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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現在這天氣,白天熱成那樣,晚上還怪冷的。”
“天氣不正常,你沒看前幾年這個時候也是這麼熱?也不知道再過幾年成啥樣了。”
月窈窕,鏡中歇腳;星繁耀,水中飄搖。
清風習習拂水過,留戀處,激起漣漪泛泛、波粼粼,素娥拈花,倩影揉碎,散落鏡中、相輝映。
大壩上,人影往復。
跑步、散步、閒聊、吹風,天氣炎熱,水邊自然成了一個好去處。
白天的繁忙勞累不順心,在踏上這大壩的那刻便已經被忘卻許多,特別是夜風裹挾著水氣掠過時,疲憊好似被從身上剝離,一併化去。
晚飯後,鎮上的男男女女、婦孺老少,但凡有閒心閒情,都會來這裡逛逛,既是散步,也是散心。
江鎮分四個區域,分別是泉區、澗區、莊區、許區,其中澗、莊、許三區環抱,將泉區圍在江鎮的中心地帶。這水庫位置在泉區,所以也叫泉區水庫。
雲朗家就在泉區,就是慢悠悠走到壩上,也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不算近,但也不算遠。
“你說……小慕今天是怎麼了,雖然他看起來挺開心的,但是我總感覺哪裡有點怪怪的。”柳晴湘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也覺得小慕今天有點怪?那看來不是我的錯覺。”雲朗皺了皺眉頭,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那神情,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但是奇怪在哪呢?”柳晴湘一番思索後,沒有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覺不覺得他今天有點太開心了。”雲朗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繼續道,“小慕平時對我們可都是愛搭不理的,今天回來的時候哼著小曲,讓他幹什麼也沒有垮著臉……”
“可這不才應該是正常的狀態嗎?再說,他都說了班主任給了他一個去參加那個實驗班考試的名額,按理來說,開心不是應該的嗎?”
不等雲朗說完,柳晴湘就打斷了他。
雖然雲朗所言不無道理,但仔細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合理。
“你也不想想他會為了這種事心情這麼好?你都當他媽多長時間了,你還不清楚?”
雲朗的一番話讓柳晴湘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兒子自上初中以來,大大小小的考試都沒見他考過第二名,稍微誇張一點說,家裡的獎狀更是多到可以當牆紙用,即便如此,也未曾有一次見過他心情如此之好。
以自已對兒子的瞭解,別說只是獲得這個名額,就算是透過了這個考試,兒子也未必會有像現在這樣的情緒波動。
憑他的成績,完全可以考上比謂伊市第一高階中學更好的高中,又怎麼會因為這件事情展顏呢?
“那還能因為什麼事,我沒什麼頭緒了,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他這個樣子了。”
柳晴湘眉宇輕蹙,長嘆一口氣。
“跟別人處物件了?”雲朗看向身旁的柳晴湘,旋即收回了目光,“好吧,不太可能。”
說實在的,對於兒子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變化,他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兩人繼續走著,並沒有停下腳步,只不過誰也沒有說話,空氣一時有些寂靜。
“他最近是不是玩手機玩得有點勤快。”良久,雲朗試探性開口詢問道。
“你看他平時玩嗎?反正我是沒怎麼見。”柳晴湘一口否定。
“那有沒有可能是他晚上熬夜玩呢?我早就就說給他配那個手機沒什麼好處。”雲朗卻不這樣認為。
當初雲慕想要買個手機,雲朗是百般不樂意的。
雖然一口答應雲慕會給他買,但卻是一拖再拖,說什麼“下次考完就給你買”、“買手機不得先看看啊,等碰到合適的再給你買”。
剛開始時,雲朗還會找不同的藉口來往後推,但久而久之,他甚至都直接用一些重複了不知多少遍的話術來敷衍了事。
總之就是不給買。
再後來,雲朗和柳晴湘都換了新手機,雲慕再問起時,他才跟雲慕商量先用著舊手機,並對雲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你太小了,給你買個新手機的話,怕你拿著不安全”、“你現在缺乏自制力,怕到時候你拿到新手機玩遊戲上癮,耽誤了學習……”
義正言辭,說是商量,語氣和態度卻不容拒絕。
此後,這件事雲慕也沒再提起。
他知道自已家境沒有多好,也明白父母的難處,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
但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還是不免有些不樂——既然不給買,當時自已提起這個要求時直接拒絕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答應?
“平時都不見他怎麼看那個手機,你覺得你兒子會熬夜玩?”
“怎麼不會,還不是怕白天玩被我們看到說他,你是沒見多少小孩玩那手機玩得呦……亢奮成什麼樣,要是不讓玩都能跟他(她)家長打起來。”雲朗愈發肯定自已的答案。
畢竟是自已家孩子,雲朗認定自已是最為了解雲慕的人,甚至,要比雲慕本人還要了解。
這種認知來源於他的職業和他的自信。
雲朗大學時學的師範專業,畢業後曾在江鎮二中教過書,後來經過幾番周折,到了澗區小學工作,成為了一名小學老師。
轉眼間,他已經在澗區小學工作了十餘年。
這十餘年間,他經過不斷地摸索探究,創造出了自已的教學理論並將其付諸實踐,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經過不斷地改進,甚至略勝此前教學成績穩居第一的楊芳一籌……
當客觀事實與主觀臆測相一致時,便會偏向於認為整個臆測過程都是正確的。
也正因如此,雲朗不覺得誰比他更瞭解、更能拿捏小孩子的心思,而他眼中的小孩子,當然也包括已經快上完初三的雲慕。
“我覺得,就是因為放假我們不在家的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地玩手機,所以才這麼開心的。”見柳晴湘不吭聲,雲朗一臉“盡在掌握”的得意神情,做出了最後的判斷。
大壩上,路燈已經有了些年歲,雖有月光的幫襯,卻在比照下更顯得昏暗。
靈籟清吹,夜更涼了幾分。
素娥:月的雅稱。
靈籟:微風,參考明代文學家楊慎的“靈籟無清吹,嵐光滅翠微。”《江陽秋熱八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