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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王府到默禾城軍營約莫半個時辰的車程。
李處將事情簡單交代完後，便鑽出馬車，與車伕一同揮鞭駕馬。
車身搖晃得厲害，窗外的風景在車窗框裡迅速倒退。
沈書璟打了個哈欠，輕輕調整了坐姿，靠坐在椅榻上，思緒已然飄遠......
“妹妹，到了。”
李處下了馬車，將頭探到馬車舷窗邊，喊了一聲。
演了個把月的兄妹，李處是叫得越來越順口了，有時候還真把沈書璟當自已妹妹了。
沉浸在自已思緒中的沈書璟聞言驟然回神，踩著踏凳蹦下了馬車。
默禾城戒備森嚴，看守的將士將馬車裡裡外外的檢查了個遍，就連馬車頂都不放過。
沈書璟倒不覺得有什麼，出了這麼大的事，嚴謹些總是好的。
不過李處的表情就不是很美麗了，滿臉寫著【你知道老子是誰嗎？】的不快，時不時催促兩句。
沈書璟百無聊賴地四下張望著，驀地，聽見東西兩邊傳來幾道混亂的馬蹄“嘚嘚”叩地聲。
軍營門口眾人循聲看去。
只見一隊騎兵從東邊疾馳而來，浩浩蕩蕩地，為首之人，身著輕便的素衣，雲鬟婀娜，難掩英姿。
沈書璟是第一次見趙雪青騎馬的樣子，心中不禁讚歎，不愧是在歷史有姓名的女將軍，真帥。
馬蹄已至眼前，揚起的塵沙嗆得沈書璟直咳嗽。
“捂著。”
一隻骨節勻稱的手驀然出現在眼前，手裡還握著一塊繡有【於】字的雪灰色絲帕。
沈書璟頓了頓，視線順著那隻手抬頭向上看去。
看清對方的長相後，沈書璟眼睛都瞪大了，驚呼道：“你怎麼在這？”
見對方的眼神從平靜轉為疑惑，然後又變成一種帶著排斥的震驚。
白於也不惱，只是笑笑，嘲弄道：“姑娘，不是才在萬景堂吃了糕點，怎麼還餓得吃沙？”
末了，又抬了抬手，“送你了，拿著。”
沈書璟確實吃了一嘴的沙塵，乖乖闔上嘴巴，接過絲帕捂住口鼻。
白於微妙地察覺到了李處投來的審視目光，微微側頭，頷首打了聲招呼。
李處面無表情地回以一禮。
趙雪青翻身下馬，徑直朝沈書璟過來，表情有些意外，“書璟？”
“嗨...襖...好...久不見。”沈書璟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無奈習慣成自然，一開口又拉長了聲調硬凹了一波。
趙雪青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但也只是覺得她在撒嬌，沒當回事，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沈書璟禮貌地放下絲帕，道：“聽說軍營有將士中毒，王爺讓我過來幫忙看看。”
趙雪青的視線下意識的隨著她的手部動作移動，掃了一眼帕子上繡的【於】字，又不動聲色地收回，淺笑道：“那雪青就先替將士們謝謝你了。”
“哎呀，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就不要妄自菲薄啦，李大夫。”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被人打斷，“姑娘是大夫？”
剛接受完搜身走來的昌齊順，聽到沈書璟和趙雪青的對話，滿眼質疑地上下打量著她。
作為軍營醫官，請來白於於他而言已是放下身段的舉動，畢竟萬景堂在城中頗有盛名，白於醫術又是一流。但王爺竟將眼前這位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塞進來協助為將士們診治，這讓他有種被戲弄侮辱的感覺。
巴掌大的精緻臉蛋，小鹿般靈動的雙眼萃著光，眉眼流動間又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明豔。在婀娜身姿的襯托下，身上清麗的少女氣息多了幾抹嬌媚。
怎麼看都不像個大夫。
見昌齊順的眼神在沈書璟身上游離，李處臉色一沉，走上前擋在沈書璟身前，不滿道：“舍妹乃是王爺的隨身醫師，昌大人說這話，是對舍妹的醫術有所懷疑，還是對王爺的決定有所懷疑？”
原來是走後門的。
早在昌齊順還在太醫院當差時，就見過李處了，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在王爺身旁。李處受王爺器重的程度可見一斑。
昌齊順縱然心有不滿，但也不好當面發作，頓了頓，拱手道：“不敢不敢，只是昌某從未聽過默禾城有醫術精湛的女醫師，一時好奇罷了。不知是李護衛的妹妹，冒犯了。”
對方揶揄的語氣明顯，沈書璟倒是不以為意，輕飄飄道：“精湛說不上，略懂一二。”
昌齊順在心裡暗嗤一聲，語氣不虞道：“敢問姑娘師從何處？學醫多久？”
沈書璟想了想，老實說：“那我的師父可就太多了，少說也有十個吧。至於學醫時間，確實不長，但是自小耳濡目染，還是積累了些經驗的。”
沈書璟覺得自已的回答已經很真誠了，大學四年確實不長，每個科目的老師都不一樣，也確實不少。雖然不能明說，但她確實往上三代都是學醫的，也算是自小耳濡目染了。
話雖如此，但落在昌齊順的耳朵卻是敷衍，當然其他人也是同樣的感受。
“......”
