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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省裡回到西城已經是半夜了，好在包郵區交通便利。
仐夭一早就是開庭，下午又是調解。直到劉茜的電話，仐夭才從案件堆中爬了出來。
趕到星輝城的星巴克，劉茜已經等了好一會了。
仐夭依稀回憶起購房時遇見的那對小夫妻，如今一個在看守所，另外一個也模樣大變。曾經苗條精幹的女孩，正珠圓玉潤地坐在咖啡店裡看選單。
“仐律師嗎？請坐！”劉茜並未認出仐夭。她一身套職業套裙，配著短髮，乍看有種大學老師的氣質。
“蛋糕還是披薩？”劉茜遞過選單。
“蛋糕就好，卡布奇諾。咱們就聊聊天。“仐夭放下包，四周打量了一番，這個角落還算安靜。
“仐律師你見小余了？他還好嗎？”劉茜急切問道。
“還好，他堅持自已無罪。他挺想你和孩子的，讓我代為問好。”仐夭知道劉茜如今是檢方證人，因此不敢過多的談論案情。
劉茜轉動著杯子裡的攪拌棒：“我也不信他像國安說的那樣。為了這件事，我現在也從專案中退出了。我單位裡所有電腦和工作硬碟也都被封存了。”
劉茜有些生氣：“那麼大一個人了，做事還那麼沒頭沒腦的，現在好了，所有人都跟著倒黴！”
“我主要是告訴你一下小余目前情況，他現在在裡面挺想孩子。”仐夭還沒有看過案件，所以她不著急。偵查階段到移送起訴階段的會見大抵就是談些家長裡短的事。
劉茜從包裡拿出厚厚一疊信以及照片：“我也正想讓你轉交給他，我除了工作上不怎麼順心外，其他還都好。我父母現在幫我帶孩子。這是多多的照片，你幫我帶給他吧。多多快上幼兒園了，他上了幼兒園我能輕鬆不少。”
照片上是個一兩歲的孩子，長得不太像餘慶，更像劉茜一些。
照片是孩子在家裡和遊樂場所的日常照，有幾張是孩子和劉茜及姥姥姥爺的合照。唯獨沒有孩子跟爺爺奶奶的照片。
“孩子挺可愛，長得挺像你。”仐夭挺喜歡孩子，她的喜歡僅僅限於別人的孩子。
讓她自已生個或者養一個，她會被這些小魔王折磨成非人類。
記得外甥週歲時，姐姐、姐夫因為外出旅遊，臨時把他放在父母那裡寄養了一週。
這一週，她快被人類幼崽折磨瘋了。
幼崽們時常毫無徵兆、毫無時間觀的嚎啕大哭，讓她夜夜不得安睡、神經衰弱。頂著黑眼圈計算的賠償款，好幾次讓法官當庭訓斥。
忍著噁心，替幼崽們換尿布時，他給你突然來個童子尿是客氣的。
往往尿布剛換完後，他們的大號緊接著洶湧而來。
幸虧只有一週，再多兩天仐夭肯定離家出走，到賓館開房。
說到孩子，劉茜立即散發出母性的溫柔：“多多現在畫畫可有天賦了，我現在給他報了兩學前班，畫畫和英語。他姥姥姥爺天天接送。你告訴他，讓他放心。”
仐夭看完照片將照片還給了劉茜：“裡面不讓帶東西，這照片怕是帶不進的。不如發到我手機上，到時我跟警官商量下，給他看一下。”
“是嗎？”劉茜無奈收起了照片，心事重重問道：“仐律師案情進展你瞭解了嗎？什麼時候能判決？會判有罪嗎？”
“現在只是偵查階段會見，案件剛移送檢察院，是否批捕還有一說。目前，還沒有看到案卷我也無法知曉情況。你那裡是否有情況反映，有無可以影響批捕的證據？如果有，你及時交給羅律師。羅律師可以跟檢察院聯絡，提交給他們。”仐夭現在還無法知曉檢察院的進展，此外她是老餘請的律師，有關的諮詢也只能和他父親進行溝通。
劉茜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有。平時加班都忙死了！誰會想到有這事？”
“哦，餘慶父母也挺想孩子的。多多生日時能帶孩子到爺爺奶奶那裡去走走嗎？”仐夭並不是個細緻的人，但從老餘日常溝通中、以及和小余會見中發現兩家人好像隔閡很大，只有多多才能讓兩家人說到一起。
“算了吧，如果不是因為有餘慶，我根本不想和他們打交道。”劉茜冷漠道：“他兒子出事，又不是我的錯。帶孩子、請律師，出錢、出力都是我的事。我又不欠他們家的。”
“怎麼了？”仐夭心知家務事難管，家庭矛盾這十之八九是因為房子和錢的事。
“我也是看穿了，他們家就沒有一個靠譜的人。商人德性，無利不早起！就為了那套房子，讓我還他們三十萬房款，說是要幫餘慶打官司。真那麼想？”劉茜有些鄙夷道。
