孩子。您也不能看孫子流落在外面受苦啊！”
爸爸對著爺爺磕頭，奶奶在一旁哭泣著。
爺爺擺了擺手，“罷了，既然彩霞有了身孕那就回來吧，但是家裡只有兩個房間，我會在樓下給你們兩口子再買一套房子，這段時間就先住家裡吧。”
爸爸猛磕著頭，看起來很激動的樣子，“謝謝爸！”
爸爸媽媽那天以後就在家裡住下了。
而媽媽也不像以前那樣癲狂了，她會拉著我的手撫摸著她的肚子，溫柔的對我說：“小年呀，以後你就有弟弟妹妹咯，你會當一個好哥哥的對吧？”
我一直都很羨慕別人家有自已的弟弟妹妹，聽到自已也有弟弟妹妹了，我心裡面非常激動。我更希望媽媽肚子裡是一個妹妹，這樣我就可以給她買小裙子和扎小辮子。
“我會是一個最棒的大哥哥！”
媽媽聽到我這麼說也欣慰的笑了笑，媽媽給我拿出了一個變形金剛的模型，我真的太愛媽媽了！
餘銘洋見到我的變形金剛，眼睛都挪不開，我好心的借給他們幾個玩兒了一天，結果變形金剛被餘銘洋弄壞了。
我真的很生氣，那是我最喜歡的東西。餘銘洋一直給我道歉，我真的不想原諒他，但是陳子航一直說大家都是好朋友，弄壞一個玩具有什麼關係，他說我真的太小氣了。
不過我覺得也是，既然他們是我的好朋友，那我確實不應該這麼小氣。
有一天放學的路上，我又看見了那個漂亮的阿姨，媽媽叫她什麼？好像是叫做莫雪？我很不喜歡那個阿姨，是她破壞了我們的家庭，是她讓媽媽傷心。
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起莫雪阿姨會有這種心思，我只知道她是一個很壞的人。
我看見她和爸爸進了樓裡，那個樓外面還寫了兩個字「賓館」。我不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我想跟進去看看他們要去幹什麼，但是那裡有一個大叔，他不讓我進去。
我跑回家，我一定要告訴媽媽我看見莫雪阿姨了，媽媽說不定會誇誇我。
“媽媽！媽媽！”
媽媽扶著肚子開門，他們已經搬到我們樓下住了一個月。
“怎麼了？”
“媽媽，我看到莫雪阿姨了。”
媽媽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扶緊了門框。
“在哪見到的？她和誰一起？”
媽媽的表情又變得癲狂起來，我真的好害怕這樣的媽媽。
我縮了縮脖子，有點害怕的說：“在一個叫賓館的地方，和……和……”
“和誰！”媽媽大聲的吼著。
“爸爸！是和爸爸！莫雪阿姨和爸爸在一起！”我真的很害怕，帶著哭腔。
“啊！李強！你王八蛋！”媽媽大聲的嘶吼，又突然抓住我。“快帶我去！快帶我去找你爸爸！”
“可是媽媽，好像要下雨了……”
“帶我去！”
我哭著帶媽媽回到剛剛見到莫雪阿姨的地方，那個大叔還是不讓進去。
推搡間，媽媽把我推向了那個大叔。
“小年快抱住他！”
我說過的，我會聽話。我緊緊的抱住大叔不讓他動，媽媽則趁機跑到樓上去。
我不知道媽媽是怎麼找到爸爸的，這個樓有三層，每一層都有四五個房間。
當我再次見到媽媽的時候，她已經坐在走廊裡，下身一片猩紅。而爸爸則緊緊的抱著那個阿姨，惡狠狠的看著媽媽。
我飛撲過去，想要的撲倒那個阿姨替媽媽報仇。好討厭啊，為什麼會這樣，這個阿姨為什麼要破壞我們的幸福。
爸爸將我狠狠的甩在地上。嘴裡叫罵著：“他孃的，還敢打老子。”
大叔打了電話，來了一輛救護車，把媽媽帶走了，沒有人管我，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我一個人慢慢的走回家。
