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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老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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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 來 扶 不 起 , 唯 向 主 人 嘶 。

《老馬》唐•姚合

盧天釗果然撐不住,快馬趕回去中州。

齊辛接待安置好耶律郡守,又去打點青山郡的事情。

盧家商會的其他隆朝人很快被送回隆朝。

耶律郡守還問了幾句,齊辛直言,“盧家商會囤積居奇,操縱物價,離間通郡和其他南方郡的關係,王爺把政務交託出去,開了南易貨行,也會增加通郡稅賦,貨行盈利也會分半成中三分之一的利出來維持郡府營地的開支,另外三分之二用來維持南都王邸的開支。”

耶律延明是聰明人,處事周到圓滑。

他來上任以前,女王曾經密詔他到金堡相見,他便明白了,女王對南都王的底線在那裡,齊辛又算坦誠,他更不好再有過多的言語。

耶律延明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督促修建南都王邸。

北國的都王再怎樣也要有一間王邸。

魚徵回卻沒有多少意見,只言明不逾矩達到規制即可。

朝廷內部有撥款,通郡也出一部分,魚徵回自然也要添一部分錢。

阿珍珠管理賬目,齊辛親自督辦。

耶律延明便放手了,加快速度熟悉通郡的各項政務。

魚徵回不浪費可也不算儉省。

齊辛卻心疼白花花的銀子流水一樣出去了。

王邸內部裝飾花了大錢。

魚徵回的私庫空了大半,齊辛都有點急眼了。

齊辛是在議價中過了立冬。

魚徵回也過了一個終身難忘的立冬。

耶律延明甚少被魚徵回傳召,卻在立冬過後的第一天被這位南都王爺傳召到他的營地。

耶律延明右手撫左肩給魚徵回見禮。

魚徵回擺擺手讓他不必多禮,就馬上賜座了。

耶律延明感覺魚徵回有急事。

果然,魚徵回急匆匆的,“我去把王邸圖追回來了,這圖要更改一下。”

耶律延明一向和齊辛商談王邸事宜,這還是第一次直接和魚徵回交談,王邸也確實過於簡單了,倒也不十分意外,這位王爺要增添一些東西。

耶律延明說,“王爺所添也有限,添上就是了。”

魚徵回卻說,“我不準備添東西,想拆院子了。”

耶律延明差點被茶水嗆到了,“王爺要拆院子?”

魚徵回點點頭,“北國不比隆朝,軍中民間多有帳篷營地,也算方便,達官顯貴或者大郡主城才建房子,通郡因為是邊境,除了我和郡守都沒有準備建房子,我們北國建房子沒有隆朝那麼多規矩,不過是高牆圍著,中心是議事廳,中心左側是主人院子,中心右側是主人書房,各院子再修花圃魚池之類的景觀,修迴廊小道通行,按制除了中心院子高一點,其他院落矮上幾分,本王的王邸是39個院子,除了中心一排,前後個10個院子,像帳篷群一樣,王邸要有33位屬官,我卻是武將封王,減位13位屬官就可以了,前面左側三個院子屬官夠住了,再留右側三個院子招待客人,後面左側五個院子住本王的私軍,後面右側留一個院子讓一眾僕從住,各院的僕從自然住在各院,一個僕從院子夠了。”

“王邸女眷呢?”

“本王不成婚,其他侍女準在我院中偏處就夠了,也沒有子嗣,不用再做其他安排的,前面左右各空出來兩個院子,其中一個院子種瓜果蔬菜養一些家禽,另一個院子種一些果樹開鑿一個池塘養魚,後面就在僕從院子後面建一個馬場,不用建那麼多院子,儉省一些。”

“王爺是為了節省?”

“這是為了儉省,以後迴廊與王邸所有的花都由王邸自已供給,吃喝也是,能自給的一律不採買,院子少了中心院28個僕從,其他院子18個僕從,還有84個其餘的僕從,也能儉省一部分人員開支,本王私軍也能有地方練習騎射以及演武。”

耶律延明驚呆了,他還算是驚魂不定,魚徵回就讓他走了,還讓他帶走新的王邸圖。

耶律延明看了王邸圖,又看了自已的郡守邸圖,他原本按制只能是12個院子,他家裡有四房女眷子侄也多,實在不能儉省了。

耶律延明只好請齊辛吃飯,又給了一個荷包,荷包塞了十兩黃金。

這荷包份量不算輕了。

齊辛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郡守大人有事嗎?”

