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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金線牢籠不斷收攏,最終匯聚成一口金色小鐘落於門神手中,於手掌之上飄懸。
鬼軀暫時脫離金線燒灼,得以鬆一口氣,然而那口金色小鐘傳來的氣息卻令其頓時魂火都在顫動。
“絕對不能落入那口鐘內!”
哪怕每個鬼影都有自己的心思,但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所有的想法匯聚成一線,那便是逃!
鬼軀雙腿在空中不斷踢蹬,踹在金身門神小腹與胸膛之上,發出陣陣悶響。
頭顱魂火也是猛地爆燃,試圖灼燒那隻擒住自己的手臂。
血紅的火焰騰起,卻沒能讓金身門神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反而使得右臂愈發凝實。
雙眼中符文流轉,看不出情緒的痕跡,鬼影擅長的陰氣侵蝕此刻毫無用武之地,只不過是一堆早該熄滅的火堆罷了。
伴隨習芸兒一聲敕令,金身門神將手中小鐘猛然扣在鬼軀頭顱之上,正好將魂火完全包裹。
原本熊熊騰起的魂火彷彿被潑了一盆極寒冰水,火勢迅速萎靡下來,很快便恢復了先前大小。
伴隨著金鐘的不斷壓制,魂火和身下鬼軀聯絡瞬息斷開,再無反擊可能,步步退守,竭力保住中心最凝實火焰。
趁這段時間,習芸兒自方寸物中取出數樣物品:祭壇,供位,香燭,數碗清水以及超度符篆。
隨後取出一件乾淨道袍換上,神情肅穆,對著牧遊做了一個靜坐的手勢,獨自向著金身門神方向走去。
牧遊眼看此景,自然知道師姐意思,這是要做一場小法事超度亡魂。
少年親身經歷其中一道鬼影的慘痛經歷,自然是希望能讓這些可憐人能得到安息。
盤腿坐好默默調息,師姐雖說讓自己安心休息,但牧遊還是放不下心來,眸光追隨著習芸兒的方向,若是有變,他可以第一時間應變。
這些心思,背對著他的習芸兒自然不知,此刻已經行至金身門神身後。
迅速放置好祭壇以及供位,習芸兒點燃香燭,持在手中恭恭敬敬行了三拜,方才將其放置。
嫋嫋青煙飄起,習芸兒取出一大把黃符,在香燭之上來回翻轉,煙氣彷彿有靈性一般圍繞著那些黃符。
眼見時機差不多,習芸兒將黃符投入祭壇之中。
黃符無火自燃,騰起一片火光,映在少女平靜的臉上。
魂火感受到了習芸兒的舉動,雖然並不瞭解其中含義,但本能告訴它,若是其儀式完成,自己將永不翻身。
求生的慾望蓋過了對金色小鐘的恐懼,不計代價的使用魂火衝擊之下,小鐘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咚——”
就在它感覺到一絲希望之際,金身門神揮動大鐧猛擊鐘身,悠揚的鐘聲伴隨著嗡鳴盪漾開來。
遠處的牧遊受此波及,竟感覺精神上的疲憊消去幾分,不再有昏昏欲睡之感。
然而鍾內的魂火就是另一番感受了,鐘聲在其中不斷衝擊,每一聲嗡鳴都讓魂火內的面龐隨之扭曲,先前殊死一搏的氣勢也如同冰雪消融般瓦解。
淒厲的哀鳴被堵死在鍾內,連聲音都逃不出一絲來。
祭壇內飄出一顆火星,落在習芸兒手中符篆之上,眨眼便將其點燃。
習芸兒任由其燃燒,另一隻手取過一碗清水放置在符篆下方,燒成灰燼的符篆落入水中,化作一碗灰色符水。
腳尖輕點地面,少女身形躍起,平穩落在金身門神手臂之上,緩緩將手中符水傾覆。
符水澆灌小鐘,卻是直接穿透而過,直直落在魂火中心。
彷彿顏料交融一般,血紅色的魂火竟是毫無阻攔,符水融入其中,攪渾了顏色。
虛弱的魂火受此一擊,原本掙扎嘶吼的動作漸漸停滯,魂火內不斷變幻的眸子開始蒙上迷茫。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眼見剛剛平靜下來的魂火又要失控,習芸兒一手按在金色小鐘鐘身,口喝道音。
“爾等是青遊鎮百姓,生前受山賊周闖毒害,死後化作鬼影,如今周闖已除,還不速速醒來!”
魂火聞言,迷茫的眸子逐漸跳動起來,被殺意壓制住的回憶逐漸湧起,那份刻苦銘心的苦痛回憶復歸心頭,聲音不由得顫抖起來。
“周闖……周闖,他死了?怎麼可能!他在哪?應當讓我……讓我來殺了他!”
習芸兒立掌為刀切在鐘身之上,再度響起的鐘聲將魂火兇性再次壓制下去。
習芸兒繼續開口,道:“我等二人受人之託前往此處懲惡,如今罪首周闖已經伏誅,至於其屍身,如今正被爾等佔據。”
魂火聽聞如今佔據身軀是周闖之屍,不由得低頭看去,片刻後,一道女子尖聲響起。
“是他,是那個畜生周闖,他化成灰我都認得!”
魂火不斷顫動,浮現一道滄桑男子面龐,雙頰緊咬,憤恨的火焰像是要從雙眼中噴出。
“的確是周闖那狗孃養的,老子就是死也不要待在他身體裡,讓老子出去!”
愈來愈多的魂火面龐出現,他們的聲音不再統一,逐漸恢復了各自的本音。
“周闖!他殺了我的孩兒,他才不足週歲啊!”
“分明答應我隨他入山便不殺我,可他喜怒無常,僅是倒酒潑灑便要殺我!”
……
不同的苦難人,卻對周闖有相同的痛恨,魂火盪漾間,絲絲縷縷暗紅煙氣被金身小鐘吸入。
習芸兒暗暗鬆了一口氣,這超度一事自己也是頭一遭,原先不免有些生疏,但以目前情況來看,已經是將魂火內的亡魂意志喚醒,倒也可喜。
雙手抬起,地上空閒的兩碗清水飄到習芸兒身前。
一碗水中盛著紅色蠟滴,喚做香燭淚,另一碗中內蘊祭壇黃符灰燼,別名壇底灰。
這兩碗水卻並非是如先前一般澆灌給魂火,習芸兒將雙手各自浸沒碗中,口中默唸道經。
直到一篇道經盡數唸完,方才將雙手取出,此刻已是透出縷縷白芒,竟有幾分玉石之感。
習芸兒顧不得欣賞雙手狀況,掐了一個法訣,旋即探入金色小鐘內。
趁著魂火虛弱之際,沾了香燭淚之手點在對方眉心,人中處則是由染了壇底灰的右手壓蓋而下。
兩處連成一線,伴隨真氣注入,隱隱顯出一座太極陰陽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