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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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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因刺殺雁北王胞妹而被抓進無妄牢的時候,我便知曉絕不可能再活著走出去了。

雁府的無妄牢,彙集了全天下最可怕的死法。

明知面對自己的是死亡,卻無可奈何,只能眼見它一點點逼近,生命一點點流走。

誰叫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雁北王令人將我的腳筋手筋挑斷,我武功盡失,每天不僅要承受著各種酷刑,還要忍受噬心丹發作。

我終於知曉他為什麼沒有乾淨利落的把我殺了,好一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堪若身在地獄。

這就是他的報復,他的懲罰。

寒風呼嘯著,鮮血滴答落在地上,又是吱呀一聲響,沉重的鐵門被人開啟。

每夜子時,都有人來給我止血,防止我流血過多而死。

那人在我的傷口上撒了點藥後,並沒有轉身離去,反而伸出手,手心是一顆丹藥。

我略微有些詫異地抬起頭。

四周無人,夜如潑墨般漆黑,寂靜無聲,眼前人是從未見過的模樣,不是先前的那個。

自心底激起一絲希望。

或許,自己就能逃出這個地方了。

“是閣主安排我來的,這是噬心丹的解藥,你且服下。

你的手筋腳筋我會慢慢接好,等我打點好了這一切,我就帶你逃出去.”

他望著我冷漠說道,眼中是凝墨般玄冰,這是玄煞閣一貫的神色。

他將那顆丹藥喂到我嘴裡,我毫不猶豫地就嚥了下去,倘若這是解藥那便最好,若是毒藥那也無妨。

我很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命。

雖然武功絕不會有治癒之可能,但能活著逃離開這個鬼地方,也是件幸事。

可是七日之後那人就再沒來過,代替他來的是另一副面孔,他並沒有重複前一人的工作,並且也沒有發現我手腳將要痊癒之事。

他每日來只負責送飯上藥,次次都是一言不發。

同第一個人一樣。

那人大抵是遇了難。

就在希望瀕臨破滅的時候,一場火災改變了我整個命運。

那人第二次見我的時候便將內外的鑰匙都給了我一份,以防不測。

我一直把它藏在草蓆下面,沒人發現。

這些鑰匙派上了大用場。

火災發生在深夜,按道理來說,這麼大的動靜應該會吵醒他們才對。

可正正不巧,那一夜守夜的只有兩人,並且兩人喝得伶仃大醉。

無妄牢地處偏僻,遠離主院,發生了火災自然無人知曉。

兩人的疏忽大意造成了整個無妄牢除我之外的全體陪葬。

可我出逃過程也並非一帆風順,我手腳都尚未痊癒,每一步每個動作都像是在用刀割扯,傷口裂得更開了。

整個地牢處處都是機關,儘管我再怎麼小心也還是中了兩箭。

逃出無妄牢時夜色正濃,只見遠方燈火通明,應該是發現了這邊的失常,正要趕來。

我連忙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山上跑去,一邊跑一邊把箭拔出來。

山風嗚咽著,劇烈的疼痛讓我想叫出聲來,可我只是掏出那人之前拿給我的百毒丹就著血嚥了下去。

濃烈的血腥味使我的胃一陣翻江倒海,我想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天色漸白,我已全身乏力,將行就木地行走著。

後方沒有傳來搜尋的聲音,只希望他們都認為我也死在了那場火災裡。

前方閃過一隻小鹿,接著就是利箭在風中穿梭的聲音。

我知道那是衝著我這個方向來的,我想躲,可沒有武功傍身,動作是那樣遲緩。

於是我應聲倒地。

許是老天也不願收我這個惡鬼,到鬼門關走一遭後又重回了人間。

睜開眼,入目是繁華莊重的宮殿,大腦開始運轉,是誰將我帶到這裡的?一旁服侍的侍女見我醒後就急匆匆地趕了出去,半刻鐘後,一個俊美無儔的男人闖入我的眼簾。

命運坎坷而好笑可悲,兜兜轉轉竟又叫我回到了這裡。

只不過這一次我去的不是雁府的無妄牢,而是雁府的攬月殿。

而眼前這個清逸飄灑的男子正是雁北王。

當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間,身軀就頓時一僵,我不由得摸摸心口,幾日前那裡還曾被人隔著衣料,用燒紅的鐵刺燙著。