耶律延明只好大吐苦水,把王邸圖被改的面目全非說了,又說群守邸沒辦法再儉省了。

齊辛差點沒笑出聲,到底憋住了。

齊辛說,“王爺雖然節省,可是33個院子的規制不減,所以郡守不用也拆院子,一律自有規制,王爺是想省錢,畢竟建王邸王爺也要添一部分錢,不僅要添錢內部一應擺設也要有個樣子,王爺就不願意再動私庫了,所以才想起來改王邸圖,以後也能從中節省一些,這是王爺的私事,沒有其他的。”

耶律延明又給齊辛添酒,齊辛卻攔住了。

耶律延明只好問,“王爺忽然缺錢了?”

齊辛笑得像一隻狐狸,“王爺要配一些藥材,花的錢多了去了,他本來不在意的,如今秦遊醫說了價錢,他更要想著以後了。”

“王爺病了?”

“王爺沒病,只是養著他在意的人,所以花錢多了。”

“傳聞王爺與邊州廖刺史二公子是知已,二公子卻突然沒了訊息,有人說二公子沒了,而秦遊醫又去配了波斯昂貴的藥水,是用開儲存屍體的,屍體用了可以千年不腐,王爺為了個死人在節省嗎?”

齊辛勃然大怒,摔了酒杯,復又站起來給耶律延明行禮,“郡守該知道分寸,不是什麼話都能胡說的。”

齊辛就走了,荷包也隨手扔給了酒樓門口的乞丐。

耶律延明明白這是魚徵回的私事,他真的是被接連暴擊,腦子有點不清楚了,他才口有失言。

王邸圖就這樣改了,開始動工。

郡守邸也晚了幾天就動工了。

那日子過得很快,才立冬過了就快到過年了。

盧家的日子十分不好過,天子有些冷落盧天兆。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盧天兆那批從波斯回來的珠寶玉石不知從哪裡透出去訊息,各層盤剝,能售賣的就所剩無幾了。

而且貴婦們有了免費的,自然不會花大價錢去買,挑剩的東西更沒有貴婦人會願意付賬。

盧天兆添了手工費用,做成小件精品,依靠量取勝,才回籠了一筆銀子。

齊辛說了,這一年北國的市場不用想了。

盧天兆縱然不願意,可他也無法跟南都王直接硬碰硬。

盧天惠是個靠不住的,勉強能守家。

盧天兆只好派盧天釗去蓬萊州賺一筆快錢。

盧天釗本來不願意去的。

盧天兆說,“阿釗,你去蓬萊州賺到的利錢其中一半你都可以帶回北國市場。”