氣氛一陣尷尬，誰都沒說話。
白於看夠了熱鬧，適時出聲解圍，“原來姑娘出身醫學世家，難怪三言兩語就能解答困擾在下多時的雜症。”
誒？沈書璟一臉疑惑地看向白於。
對方笑容玩味，挑了挑眉，十分做作地朝她鞠了一禮，“既如此，還請姑娘多多指教。”
“......”沈書璟抽了抽嘴角，僵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昌齊順不是什麼初出茅廬的後生，自然聽出了白於對這位美豔姑娘的偏愛與維護。
許是對長相性別的先入為主，昌齊順並未因此改變自已的看法，張了張嘴一時沒接話。
反倒是趙雪青先開口了，她意味深長的眼神在沈書璟和白於之間來回，笑問：“這位是？”
從白於出現開始趙雪青就注意到了他，身量頎長，長相俊美，舉止談吐都十分得體，一看便知是受過良好教養的世家公子。
許是她久居軍營，從未見過此人，也不曾聽說哪家公子醫術高超。
見他將絲帕贈與書璟，王爺又同時將兩人請來，想必關係不一般。
白於笑了笑，柔聲道：“在下萬景堂白於。今日幸得王爺召見，來軍營協助診治中毒的將士。”
不論是萬景堂還是白於，她都未曾聽過，但還是客氣道：“久仰大名。”
寒暄間，將士開門放行。
“你們先進去吧，我將東西整理好再過去。”趙雪青指了指身後一籮筐一籮筐的東西。
沈書璟點了點頭跟在李處身後，同白於和昌齊順往軍營主帳走去。
上次來軍營是晚上，月黑風高的，都她沒怎麼仔細看。
此時日光正好，軍營裡的景象一覽無餘，她跟在李處身後，邊走忍不住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好幾個位置她都能認出來是千年後便利店的位置，跟玩【大家來找茬】似的，特別有意思。
走了一段路後，他們來到了軍營的醫帳。
正準備進去，走在前頭的李處腳步兀地一頓，回頭低聲囑咐道：“姑娘，把絲帕收起來。”
沈書璟不解地望向他，“怎麼了？”
李處表情嚴肅，正色道：“回頭再跟姑娘解釋，先收好。”
“知道了。”
沈書璟心想或許是什麼軍營規矩吧，沒再追問，乖巧地將手中的絲帕摺疊好，放入袖中。
見她將絲帕收起，李處才將視線收回，卻恰巧與轉頭看過來的白於對上。
兩人目光交匯，白於也不躲閃，面容是一派不動聲色的溫和。
書璟姑娘不是這兒的人，不知送帕子的意義可以理解。
可白於作為默禾城人，怎會不知帕子是一種信物，象徵著思念、珍視，甚至是愛情的信物。
思及此，李處斷定白於是故意的，沒再給他好臉色，惡狠狠地瞪著他。
怎知白於絲毫不懼，目光觸及他慍怒的眼神時，也只是淡淡一笑。
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白於眼睛直直地盯著李處，長手一伸，掀開營簾，語氣溫柔：“書璟姑娘，請。”
沈書璟全然不知兩人眼神間的較量，大咧咧的道了聲謝，便俯身走進了營帳。
一旁的昌齊順看著李處對白於的提防，心覺好笑。
心想：難怪能走後門，原來兄妹感情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