家裡只有奶奶一個人，奶奶見我淋了雨，趕緊拿著毛巾上來幫我擦乾身上的水。
“奶奶，爺爺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我心裡的情緒，緊張，害怕，彷徨，擔憂。
“你爺爺去醫院了。”
我想我大概是知道爺爺去幹什麼的，肯定是因為媽媽。
這期間爺爺和奶奶輪流去醫院照顧媽媽，我也去看了媽媽。但是媽媽好像又和以前一樣討厭我了，我很熟悉那個眼神。
這幾天一直都沒有見到爸爸的蹤影。媽媽回到家後整天鬱鬱寡歡，只要看見我就會破口大罵。
“都怪你！都怪你！你這個掃把星！你現在看見我這樣你好過了是吧？為什麼要帶我去見到那個人！你為什麼不攔住我！”
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會這麼討厭我，明明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也一直都很乖，很聽話。
“都怪你們，都怪你們，是你們一家人毀了我。”
我去問奶奶，媽媽為什麼這麼說？
奶奶說媽媽精神已經失常了，讓我不用去在意她。
之後又有一段日子，媽媽也不像曾經那樣看見我們就大喊大叫，而是沉浸在手機和牌桌上。
有一天一對陌生的夫妻來敲響了我們家的房門，奶奶陪著我看電視，爺爺出去應對，我好奇的打探爺爺那邊的訊息。
那對夫妻的妻子說：“你們樓下住的那個是你們家的兒媳婦吧？”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
“哦，是這樣的，因為這邊離學校近。我們前段時間買了您樓下的房子，給我們的兒子準備上學用。但是因為孩子選擇去住校了，房子就空著，那個女人就和我們租了那個房子，但是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交房租了，人也聯絡不上，聽鄰居說你們是一家人，所以我們來看看。”
只看見爺爺的背影在這句話之後整個顫抖起來。
“要交多少？”
“不多，兩個月1500。”
“我們不續租，請把她的東西丟出去吧。”爺爺頓了頓，“算了，我們一會去收拾 麻煩你們了，老婆子！去給這兩位年輕人拿錢。”
我聚精會神的聽著爺爺的動靜，剛想開口提醒認真看電視的奶奶，卻看見奶奶已經站起身來，腳步踉蹌地走去房間。
這一刻我突然淚流滿面，爺爺奶奶也才五十歲，居然比實際年齡看上去還要蒼老十多歲。
我們去收拾了媽媽在樓下的房子留下的行李，那明明是爺爺買給爸爸媽媽的房子啊，可現在媽媽一聲不吭的就把房子賣掉了。
收拾東西的過程中爺爺奶奶沒有說過一句話，爺爺回來後給媽媽打了電話，問媽媽在哪裡，不知道他們交談了什麼，爺爺的臉色很難看。我很擔心媽媽會不會把爺爺氣到。
爺爺坐下後，我很有眼力見的去給爺爺捶背按摩，我希望爺爺能夠舒服點，放鬆點。也希望我做的這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事能減輕一點我父母犯下的錯。
媽媽在晚上終於回來了，渾身醉醺醺的。
爺爺看媽媽回來了也沒動，就坐在沙發上，媽媽和奶奶打了個招呼就想去我的房間。
爺爺喝住了媽媽：“楊彩霞！你真以為裝醉，就可以逃過一劫嗎？”
媽媽糊里糊塗的笑著，步伐虛浮，打了個酒嗝。“爸……您說什麼呢？”
“楊彩霞，我們老李家……我們老兩口有哪一點對不起你？”爺爺慢悠悠開口，聲音裡帶著顫音。
我好著急，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這次我知道媽媽是做錯了。“媽媽！媽媽！你快認錯，你不要氣爺爺奶奶了。”