商人謀利,財帛更是動人心。

盧天釗需要資本東山再起,盧家都動用家中封存的私庫了,也確實急需一筆救命錢。

盧天釗縱然不願,他也還是去了蓬萊州。

他也把命丟在蓬萊州。

蓬萊州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天子的小姑母萊陽長公主。

萊陽公主是天子祖父親封的,而後先帝加封長公主。

萊陽公主與先帝一母同胞。

駙馬不能掌軍權,也不能居於政務要職,但是管理官商做點生意只要不違法不逾矩,霸道一些就霸道一些,不算過分的。

萊陽駙馬是經商大家。

他和長公主的兒子是蓬萊州刺史,是科舉出身,蓬萊州百姓也算是安居樂業。

靠著海港,又有對外經商的便利,蓬萊州百姓的生活確實挺好的,至少沒有多少人過不下去的。

盧天釗剛到蓬萊州。

蓬萊刺史陳驍就知道了。

萊陽駙馬也知道了。

盧家出了事,如果盧家開口要借貸,恐怕駙馬都尉會很願意做這筆生意,救急不救窮,只要利錢足夠一切都可以商量。

盧天釗卻沒有登門拜訪公主府,而是開始打聽公主府與倭國的私下交易,想分走絲綢和瓷器的麵餅。

盧天釗打聽到當初公主府給各瓷器對外商人強制定價,而府內經營的幾間瓷坊卻以對摺的價格出售給倭國部分商人,分得倭國商人經營的兩成盈利。

很多瓷坊因為定價高沒有人定貨,小瓷坊接連倒閉了。

一部分倭國商人也被淘汰掉了。

公主府又趁機收購了許多小瓷坊,官方規定只給十五個倭國商人瓷器買賣憑證,最後逐步經營統一了蓬萊州的瓷器市場,和倭國商人分利也從兩成到了四成。

很多倭國商人也是人在屋簷上不得不低頭。

蓬萊州臨近河原州,人口充裕資源豐富,出產瓷器品質更佳價格更是低廉。

萊陽公主府控制不住河原州,自然不准許河原州瓷器透過蓬萊州銷往海外。

盧天釗看時間急,就直接從河原州以運銀作為藉口運送了一批精品瓷器到蓬萊州,找到一個大膽的有憑證倭國商人說服他購入這批精品瓷器。

盧天釗花費五百兩進的貨物,賺到了一千五百兩銀子。

這是公主府營造的特殊情況下才造就出來的私販暴利。

盧天釗又做了兩筆生意,膽子就大了。

他就進了前幾次十倍的貨物。

他剛跟著鏢局帶著貨物到了蓬萊州就被密捕了。

試圖逃脫的隨從被當場格殺。

死傷了八個人。

盧天釗被暗殺了直接扔進了大海。

公主府的門人透過那批瓷器挖出了五個不聽話的倭國商人,取消了五份瓷器通商憑證。

那批盧天釗帶來的瓷器被高價賣給了一個倭國大商。

盧天兆後來知道訊息,是鏢局總鏢頭去蓬萊州救鏢師打聽到的訊息讓人快馬通知他。

蓬萊州鐵桶一般,很難傳出不利公主府的訊息。

盧天釗的屍體沒了蹤影。

他沒有活下來的可能,因為盧天釗反抗,脖子都被勒斷了才扔進大海了。

盧天惠說,“我們去天子年前狀告萊陽長公主,阿釗哥不能枉死了。”

盧天兆搖搖頭,“阿釗賺了五千三百兩銀子,可他往蓬萊州私運河原州的瓷器,這是違例的,而且他沒有瓷商憑證就和倭國商人私下交易,這也是違例的。”

“可長公主把持了蓬萊州的瓷器貿易,中飽私囊。”

“天子也是知道的,先帝繼位得益於長公主相助,長公主把持蓬萊州瓷器商貿也是合規矩地上書朝廷批發瓷商憑證,公主府只在瓷器上牟取暴利,其他各行各業都沒有染指過,更不曾欠下一文錢稅款,況且公主府有經營瓷坊是合規矩的,他們和倭國商人的私下關係,倭國商人不會舉證,我們沒有證據也沒有證人,駙馬都尉十分清醒,能賺的錢一分不剩下,不能賺的錢半分不賺,也許如果阿釗願意和公主府合作,在絲綢上也許也能賺到更多的利潤,只是肯定比私販瓷器少,時間長關係也複雜。”

盧明語當天夜裡就做噩夢,發了高熱。

盧天惠忙著給盧天釗立個衣冠冢。

他實在顧不上盧明語,盧明語也確實是嚇壞了。

盧明語剛好一點。

盧天惠就被御史臺帶走了。

盧天兆花了五千兩銀子打聽到了訊息,盧天惠具名向御史臺匿名投書瓦筒舉證控告萊陽長公主牟取瓷器暴利,私下謀害了盧天釗。

御史臺又發現了為盧天釗新立的衣冠冢。

盧天兆再也打聽不出任何訊息了。

盧天兆也拿不準盧天惠有沒有投書控告萊陽長公主。

他實在沒辦法和盧天惠通傳訊息。

他也確實有放棄盧天惠的想法。

盧明語想起來他做的那個夢,夢裡盧錫對他說,“臥 來 扶 不 起 , 唯 向 主 人 嘶 。”