好在我反應迅速,他應該不認識我,不然我就應該是在寒冷潮溼的地牢裡醒來。

為了博取信任,我對他們說:我是個家世悽慘的舞女,母親跑了,父親在外欠了許多債,我輟了學,努力跳舞,卻依舊還不起。

那些凶神惡煞的人把我和父親抓了起來,他們將我的手筋和腳筋挑了,不再讓我跳舞。

不僅如此,還在我身上施加諸多惡刑,後來我終於趁機逃了出來,逃跑路程中中了兩箭,然後就遇見了上山圍獵的他們。

雁北王當然不是好糊弄的,他似乎不太相信我一介弱女子,在身負重傷後居然還可以逃跑。

我只得苦笑著掩飾道,一個人的求生慾望達到極致時會爆發巨大的力量。

玄煞閣有一個條例,容貌美麗的殺手不得以任何理由損傷自己的容貌,因為也許有一天他們會因為美貌而被安排做刺殺任務。

我突然有些慶幸有這個條約在,儘管我身上傷痕累累,可臉蛋卻保養的好的很,處理乾淨後的那張臉,便更加證實了我舞女的身份。

雁北王面冷心熱,不僅收留了我,還令人治好我身上的傷,可我卻惶惶不得終日,生怕被人認出來。

半月後我才知曉,原先職處不妄牢的人全都死了,無妄牢的人才各個驍勇善戰,除了被燒死的那兩個其餘人都死在了戰場。

原來他們都被召去了戰場,難怪那日地牢裡只有兩個人。

我不由得鬆了口氣,但心裡還是隱隱感覺不對。

自從傷一痊癒,我就計劃著逃跑的事情。

我不想sha雁北王,畢竟他也救了我一條命,冤冤相報何時了。

可好死不死的是,我正要出逃的那個夜裡,雁府來了名貴客。

那一夜,舞榭閣鶯歌燕語,華燈三千。

因著人手不夠,我被叫去一起跳舞助興,好在傷好的這些日子裡,我一直在勤練舞蹈,不然差點就露餡了。

一曲舞罷,我正要隨舞女們一起退下,卻不知是哪個說了句留下服侍,抬頭望一眼雁北王,只見他神色淡漠,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有幾個膽大的朝著雁北王和那貴客去了,我側頭環顧四周,但見一白衣公子沉默喝著悶酒。

我心下一橫,就他了。

正要抬步向他走去,卻聽高位上雁北王說道:“你,上來服侍.”

我微微一震,“我?”

他神色依舊,點了點頭。

自那日見過他後就再也未遇見,也不知今日是何等好運氣,叫他在一群鶯鶯燕燕中一眼就瞧見了我。

我學著那些舞女的樣子給他倒著酒,抬手正要喂他葡萄,然一不小心就踩著自己的裙襬,跌跌撞撞向他倒去。

他懷裡有股香味,是好聞的蘇合香。

好看的眉頭一蹙,他道:“這是……欲擒故縱?”

我手裡還捏著那顆葡萄,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只好賠笑道:“王爺,吃.”

他忽的勾唇淺笑,眉間的結解開,“倒從未有人似你這般膽大,也是有趣。

至於這葡萄麼,不如你吃了?”

我知道雁北王的脾性向來是說一不二,也不好忸怩作態,拿起葡萄往嘴裡送,甘甜可口,不愧是王爺才吃得起的葡萄。

正欲起身,卻覺五臟六腑如撕裂般的疼,這葡萄……他望著我神色一震,“你怎麼了?”

“有毒……”“來人快來人!”