媽媽聽完我說話，身上那股找不著北的感覺沒有了，她站直了身子，指著我們罵。
“認錯？我有什麼錯！小兔崽子還會胳膊肘往外拐，是誰生的你養的你！還有你們兩個老東西！還知道改口？知道李強對不起我，還想道德綁架我？沒門！”
媽媽嘆了口氣，冷笑一下倚靠在牆上。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想問我為什麼把房子賣了是吧？那是我的房子，我想賣就賣！我就算把它送人也輪不到你們來管我！”
爺爺渾身顫抖，奶奶給爺爺順著背，我急的直哭，我跑上去想把她推出去，不想她來氣爺爺奶奶，她不是我媽媽，她是個壞人。
我媽一巴掌把我甩翻在地，我臉上火辣辣的疼，但心裡更疼。
奶奶跑過來抱起我，眼裡都是警惕。爺爺顫巍巍站起來，指著媽媽。
“楊彩霞！你居然還敢打孩子，你知不知道那個房子買的時候多少錢？你又賣了多少錢？你真當我老了嗎？你真當我沒有調查你嗎？八十多萬的房子，你賣了四十多萬，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幹什麼了！”
媽媽的表情也有了一些變化，激動道：“你……你又知道什麼！如果我不還錢，一個月他們就要卸掉我的一條胳膊，誰又能理解我的苦衷！”
媽媽哭著滑坐在地上，“我當初也只是借了一點玩玩，誰想到利息會那麼大！”
媽媽哭著哭著又爬向爺爺，抓住爺爺的褲腿。“爸！爸！你救救我吧，我還完之後又沒忍住借了一萬去玩，想著能回本。可現在利滾利已經到了十萬啊！我要拿什麼還，我就算去賣血賣器官也還不了，爸！你救救我吧！”
媽媽一個勁的磕頭，額頭上已經染上了紅色的液體。
爺爺搖搖頭，媽媽更賣力的磕著頭，邊磕邊說道：“你不考慮我，那你至少考慮一下小年，小年不能沒有媽媽呀！你難道想讓小年的朋友都嘲笑小年沒有媽媽嗎？”
爺爺的表情也有了一些鬆動，“你……這是給你最後的一次機會，算是補償李強……也算是小年給你最後的機會，以後再有這事，你就和李強離婚吧。”
“謝謝爸，謝謝爸。”媽媽又磕了兩個頭，站起身來對我笑笑，“小年？被媽媽嚇到了吧？來媽媽這裡，讓媽媽看看小年這幾個月有沒有長高。”
我只覺得媽媽的笑格外詭異，往奶奶身後躲了躲。
奶奶也冷哼一聲，“你別想利用小年，以後你要麼睡客廳，要麼和我睡一個房間。”
媽媽笑道：“媽，您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利用小年呢，他可是我的兒子！我要讓小年跟我睡。”
我直接被嚇哭了，我才不要和這樣的媽媽睡覺，我害怕。
奶奶蹲下身子安撫我，“乖，我們不和媽媽睡，不哭。”
爺爺擺擺手回屋去，一錘定音，“以後你就睡客廳吧，別想搞什麼壞心眼。”
晚上我枕在奶奶的胳膊上，奶奶呼吸均勻，有微微的鼾聲，應該是睡著了。
“奶奶，你說為什麼別人的爸爸媽媽和我的爸爸媽媽不一樣呢？我也好想感受爸爸媽媽的疼愛。”我小聲的哭泣。
一雙滄桑的手拂過我的眼角，我有點驚訝，原來奶奶沒睡著。
“不哭，小年沒有爸爸媽媽的疼愛，但是隻要有奶奶在，就不會讓人欺負你。”
奶奶停頓了一會又繼續說道：“小年是男子漢，小年以後一定要有出息，做一個有用的人，不要像你爸媽……”
奶奶的聲音也有些哽咽，“睡吧，好孩子。”
我記住了，我以後一定要做一個有用的人，不讓奶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