盧錫為了盧家汲汲營營了大半輩子。

盧明語還記得盧天惠痛苦地為自已給灌了盧錫毒酒看著盧錫說不出話的時候心中的輕鬆與悲愴。

盧錫是為盧家奔走了一輩子的老馬,他都沒了。

盧天惠多半也會被盧天兆獻祭。

盧天兆多少有點癲狂了。

而盧明語因為不在局中多少有點清醒,他是經歷少卻不蠢笨。

盧家本家明字輩只有三個孩子,盧明語最年長,盧天遊的兒子盧明軒才三歲,盧天兆的兒子盧明遠也不過才五歲。

盧明語帶著五歲的盧明遠去通郡找魚徵回。

他一共帶了三百兩銀子。

那是帶著盧天釗鮮血的三百兩銀子。

剩下的五千兩為盧天惠打點給御史臺了。

盧明語是年二十八出發的,他到達通郡的時候,年也已經過了,已經是新年初二十一了。

盧天兆自然急著找兒子。

可他清楚盧明語的性情,明白他不會殺兄弟的。

他也猜不到盧明語帶著盧明遠去了通郡。

他只在中州城郊打聽著兩個孩子的下落。

盧明語把盧明遠交給了齊辛,他隻身進營地帳篷見到了魚徵回。

盧明語給魚徵回行了大禮,又一直跪著。

魚徵回正在練字,也不怎麼搭理跪著的盧明語。

齊辛安置好盧明遠也進了主帳篷。

他有點怕盧明語圖窮匕見。

齊辛倒不太著急,盧明語對上魚徵回真的是不自量力了,一個十五歲富人家見識不多的孩子能力確實有限。

他卻聽到盧明語說,“明語想求南都王救一救盧家,盧家願意為王爺的馬前卒,以後只做乾淨的生意,三房人能活下去,生意不用做太大了,也沒有其他是非,伯父和父親可以入獄甚至被處死。”

齊辛卻笑出聲來,魚徵回白了齊辛一眼。

齊辛忽視盧明語的眼神憋住了笑聲,卻無法斂住笑意。

魚徵回為,“盧小少爺為什麼來求我?你還帶著新任盧家主的兒子一起來。”

盧明語說,“明語覺得,盧家所有的事端都和王爺有關,王爺恨盧家。”

“盧家主不覺得。”

“伯父已經接近癲狂了,只是他不知道。”

“我幫不了你。”

“明語願意付出所有,整改盧家甚至付出性命,求王爺給盧家一條生路。”

魚徵回停住了筆,“我救不了盧家,走到這一步了,我確實沒了辦法,我看在你還是個孩子又帶著一個孩子,我就勸勸你,接受盧家的衰敗,享受了家族的榮耀再承受家族帶來的磨難,獲罪後如果還是商籍還能科考,朝廷再開恩科的時候你的心性撐得住,你們盧家就還有指望。”

“盧家可以改的。”

“你錯了,盧家改不了,就算要改也不是你小少爺一句輕飄飄的話,是要痛的,是要等到了機會,是要時機成熟的,現在一刀切了,莫說你們沒有機會,天子也不一定給你們時間,天子準備讓趙家取代盧家,趙家怕盧家又站起來了,以後雞飛蛋打,狀告萊陽長公主的信件是趙家的手筆,你伯父如果獻祭你父親,你們盧家就直接沒了,因為天子會覺得你們盧家是故意的,是拖長公主下水自保,所以即使天子覺得趙家不夠穩,也會直接讓趙家上位。”

“我去勸伯父。”

“你勸了盧家主未必接受,就算是接受了,盧家和趙家各打五十大板,你父親也會死,他一定會是誣告,盧家在蓬萊州的銀號就統統保不住了,盧家商會受到的影響是嚇人的,不過是多給盧家續命了幾年,你伯父比不上你祖父。”

“盧家沒有路可以走了嗎?”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來通郡做一個笑話,盧家根本改不了,因為你們是天子的鷹犬,錢是賺了又有多少自主?你要做的事情本來就是毀了盧家,你的內心又接受了,你充滿了矛盾,只是你有幾分聰明,發現了我,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求天子,你伯父和父親保得住就保,保不住就求全屍,你讓給趙家,那趙家就會比你們盧家更難受,保住部分銀子,保住所有夥計的工作,不要再結仇人,找個偏遠州搭幾間茅屋,事農桑讀書,安穩下來,找到屬於盧家的另一條出路,否則盧家就全都搭進去了。”

“盧家果然沒救了。”

“天道不仁,萬物不過芻狗,各有各的苦難,既然輸了僵化了這條路沒了,果斷抽身從頭來過才是正途,再走偏鋒,那刀只會落在自已的腦袋上,如果是錫公還在,他會更加決斷,因為前後都沒路了。”

“王爺還恨盧家嗎?”

“我是痛恨,可也沒想盧家所有人死,我也沒有後代,再怎樣被報復自已受了,不會給子孫後代,但是盧家藉著官威做得太過了,商人又不是皇親權貴,這一切都是自找的。”

盧明語給魚徵回叩了一個頭,他就帶著盧明遠走了。

盧明語果然去面見天子給盧家爭了一條活路。

盧明語給兩個分家分了銀子,他帶著本家去了大蜀州,種果樹種地釀酒,帶著兩個弟弟讀書。

盧天兆和盧天惠被賜死了。

盧家二房和三房很快更加破敗了,沒錢的商人是要吃大苦頭的,他們又不肯離開中州更是難過了。

盧明語倒是沒聽盧天兆的,他並不準備向魚徵回、廖家和趙家尋仇,他聽了盧天惠的,好好活下去掙一條出路給盧家。

天子見盧明語真的沒有異動,放過了盧家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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