……不過三月有餘就叫我去鬼門關走了兩遭,清醒時我甚是唏噓,果然人生無常,世事難料。

睜開眼,坐在一旁小憩的雁北王著實嚇了我一跳,許是動作太大了些,弄醒了他,他看見我醒來甚是高興,拉著我噓寒問暖。

“身體可還覺得哪裡不適?那透骨散毒性大得很,你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

對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想吃點東西嗎?還是想喝點水?”

我甚是惶恐,“王爺這是……”“昨夜宴上多虧你救本王一命,不然今日該躺在這裡的便是本王了.”

我低下頭淺笑,原來是救命之恩……照話本子裡演的,接下來他該問我可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那麼我便可找個理由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等半天卻等不到他的那句話,我只好自己開口,“王爺,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請.”

“但講無妨.”

“雁府甚好,可傾九不過是一個過客,這裡終究不是傾九的歸宿,傾九原先有個弟弟,被人販子拐賣了,”說到這我苦笑一聲,“天大地大,可傾九就只有這麼位親人了,傾九想去找找他.”

“王爺不如就此放傾九自由?”

“本王原也沒有將你鎖在這府邸中,只是你現在傷未痊癒,不如找弟弟一事先交於本王?介時你傷若痊癒了,想何時走便何時走.”

我差點沒歡喜地跳起來告訴他,我現在就可以走人,可該裝的還是要裝,我告訴自己慌什麼慌,不過就十來天的事,這半輩子你都忍過來了,再忍這幾天又有何妨。

“好,傾九先謝過王爺了.”

他春風滿面地離開。

也許是心情愉悅了,看什麼都格外順眼,鳥鳴也不覺吵了,清風拂面特別溫和。

是以,當珏玉來請我一起玩蹴鞠時,就欣然答應了。

此前我從未玩過這類遊戲,可踢起蹴鞠來卻特別得心應手,所以,最後是我帶的那支隊贏了。

終究身體不太好,玩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卻覺得特別開心,珏玉上來拍拍我的肩膀,“想不到你蹴鞠踢得可還行.”

第二日,珏玉又來邀請我同她的小姐妹們投壺,我笑著應了,最終卻板著臉回來。

想當年我的射技在玄煞閣可是數一數二的,如今居然連投壺這種小遊戲都輸給那些弱女子。

自然心有不甘。

看著牆角被珏玉送來讓我好好練練的投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不就是一投壺嗎?”

我拿著箭開始練,心緒浮躁,自然投進不了幾個。

覺著這消耗了我所有的耐心,索性就丟在一旁,不管了。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消耗過去。

估摸著差不多了,就準備去向雁北王辭別,這天卻恰逢他不在府中。

管家告訴我,明日是殷國少有的大節,王爺會去遊湖,到時府中大多數人都會去,還問我要不要明日過了再走。

我本想搖頭,但又轉念一想,也就一日之差,不如去轉轉?是人都會有好奇心,更何況我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嘗試過平常老百姓的生活。

因此我留了下來。

雁北王遊湖一事果然十分熱鬧,湖岸兩邊站滿了黎民百姓,向雁北王祈福者有之,傾慕者有之。

我看了看站在船頭昂首直視前方的雁北王,心下暗道,果然紅顏禍水。

湖水翻湧,人潮湧動,不知不覺中我已被擠到船邊,涼涼的湖風吹得我頭痛,正欲轉身回到原位,卻聽耳邊撲通一聲,接著有人大喊道:“不好了,王爺落水了!”

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見人都往這邊湧來,而不幸的是,我被這來勢洶洶的人潮給擠下船了。

我會鳧水,那雁北王卻不會,那些跳下來打算救他的人離他還有點遠,此時離他最近的是我。

我向來沒有多管閒事的習慣,可若是等那些人游到這邊他早都沉下去了。

唉,算了算了,還是救吧。

雁北王喝了兩口湖水,暈過去了。

一干人趕緊掉頭回到府上,遊湖一事只得草草結束。

我趕緊回到攬月殿,換了身衣裳,卻仍未逃脫感染風寒的命運,噴嚏從早午打到晚上。

睡下去時覺得頭昏昏沉沉的,不想竟一覺睡到翌日中午。

這一覺醒的我又是一驚,這個拿含情脈脈眼神看著我的人,不是雁北王又是哪個?“王爺……”我掙扎著要起來。

“你躺下好好休息,”他按住我的肩頭,將我按回床上,“怎的身感不適也不告訴大夫一聲?”

