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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了，蔣孝良不可能不知道，可現在長樂教還在，而且還吸引了這麼多人！”
楊雪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要麼是他這個湘王翫忽職守，要麼就是他勾結長樂教。甚至有可能這個邪教就是蔣孝良創立的！！”
沈月和柳玉第一次見到楊雪如此暴怒，不由得愣住了。楊雪餘怒未消，沈麟低頭沉思，柳玉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說，一時間屋子裡竟陷入一片沉寂。
“如果長樂教跟湘王有關係，那麼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為錢嗎？”沈月突然開口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要只是為錢倒是好辦了，只是這長樂教一直宣傳讓人苦修自殘的教義，我懷疑湘王另有所圖啊。”沈麟抬頭開口道：“總不可能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已變態的惡趣味吧。”
眾人沉默不語，沈麟搖了搖頭，腦子飛速運轉著，整理著已知的零碎資訊。
很早就已經創立的長樂教，因為旱災而大肆宣揚所謂的“贖罪論”，之後有傳言說長生錄在他們手裡，只有入教才能知道不死藥方，這兩件事加在一起所以吸引了很多教眾。
吸引教眾的目的是什麼呢？為了錢？這應該是最有可能的了。但如果僅僅是為了錢而吸收教眾，那為什麼要用這種苦修自殘的教義？即使有長生錄的誘惑，恐怕也會嚇跑很多人。
不對，肯定不是隻為了騙點錢的江湖騙子，至少還有一些別的企圖。可這群面黃肌瘦的災民又有什麼東西值得騙呢？
加入長樂教後又是怎麼修行的呢？這種教義影響下應該是讓教眾自殘苦修吧。沈麟想到了坐著演講的那個胖老頭，難道長樂教是為了讓教眾“苦修”？
心頭一動，沈麟問向柳玉：“玉兒，剛才說長樂教的修行方式太過極端？長樂教的修行是什麼樣的？”
“之前還凳子的時候跟店小二聊了一會，他說長樂教那群人的修行多是一些自殘，不過最後一項是去鐘山朝聖，要求三步一拜，五步一跪，七步一叩首。”柳玉回道。
“鐘山？大夏最西邊的鐘山？”看著柳玉點了點頭，沈麟有些難以相信：“要是真這麼走，這得走多少年才能走到啊？真的有人這麼做了？”
“有，而且還不少。不過還沒人回來呢。”柳玉攤了攤手：“都是些無依無靠的人，就算回來了也沒人會注意到的。”
“無依無靠？什麼意思？”
“一般人忙於生活已經夠苦了，哪有人還刻意苦修呢？就算有人真的信了，想入教苦修，他們的家人肯定也會攔著的。所以苦修的一般都是孑然一身，對今生失去希望的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沒人在意他們去哪了。”
“不對啊，那我們今天還在戲臺前看到好幾個帶著孩子的。看著可虔誠了，孩子哭鬧都不管，只顧著聽那個胖老頭佈教。”
“問得好，我也是這麼問店小二的。”柳玉莞爾一笑：“這些就不是尋常百姓了，他們大多家境優渥，既然今生不苦，那麼他們想要的是......”說到一半，柳玉賣了個關子，狡黠的看著沈麟。
“今生不苦，自然是為了長存今生，不問來世。”沒等沈麟開口，消氣了的楊雪接話道。
“沒錯，他們是奔著長生藥方加入的長樂教。”柳玉笑著答道。
沈麟疑惑道：“這就奇怪了，按照咱們的推理，蔣孝良弄了個長樂教，只是為了讓瀟湘百姓苦修？”沈麟面露難色：“難道蔣孝良自已也相信苦修贖罪的歪理邪說？”
這話一出口，包括沈麟在內的四人馬上覺察到了不對，四人猛地抬起頭，從彼此眼中確認了自已的猜想。
沈月緩緩開口：“今世不苦，只願今生，不問來世......”
