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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中州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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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長安古意》唐•盧照鄰

一個半月的旅程走了兩個多月,西州極大,南州天氣惡劣水路難行,又在中州城郊停留過了端午節日。

永和公主一直想騎馬,坐馬車是很不舒服的。

後來,永和公主改為坐轎子,果然比坐馬車更為舒服。

人力所能控制,總是比馬車在道路上顛簸更為平穩的。

天氣逐漸炎熱,永和公主看著抬轎的八個苦役大汗淋漓,心裡不舒服,也就還是乘馬車。

後來又換成了牛車,也算是撫慰公主了。

五月二十七,他們進了中州主城。

公主看著中州繁盛還有寬敞通達的道路,吟了一句詩,“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公主也知道這位南都王爺和魚老將軍出身隆朝,大約也聽過一些傳聞,於是她問魚徵回,“小王叔,中州如此繁華,你心裡肯定很嚮往吧!”

魚徵回笑了,他和復生輪流陪著公主坐車,又隔著老嬤嬤和婢女們,中間還有簾子,說話也還算是方便的,“永和,這首詩後面還挺長的,說了京都的繁盛,還有許多侯門富貴人家的事情,門閥何等複雜,你連坐車都要鬧騰著騎馬,怎麼只說起中州繁盛?”

口舌上,永和公主從來佔不到便宜的。

魚徵回直截了當,復生更是慣會繞彎子的。

永和公主也知道他們輪流值守是為了保障自已的安全,雖然是為了邊境和睦,但是對她是真心疼惜的,也就習慣了。

牛車停了,齊辛進來說,“王爺、公主殿下,按照規矩,我們需要在大館驛稍做休息再被傳召進入隆朝皇宮。”

魚徵回問,“隆朝天子讓我們直入宮禁嗎?”

齊辛搖搖頭,“中州大館驛等同於別宮,小館驛為各級官吏生員開放,他們來了官員讓王爺和公主暫住清河會館,大館驛年久失修了。”

魚徵回說,“中州北郊有山谷平原,既然大館驛在我們延期到中州還是年久失修,我等就不去什麼郡夫人等級的會館了,去山谷紮營吧!本王的原話你去轉達一遍,說話後命前鋒改道北郊。”

齊辛去轉達了魚徵回的話。

禮部主司陳予柏嚇壞了,也知道尚書檯這個下馬威是給不出去了,可是大館驛絕對不能去了。

關鍵時候,禮部侍郎陳建文到牛車前給魚徵回回話,“外臣稟王爺,大館驛經過半月前的大風,確實短時間內難以復原,也斷然不能讓王爺和公主殿下北郊紮營,東郊有狩獵山林,設有獵宮也有紮營之地,請王爺和公主殿下移駕獵宮。”

魚徵回說,“外臣謝過隆朝陛下之盛情,南州暴雨和邊州疾風,想起邊州遠郊節日盛典,雖然天道有難,可是天時做美兩國情誼深,實乃北國與隆朝之幸事,煩勞侍郎引路吧!”

陳建文騎馬為北國使團引路。

使團一度停在中州街道上,實在是很難有什麼秘密對話。

中州的食肆酒樓馬上就開始議論禮部侍郎和南州王爺的這場對話,也算是一場大熱鬧了。

御史臺蓋言在酒樓雅間對幾個同僚說,“南都王爺魚徵回盛名在外,喜好讀書,邊州和通郡的春秋市都說了,魚徵回做將軍時,巡市也書不離身,他又不是粗鄙武夫,尚書檯估計是不喜歡這個年輕的禮部侍郎,是來為難這位禮部新主的,魚徵回覺察出來,藉著天氣不好,解釋使團延期到中州的事情,又下了臺階沒硬磕大館驛的事情,說為了兩國情誼各退一步,這可比賞東西強多了,魚徵回讓這位禮部侍郎真的坐穩了他的位置。”

吏部員外郎何春生說,“這尚書檯一箭雙鵰的下馬威最後是給自已的,也算是用力扎自已一刀了。”

一個書吏說,“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

蓋言說,“國亦然,尚書檯太糊塗了。”

這件事也瞞不住,沈太后讓天子務必處理好事端不可影響兩國邦交。

首尚書自請告老還鄉,天子允准了。

安尚書被謫貶出京,去往柳州做長史。

工部侍郎升任尚書檯右尚書。

天子又讓在朝太傅周更知出任首尚書一職。

尚書檯算是新的保皇派了。

安尚書是受賄被貶的,他是尚書檯新人,太多錯漏了。

首尚書又為了所謂的面子也有威脅天子的意思,就主動提出告老還鄉了。

首尚書和周太傅都是原看老尚書的門生,周太傅名聲更佳身體更好還比首尚書小五歲,卻是首尚書的小師叔。

首尚書本來還想拖延一下,兩個月後在回東州老家。

可是,盜賊一再夜闖他的府宅,他也不敢報官,因為府上女眷太多了,雖然盜賊各院落留字的訊息傳揚出去,恐怕家中女眷都要去跳河了。

雖然字是留在門外側,可是這些事情傳出去就會離譜的。

首尚書就加快速度離開中州了。

在獵宮外殿,復生對巡夜回來的魚徵回說,“你倒是幫了這位新天子的大忙了,他還趁機收攏了尚書檯。”

魚徵回看齊辛不在,“齊辛呢?”

復生說,“齊辛隔著簾子由魚嬤嬤陪著教永和公主讀書呢?”

魚徵回說,“齊辛看上永和了?”