“我以為只是小病.”

“你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卻叫哪個來愛惜?小病小病,等發展成大病已為時已晚,你可知你燒了一夜?”

我當時還處在暈眩中,腦子混沌的如一鍋漿糊,應聲點了點頭。

他露出十分無奈的表情,掖了掖我的被角,“若是覺得困便再睡罷,渴了就叫本王,本王一直在.”

我還真有些困,倒頭又睡了過去。

再醒時,已是深夜,伸手不見五指。

想起今日中午的遭遇,大抵是做夢吧,雁北王哪有這麼溫柔?思及此由不得嗤笑一聲,我何時竟也會做這種夢了?但聽黑夜中響起極柔和的聲音,“醒了?”

我一驚,原來不是夢?“您這是……還沒回去?”

“本王既說過會一直在,便會信守諾言。

只是你睡得倒有幾分死.”

他點亮燈燭,整個寢殿頓時被照亮。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其實您可以不用一直守著的.”

“渴嗎?”

“嗯?”

只這麼一會兒功夫,他便將茶杯遞到了我手上。

我不好推辭,就這麼喝了下去。

還是溫熱的。

“您不如……”我抬頭,卻見他直直望著我,眼底熱烈而深沉。

我艱難的將那幾個字吐出來,“早點回去休息……”他似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般,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本王先走了.”

他剛才看我那眼神,竟將我生出種被他看破的錯覺,差點以為自己暴露了。

因為又生了病,離開一事只好暫且推後。

一日晌午,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我坐在躺椅上在院子裡曬著太陽,閉著眼,任陽光肆意地撒在臉上。

倏地眼前一黑,我睜開眼,只見陽光下他清俊的臉離我很近,近到他撥出的氣都噴在我臉上,近到他有多少根睫毛都數得清楚。

我乍舌,好一個傾城傾國的妖怪。

“王爺您怎麼來了?”

“聽說你蹴鞠踢得好?”

我呆了呆,“還行吧.”

於是他拉著我踢了一下午的蹴鞠,中途有一次搶蹴鞠時,不小心被別人絆了一跤,是雁北王接住了我。

聞著他身上的蘇合香,我不由得紅了臉。

陽光正好,我想一定是曬熱的。

他手裡還扶著我的腰,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瞥了眼方才撞我那個,心想,不如你去問問那廝?卻什麼也沒說,以一笑回之。

他也跟著笑了笑。

這場遊戲快結束時,我坐在石欄上休息,雁北王走過來俯身貼著我的耳朵說,“今晚來一趟雁棲殿.”

我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他為何要叫我去他的寢殿,直到珏玉聽我說完這件事後,一巴掌拍在我腦袋上,我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你傻啊,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除了叫你去做那個還能幹啥啊?”

我摟了摟衣領,“不會吧……”但不管怎麼說,那一夜我還是去了,帶著短刀去的。

聽聞雁北王一介書生,不會武功,倘若他要硬來,雖我武功盡失,也可跟他撐個魚死網破。

雁棲殿燈火闌珊,侍婢將我帶到門口就退下去了,接下來的路得我自己走。

推開門,只見他一人坐在椅上,手裡拿著東西。

“來了?”

“嗯.”

“怎麼只穿了這麼點?”

他走上前來,將手裡的東西遞給我,“去換上.”

我照辦,穿上後,看著眼前華麗的衣服,我有些疑惑,“這是……”“梨諾的衣服,”雁梨諾就是他那位被我sha掉的妹妹,“你穿上果然好看。

那夜你跳的舞不錯,不如今晚再跳一次?”

我瞬間福至心靈,原來叫我來是要我跳舞。

“好.”