“這樣確實可以解釋為什麼蔣孝良能容忍長樂教這麼久，但...”楊雪微微蹙眉：“蔣孝良這樣的人也會相信長生不死嗎？”
楊雪並不瞭解蔣孝良，不過從他這幾年的功績，他的頭腦和能力可見一斑。楊雪很難相信這樣的一個實幹家會相信長生不死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幾人商量了半天，雖然沒有得出一個統一的意見，但每個人都有了自已的猜想。餘霞唱晚，幾人也是倦了，道了聲別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次日天剛矇矇亮，還沒等沈月和柳玉睡醒，沈麟和楊雪留了個條子，帶著扮成車伕的護衛便上街了。兩人打算找個長樂教的信徒，問問更多關於這個邪教的事。
“她們兩個一會醒了，發現我們不帶她們，會不會生氣啊？”沈麟笑道。
“沒辦法，那麼多人一起太惹人注意了。”楊雪攤了攤手：“晚上再跟她們賠罪吧。”
吃早飯時沈麟向攤主打聽到了長樂教的教徒一般在西門外的墳山進行苦修。沈麟和楊雪吃過飯後便並肩走著，那護衛跟在楊雪左手邊，一行人一路走到了城外的墳山腳下。
這墳山原本是叫做枌山，因為山上滿是枌榆樹。蔣孝良沒來之前瀟湘收成一直不太好，糧食都買不起，哪有閒錢買個風水寶地？那些餓死病死的人也只能埋在枌山了。時候久了，這山就也變了名字。
從山下看著這墳山，沒來由的，楊雪想到了那天台上演講的那個胖老頭，彷彿這墳山就是一張潰爛畸形的腫臉，山上密密麻麻的墳包像極了臉上的膿包。
楊雪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甩出去那些讓人噁心的想法，轉頭看向沈麟，沈麟正和護衛交代些什麼，護衛點點頭，轉身走了。
看著楊雪疑惑的目光，沈麟笑道：“哪有尋常人出門還帶個五大三粗的護衛，太引人注目了，我讓他藏在那邊樹後面了，有情況他過來也來得及。”
楊雪點了點頭，不再過問：“我們在這等著，還是去山上看看？”
沈麟笑道：“在這等著就好了，我問了，想上山就這一條路。”
沈麟四處看著，正好路邊有塊大石頭，這大石頭無邊無稜的，兩個人坐在上面都綽綽有餘。沈麟走過去剛想坐上去歇歇腿，卻看到上面佈滿了黑乎乎的汙漬。瞧著沈麟有些氣惱的模樣，楊雪莞爾一笑，掏出來自已隨身的手帕，遞給了沈麟。
沈麟接過楊雪這繡著鵷鶵的鵝黃色手帕，遲遲沒捨得用它擦石頭。他握著手帕左右張望著，最終目光停在了山上新墳前隨風飄搖的魂幡。
楊雪循著沈麟的目光看去，著實有著無奈與氣惱。她一巴掌打醒盤算著“偷墳掘墓”的沈麟，劈手奪過手帕，鋪在了滿是汙漬的石頭上，坐了上去。
看著楊雪滿臉嫌棄的表情，被看穿了心思的沈麟有些不好意思，他吐了吐舌頭：“反正它掛在那也沒用，這也算是廢物利用嘛......”
楊雪大怒：“你前世好歹也是淮王啊！死人的東西你也偷啊！”
沈麟理不直氣壯的狡辯：“誰說我偷了？我那是借，用完再還給他嘛。”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難捨難分。喧鬧聲驚得山中老鴉也跟著嘶啞著附和，倒是讓這死氣沉沉的墳山平添了一抹生氣。
“這跟偷墳掘墓有什麼區別？如果......”楊雪剛剛說了一半怒罵卻突然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平和。沈麟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收起了臉上的戲謔，一把把鋪在石頭上的手帕揣進袖子裡，自然的轉過身。
啟程的曙光映的沈麟有些看不清楚，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只見自西門外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形，長樂教標誌的紅袍昭示著他們的身份，兩個身影相互提攜著，緩緩的踱來。
沈麟有些不敢相信，他把手放在額前，擋住了礙事的曙光，他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開口道：
“雪兒......那是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