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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
長豐縣外。
是夜，有雨。
不大，偏冷。
夜風冷冷，雨珠啪嗒啪嗒砸落在一匹老馬身上。
綁好馬韁，沈無罪站在屋簷下，摘掉斗笠，撣去肩膀上的雨珠，推開客棧門走了進去。
“一碗酒，一些吃食。”
客棧不大，推門而入時卻有數道目光看過來。
沈無罪不在意，解開身上蓑衣抖抖，找位置坐下。
一把細刀、一柄劍以及一小袋銀兩置於桌上。
細刀為雁翎刀，刀長三尺三寸兩厘，刀鞘磨損，皮革泛白。
那劍是重長劍，厚脊薄刃，半截醜陋木鞘，完全遮不住劍尖的湛湛寒芒。
銀兩，就是銀兩。
滿滿一袋，鼓鼓囊囊。
幾十兩的樣子。
“客官，您要的酒。”
客棧小二端上濁酒，目光往銀兩上停留，卻是彎下身子輕聲道：“雖雨路難行，我還是要勸客官喝完酒儘快趕路。”
“近日西涼軍行至此，洗劫了一番，各地往來的惡夫賊寇比往日多了好多。客官財已露白，恐生禍端。”
“哼！你這小二好一張破銅爛嘴，這裡只有我們，難道我們是你口中的惡夫賊寇嗎？”客棧中一位刀疤漢子重拍桌子。
沈無罪抬頭，往那刀疤漢子方向看了眼。
除他和客棧掌櫃小二，共兩張桌子坐了八個人。
解開銀兩袋，露出一堆白花花的銀子，沈無罪隨手挑出一顆牙齒大的銀粒丟到小二手中，“酒錢，不用找了。”
小二道：“客官，少了。”
“又漲價了？”
“到處都是戰爭，現在價錢一天一個樣。”
沈無罪點頭，“你自取。”
小二看了沈無罪一眼，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又取出一粒豆大碎銀子拱手離開。
話已勸過，是生是死他已無能為力。
那位刀疤漢子走過來，坐在沈無罪對面，目光盯著暴露在燭火下的銀子。
“兄弟怎麼稱呼？”
“你也想要？自取。”
刀疤臉漢子皺起眉頭。
“兄弟這是何意？”
“江湖路遠，相逢是緣，權當這銀子買各位一點東西。”
“……買東西？”
刀疤漢子左手握緊腰間刀，右手伸過去拿了幾粒銀子，見無事發生，索性抓起一把，揣進懷中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兄弟果然爽快人，這面子我賣你了，以後遇到困難可報我插翅虎的諢號！”
沈無罪端起酒碗小飲。
與插翅虎一行的幾人，見狀也走了過來。
傻子都見過，送錢的傻子確實比較稀奇。
插翅虎示意下，他們各伸出手往銀兩袋抓了一把，錢袋中的銀兩瞬間空蕩。
“在下下山虎，這位兄弟果然豪爽。”
“我是入雲虎……”
“旋風虎……”
“黑心虎。”
一邊的小二，看的直搖頭。
碭山五虎，作惡多端，一點點銀子怎可能讓他們滿足。
原本是想勸說那位客人遠離惡徒，多少撿回一命，沒想到卻是個傻子。
罷了罷了……
各掃自家門前雪。
小二嘆息。
客棧掌櫃走過來搶走他手中銀兩，隨意扔在櫃檯上，摁著他頭往裡間走。
“二叔，這是做什麼？”
咣！關上門，年過半百的掌櫃壓低聲音喝罵，“不要命了！捉刀人的買命錢你也敢拿？”
“……”
客棧大堂。
沈無罪喝乾碗中酒，目光看向碭山五虎，道：“多謝各位賣的面子，既然貨款已清，各位可否交下一批貨了？”
“交貨？交什麼貨？”
下山虎齜出一口黃牙。
“各位身上什麼最值錢，想必心裡門兒清。”
下山虎拔出腰間長刀。
“小子，你敢耍我們？”