他拿出橫笛吹著,正是那晚的曲子,可不知為何,我竟覺得他吹的有些悲傷。

月光從窗外撒下來,像是要給眼前的人織一件月裳,他立在那裡,青絲如墨,隨風飄拂,像一塊仙人妙手下刻的雕塑。

踩著節奏起舞,余光中看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那一刻感覺心好像缺了一塊,音律繚繞,卻怎麼也補不齊。

“那一次梨諾跳的也是這支舞,”他輕聲說著,黑夜中卻分外清晰。

“你要走了,對嗎?”

我腦筋一時沒轉過彎,“什麼?”

“你那弟弟我並沒有找著,你身上的病也盡數快好了,你要離開雁府了,是吧?”

我還來不及作答,他就走來靠近我,四周是淡淡的酒香,他喝酒了。

“能不能再留兩日?”

“我……”“行不行?”

他吐出的字元敲擊著我的心房。

我退後一步,“為什麼?”

“因為,”他笑了一聲,“我捨不得你啊……”我如遭雷劈,“王爺這是……”“你究竟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好傢伙,感情珏玉說的是真的?“不行,”我斬釘截鐵道,“王爺您也說過,這雁府我何時想走便何時走,您不阻攔我的.”

說著我退到門口,看來要早日離開這個地方了。

正要轉身回房,卻聽他苦笑一聲,“都要拋棄我是嗎,只留下我一人……”他的這句話觸碰到了我心底最溫柔的那根弦,當年我也是隻身一人,被所有人拋棄,走投無路才到了玄煞閣,若當時有誰肯……我終究還是軟下心來,“好吧,傾九再陪您兩日.”

他抬頭,眼裡是驚訝和欣喜若狂。

他跑過來擁住我,這次,我沒掙脫。

“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接連幾日,他不是送珠寶就是送糕點的,倒弄得我有一些惶恐。

珏玉見了只是捂嘴笑,什麼也沒說。

攬月殿後院有一湖芙蕖,水清花盛,蚊子還特少,許是當sha手時在黑暗處呆久了,我特別喜歡曬太陽,喜歡那種明亮而溫暖的感覺。

而這便是曬太陽的一塊好去處。

這天我睡得正熟,睡夢中感覺有人在搖我的手,睜開眼發現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他眨巴眨巴眼,“姐姐,你是荷花精嗎?”

我被他這話惹笑了,開玩笑說,“你有見過這麼好看的妖精嗎?”

“就是好看才覺得是妖精啊.”

這少年倒是有趣。

“你是哪家的少年,怎的跑到雁府的後院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有人跑到跟前,一把跪下,“皇上您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雁北王找您好久了.”

我瞠目:“皇……上?”

他卻一把抱住我,在我臉上吧唧親一口,“姐姐,你不如跟朕回去,做朕的皇后吧!”

這皇上一直拉著我走到了雁北王面前,開口就道:“皇兄,朕想讓這名女子做朕的皇后.”

雁北王臉色青了又青,手裡的茶杯被捏成幾瓣,我心下一突,糟了。

“呵,皇上這是想讓臣的王妃嫁於你?”

一言既出,四下皆驚。

“皇兄,她是你的王妃啊?可朕好像從未聽說你已娶妻.”

“不日便是了,只是還未來得及通知皇上你,那麼現在可以放開王妃的手了嗎?”

他微笑著,眼裡卻不著任何溫度。

“好吧……”小皇上念念不捨的放開了我的手。

我立在一旁,一時竟不知該做什麼。

“傾九,還不快過來.”

“是.”

寄人籬下,不得不從。

等那小皇上走了,我才甩開他方才握著我的手。

“王爺這是何意?”

“你為何會與他在一起?”

兩種不同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我不過是在湖邊曬太陽罷了,那皇帝也不知是從何處冒出來的,”我幾乎快氣瘋了,他憑什麼質問我,“王爺以為是怎麼一回事?”

他原本板著的臉卻輕淺笑開,“叫我羽寒.”

“王爺在笑什麼?”