“我聽老餘說，這婚房是他們出的錢。如果賣了，有剩下的跟他們商量商量不就行了？不至於連孩子也不給看吧！”仐夭最煩的就是家裡人的算計，劉茜是北方人性格和仐夭相像，不像是個愛計較的人。
“這房子是他們出的錢，但養多多就不要花錢嗎？難道就靠我這點死工資？以前還有專案，收入還行，現在呢？沒被精簡就得謝謝所裡領導寬宏大量了。前些日子，多多生了病，他母親電話裡除了埋怨就是埋怨。家裡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這裡出的？就算請律師，我找了好久託了好多人，找到了羅律師。可他們家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和所有的媳婦一樣，劉茜抱怨著。
講真，仐夭不想結婚的最大原因就是嫌麻煩。
仐夭是個簡單的人，不喜歡處理這些麻煩的社會關係。
那些夫妻間的麻煩、父母子女間的麻煩、婆媳的麻煩、妯娌的麻煩，讓社恐的仐夭能夠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不結婚。
因此仐夭挺理解一個職業女性對這些家庭關係無可奈何的抱怨。
“是老餘跟你說的，他想看看孫子？”劉茜問道。
“不是，餘慶在裡面希望你能對他父母包容些。他們可能處事方式和你老家不同。但他們人並不壞。你看老餘生意雖然不行，不也四處借錢湊律師費找我當辯護律師嗎？他們公司破產了，收入也不高，對錢可能看得重些。畢竟，孩子是你們兩家的。逢年過節的，跟長輩也就那麼回事！就算跟你要三十萬，最後不還都給孫子嗎？有錢在手，他們無非圖個心安而已！”
“我可不想讓多多變成他們那種勢利樣子。這事我知道了，時機合適的話會我帶多多去看看他們的。目前，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小余的事還不知到要拖多久。”劉茜見仐夭的蛋糕已經吃完，連忙問道：“仐律師，還要點些其他嗎？”
仐夭搖了搖頭：“小余說你對事情經過比較清楚，單位規章制度也很熟悉。目前，檢察院階段的委託，老餘那裡還沒跟我辦手續。還有現在我和馬律師還接觸不到案卷。因為你是控方證人，按理我作為老餘的律師，也不能跟你取證。所以這件事情整個經過呢，我也不能直接問你。如果可以的話，你微信跟馬律師把經過說一下。我看馬律師能不能轉給我。”
劉茜點了點頭，從包裡拿出個筆記本問道：“需要告訴你些什麼？羅律師畢竟在省會，往來西城不那麼容易。而且他又那麼忙！”
仐夭思索了片刻道：“你按時間順序整理一下。從你認識餘慶到餘慶被捕，以及目前單位及相關部門跟你瞭解的事情、你透過同事等人瞭解的情況。包括什麼時間、什麼事、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具體的等你把初步資料給羅律師後，我們看了後再補充吧！”
劉茜認真的記錄了下來。
仐夭發現劉茜是個十分認真的人，筆記本上條理分明，做事十分有計劃。
筆記本內裡還夾著一家三口曾經的合照。
“小余也愛記錄筆記嗎？”仐夭隨意問道。
“他？他從來不記筆記。他平時做事只喜歡貼個便籤，經常丟三落四。我都跟他說了幾百遍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便籤會搞丟，筆記上記錄下不就不容易丟了？”
仐夭暗自嘆了口氣，如果小余和劉茜一樣喜歡透過筆記記錄日常的話，可能對了解他本人及案情有幫助。
說不定還能發現些證據線索。看來小余自已的證據是難以獲得了。
初次和劉茜接觸發現她是個嚴謹有責任心的女人，那麼她提供的資訊應當是可靠的。
星巴克的客人陸續走了，商場也快打烊。
仐夭和劉茜也收拾好了包一起走了出來。
“仐律師你住哪裡，我送你！”
仐夭指了指對面的小區：“不必了，我就住附近,曾經和你們住一個小區。”
“是嗎？”劉茜十分意外：“真是緣分。仐律師，餘慶有各種討厭的毛病，喜歡吹牛，喜歡擺譜，做事不可靠。但我相信他不會做那種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他，你和羅律師是專家。這件事，我們只能靠你們了！多多不能沒有爸爸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