沈無罪眸光微閃，手中酒碗如流星擲出。
鐺～
下山虎長刀脫手。
飛上半空。
同一時間沈無罪伸手握刀，出鞘刀芒劃弧形瞬閃，鏘的一聲頃刻歸鞘。
啪嗒～
幾塊沾血皮肉落地。
一個呼吸不到。
下山虎持刀右手，只剩下血淋淋的骨頭。
“啊！啊啊啊啊～”
噗嗤！
長刀垂直下落，從下山虎大叫的嘴中穿過。
“二弟！”
插翅虎目眥欲裂。
“敢惹我們碭山五虎！”
“弟兄們，殺了他！”
沈無罪面無表情，抽出雁翎刀和長劍。
刀光劍影、血濺燭燈。
幾個呼吸，他便長劍直達插翅虎喉嚨處，隨意一抹。
插翅虎瞳孔渙散，口中吐出血沫子，顫抖道：
“剔……剔骨刀……”
“封喉……劍！”
甩落長劍血跡，沈無罪走到客棧另一桌旁。
這三位全身包裹嚴實，頭上戴著看不清臉的斗笠。
見沈無罪走來，其中一道蒼老聲音說：“我們不是惡人。”
沈無罪點頭，“我知道。”
“那大俠這是……”
沈無罪嘴角一勾。
劍影不由分說落下，三隻肥碩的黃狗妖倒在地上。
剖開老黃狗高高鼓起的胃囊部位，一隻尚未消化的嬰兒手臂滾落出來。
“呵，真會選食物。”
衣袖上擦拭刀劍，沈無罪看向倒下的惡人和惡妖，靜心深吸一口氣。
八具屍體上，可見淡淡金光鑽入他的鼻腔。
這光只有他能看見。
收刀劍入鞘，插入腰帶。
他席地盤坐，閉上眼睛。
識海處，一顆金燦燦如玉米粒大小的珠子動了動。
旋即像破了殼的雞蛋一樣，金色褪去，珠子大一圈，變成玉一般圓滑，光潤透亮。
同時強大力量湧入身體。
“呼～”
沈無罪吐出一口濁氣。
“先天境了。”
“才三年時間吧？”
突破是喜人的，臂力大增，速度也會加快，能做的事更能多一些。
起身，沈無罪走到客棧裡間的門前，敲了敲。
篤篤篤～
不一會兒，門開。
掌櫃手持鐮刀砍過來。
沈無罪手指一點，鐮刀脫手嵌進地面。
“後天境？難怪敢在這裡開客棧。”沈無罪從懷中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
“老漢，這狗妖通緝令便給你了，當賠償。我問一句，距離此處最近的縣還有多遠？”
“往東二十里便到了。”
小二在後方插嘴說道。
沈無罪笑了笑，“你們家的酒很好喝。地上那些銀子就當清潔費，多謝你的提醒。”
當世為亂世，客棧小二卻有一顆熱心腸，著實不錯。
將其餘懸賞令收入懷中。
沈無罪返回，割下碭山五虎的頭顱，用布包裹。
穿好蓑衣，戴上斗笠。
他拿起血淋淋的布袋，拉開客棧門，入了夜雨。
……
待沈無罪走了很久，掌櫃才領小二出了門。
看著地上幾具屍體。
客棧掌櫃越發心驚。
碭山五虎手臂不見半點肉，那骨頭比幾十年的老屠戶剔的都乾淨。
三隻狗妖位置沒動，喉嚨劍口整齊。
“二叔，你怎麼了？”
掌櫃吞嚥口水，“是他！”
“剔骨刀，封喉劍。”
“是……是……”
“關中義俠，沈無罪！”客棧中不知何時多出一道身影。
身影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宛如小山聳立。頭戴帷帽，黑紗垂直而下，看不清臉。
掌櫃眼角一跳，武夫直覺讓他目光準確注意到身影右手。
竟是……長滿毛的爪子！
鋒利爪子，緩慢敲打刀柄。
噠～噠～噠～
掌櫃表情凝重，這敲擊聲彷彿敲打他心臟一般。
“終是來晚一步，告訴我沈無罪往哪裡去了？”
掌櫃閉口不言，腳步移動將小二護在身後。
“哎～”
身影一聲嘆息。
“問人類作甚？”
獸爪輕推刀鐔，邪芒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