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阿九,我很高興,不是你故意去找他的,你不知道,當我看見你同他一起出現時,我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你是不是在生氣,沒有經過你同意便大告天下你是我的王妃?但我,真不能眼睜睜見他將你娶走.”

他頓了頓,“這世界尚沒有我雁羽寒得不到的東西,但你,我雖想得卻也不想強求.”

見我沒有為之動容,他惱怒道,“我說的,我這些日子所做的,我將一顆真心都剖至你眼前了,你卻絲毫不為之所動,究竟是你不動情還是你太狠心?罷了,強扭的瓜不甜,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說罷便拂袖而去。

我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回到攬月殿,耳畔卻一直迴響著他剛才說的那番話,我想大抵是魔怔了。

珏玉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快些換上衣服,王爺喚我們去殿前作舞助興.”

等到了大殿,只見雁羽寒懷中抱了個曼妙女子,兩人正打鬧嬉戲著,同坐在高高的主位上,我心裡頓時像打翻了調料瓶子,不知是何種滋味。

看見舞女進來也不過是輕輕一掃,看見我,眼裡更是含了一塊寒冰,凍得我從頭到腳發麻。

隨著樂曲起舞,卻一連跳錯了好幾個拍子。

此刻,我不得不承認的是我喜歡上他了,看見他和別人親親我我,我很生氣。

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莫十三,別忘了,你在他面前全部都是假的,身世是假的,名字是假的,你還親手殺了他的妹妹。

你怎麼配和他在一起?更別說你之前還傷了他的心。

我頹廢地想著,越想越難過。

一曲彈罷,雁羽寒不耐煩地揮手讓我們下去,應該是因為我。

他不知他的這番舉措讓我更加傷心。

失魂落魄地回到寢殿,一進門,眼淚就掉下來了,原來還是會哭的,原來是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

無力的靠著門牆,任眼淚胡亂流下,那種無力感彷彿回到了小時候,一人流浪在街頭,不知該做什麼,不知該前往何方。

我早早的上了chuang,四周一片漆黑,我閉著眼,卻沒有絲毫睡意。

良久,門突然開啟,來人動作輕微,若我此刻睡著了,沒有武功傍身還真察覺不到。

那人行至chuang前,在黑暗中靜靜站了好久,久到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走了,他才開口:“阿九.”

是雁羽寒!“有時候我真想剖開你那顆心看看,究竟是不是寒冰做的。

今日……那個酒宴是為你設的,那名女子也是用來氣你的,可你,卻沒有絲毫反應。

若你真對我沒有絲毫動心,那我,是不是也該放手了?”

原來他今晚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氣我!雁羽寒,你可知道你做的這件事真的氣到我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似乎痛苦萬分,“傾九,你為何偏偏,落我心上,又退我萬丈.”

察覺他要起身而走,我趕緊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別走.”

他身軀一震,“我剛剛是生出錯覺了嗎?”

我探出頭,“沒有.”

他一個回身把我抱在了懷裡。

隱約間感覺有什麼滾燙的東西落在了頸間,然後就聽見他念道:“阿九阿九……”“你哭了?”

他避而不答,“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嗯……”“你說什麼,大聲點,我沒聽清.”

“我喜歡你.”

“什麼?”

“雁羽寒,鳳傾九喜歡你!”

……一覺睡起來,看見自己愛的人就在自己身邊,這是人生何其幸福之事。

他一邊為我描眉,一邊對我說:“拖著不如早辦,後日是個好日子,不如我們後日就把大婚辦了?”

“這麼急?”

他靠近抵住我的頭,親暱道,“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迎你入門了.”

大概人都有一個通病,喜歡刨根問底,“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在山頭救下你時,就覺得這女子怎麼這麼奇特,中這麼重的傷都沒死成。

之後你救了我一次,我還以為……你是歹人送來的奸細,直到親眼看見你投壺的樣子,才知道你原來這麼有趣.”

“我投壺的技術很爛啊……”“是很爛,”他回憶著笑了笑,“但也很天真爛漫。

那副認真卻做不好,失敗卻傲嬌地把箭丟在一旁的模樣,也挺好笑的.”

我睜大眼睛,“你!”

“可就是那副模樣,印在了我的心裡,激起點點漣漪.”

“阿九,我愛你.”

他低下頭吻了我的唇角。

那一刻我感覺幸福到了極致。

收到婚服是在第二日下午,大紅嫁衣,鳳冠霞帔,美到極致。

珏玉來為我試嫁衣,驚歎道:“傾九你穿上這嫁衣怎麼這麼好看?”

我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明日是什麼好日子啊?”

從前我對這些事並不關心,可現在我卻分外在意和他有關的每一件事。

珏玉聞言也笑了,“你這傻姑娘,明日是你們大婚之日啊.”

“我不是說這個.”

“嗯……我看過黃曆了,明日沒什麼特別的啊,你看看王爺有多麼迫不及待想迎你入門.”

我心下突然一空,“是嗎?”

“啊,想起來了,明日是梨諾郡主的生辰.”

“這……”“傾九你怎麼了?”

我抬手扶上額頭,大概,是碰巧吧?……深夜,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很想見見雁羽寒,可老規矩說,新人在禮成不能見面。

突然,門口閃過幾個人影。

有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推開門去看,一個人也沒有。

地上落了一個荷包,撿起來看,這不正是我之前為報雁羽寒救命之恩送他的荷包嗎?難道他……我還以為來得及細細想,就覺頸上一痛,而後就暈了過去。

……黑,黑得不可視物,黑得像掉進地獄……我彷彿像做了一場夢,夢中又回到了那個生不如死的無妄牢,一切噩夢鋪天蓋地的向我襲來。

是誰將我抓了起來,他們為什麼要抓我,為了傷害雁羽寒嗎?不……不能讓他們得逞。

黑暗中傳來男子的輕笑聲,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醒了?”

“你是誰?為什麼抓我來這?”

一旁的燭火突然被人點亮,過了好久我才適應過來。

審問我的人後面還站了一個人,很高大,黑暗中我看不清。

“你說我為什麼抓你到這?莫十三,你該不會是王府幾天安生日子過慣了,腦子變鈍了吧?”

“你是玄煞閣的人?”

“呵,”又是一聲輕笑響起,是後面那個人發出的。

我聽完後卻全身一抖,這聲音……四個月來的種種在眼前如走馬觀花,那不經意的撩撥,刻意的表示,真心的求愛,原來原來……“為什麼……”說完我就自嘲地笑了起來,卻不知為何有眼淚落下。

這是個不用解疑就已知道答案的謎題。

為什麼,你覺得還能是為了什麼?莫十三,你還真是被人騙的團團轉。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呵,莫十三,四個月的逢場作戲,你還真以為我愛上了你不成?”

“原來……一切早就被你們設計好了,無妄牢的火是你們故意放的吧?為了我,你們還真是煞費苦心,幾十人的性命說沒就沒了。

葡萄上的毒是自己放的吧?那場落水也是自己跳的吧?你們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可我怎麼就這麼蠢,偏偏落入了你們精心設計的網……”“只是,有一事我卻不太明白,你明明早就抓住我了,又為何,要陪我演這出戏?”

“不經歷愛情的摧殘,又怎麼使一切顯得刻骨銘心?心理上的折磨比死亡更可怕,不是嗎?”

我從未覺得他有此刻般嚇人,“你……真的太可怕了……”“誰叫你殺了梨諾!”

他的聲調突然提高,“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殺了她,我一生拿命寵著的妹妹,就這麼輕易的被你殺了。

你可知,那一夜她躺在我的懷裡喊著疼,我的心有多痛?莫十三,這一切都是你該得的!”

我已淚流滿面。

事到如今,究竟又是誰的錯,這多牽扯,卻早已說不清了。

他抬手將匕首刺進了我的心臟。

鮮血緩緩流出,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大概哀莫大過心死,就是這樣了吧。

黑,四周一片漆黑,兜兜轉轉,四個月華麗的噩夢編織的羅網,已將我套入更深一層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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