齊辛剛好提燈回來,冷笑了一聲,翻了一下白眼,魚徵回沒被嚇到,卻很想笑,沒忍住還笑出聲來。

齊辛放下燈籠,“二位爺,屬下知道,你們覺得永和公主未來的一切都未可知,屬下是女王陛下帶出來的,這位公主和女王陛下是一樣的人物,她不簡單,是有慾望也有本事的。”

復生問,“那你還去教她讀書?”

齊辛說,“屬下以前,從來覺得女王算無遺策,是能壓住王爺和所有臣屬的,總想著也許是下一代人,也許是下下代人,北國總有一位天子會揮師南下的,屬下的根脈在隆朝,家中長輩也沒有忘記故國家園,所以屬下越害怕越是依附於女王陛下,直到……”

復生好奇,“王爺做了什麼?”

齊辛說,“復生爺其實也和王爺一樣,你們都有根脈的,你們讀過書,是隆朝那個讀書的體系,你們又看過真正的山水顏色,讀了萬卷書走了萬里路,在你們心中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那是血脈裡帶出來的,北人尚武不拼到底不會認輸的,為了大局退讓更是很難,所以屬下去給永和公主萌芽一些東西,希望將來她做好隆朝的妃,而不是北國的公主。”

復生說,“我明白了,其實你不必擔心的,公主不過十幾歲,就算她有可能隆朝掌權,也是二三十年間的事情,她在隆朝的記憶就會取代故鄉,再也沒有比文明更有渲染力的事情,她果真掌權,思維就會轉變,萌芽了一些東西也好,至少數十年間,西北境能過些安生日子,不好戰也不怕打仗。”

復生此刻才完全明白齊辛對魚徵回的忠誠,和對自已的尊重也是發自真心的。

復生十分感動。

北國使團,六月初三被宣詔進宮。

朝陽殿上,永和公主遮擋面容給隆朝天子行了大禮。

永和公主就被送到沈太后的春熙宮。

永和公主又給魚徵回作揖才轉身離去,這一別就是永遠了。

魚嬤嬤帶著兩個婢女已經在外間等候了。

沈太后是心疼小姑娘的,對永和公主很好,也讓她跟著隆朝公主們一起讀書,天子還送給永和公主一匹駿馬。

兩國往來,魚徵回沒有行大禮可也不失禮節。

魚徵回獻上女王陛下備好的禮物,也拜了隆朝天子。

魚徵回還同這位新天子下了一盤棋。

封凌看著魚徵回的樣子,又對比了祖父的畫像,覺得魚徵回頗有幾分皇族樣子,他卻一直沒有和魚徵回私下說話的機會。

晚上的宴請,沈太后帶著女眷在隔間簾子後面的右側,天子宴請魚徵回在左側賞樂飲酒,還有禮花助興。

隆朝小喪期未過,也算是一切從簡了,可是可窺期全盛的樣子,確實容易迷人眼睛。

魚徵回卻只覺得規矩大,但也心中有禮節。

復生也很有個樣子,只是覺得這種宴請不是趁熱吃食,什麼熊掌鹿肉放久了,也失了味道,還有腥味。

大宴上的大魚大肉還不如內眷那邊的小碗精緻也沒有右側的風情與溫情。

正樂也只剩下莊嚴肅穆,所以除了魚徵回和恩復生,其他人都不大暢快,不如熱氣騰騰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有規矩的地方就很壓抑,這還是天底下最有規矩的地方。

他們看著中州繁盛所有的熱血沸騰消散了大半,在獵宮尚且營地旁邊還能跑馬,還能見一見天空。

殿室再高也沒有天高地闊更有意思,好不容易在外面的空地設宴,天又黑了,宮燈漂亮也沒有火把亮堂,燭臺旁邊還要小心火,畢竟都是宮室。

永和公主住進了春熙宮後堂。

可是使團一眾不能留宿宮中,就在宮門下鑰前離開皇宮,負責宵禁的衛士也已經一路把守,照亮了使團回獵宮的道路。

回到獵宮營地,他們還又宰殺了兩頭羊。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是真的痛快!

魚徵回摟著復生,復生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魚徵回笑著說,“中州繁盛,齊辛還擔心他們丟了心呢!”

復生也笑了,“其實他們都動心過,確實熱血沸騰了一陣,春秋市的熱鬧和大洪郡的煙火氣確實不如中州,可是中州不缺豪門,比之大洪郡更要複雜,宮中又在居喪期,只剩下莊嚴了,可不是隻剩下規矩了,什麼樣的生活都是要適合自已的。”

魚徵回說,“沈太后果然沉穩,完全沒有找我的意思。”

復生撫摸著魚徵回的手背,又拍了拍,“王爺,你是北國的王爺,確實不該和隆朝太后有往來的,這樣就很好,彼此還是尊重的。”

魚徵回忽然臉色凝重,他看了看頂部的瓦磚。

窗戶被人從外面開啟,闖進來一個人。

門外值守的肖三不如阿少廣敏銳,等到來人破窗而入,他才有所察覺,在不遠處房間沒有休息還在喝酒吃肉的齊辛和阿少廣也聽到了這邊異樣的聲響。

魚徵回出劍,齊辛和肖三也拔劍加入打鬥。

阿少廣護在復生面前,復生卻忽然喊了一句,“王爺,你們三人住手,這是女王近身的禁衛,我在大洪郡事見過他們私服的鞋子,武功路數也是北國的。”

那禁衛也趁勢甩出禁衛腰牌。

魚徵回三人就同時收劍了,禁衛用劍鋒挑動腰牌收回來地上的腰牌,又恭敬地讓齊辛察看腰牌。

齊辛看了腰牌,對著魚徵回點點頭。

復生推開阿少廣的刀,從他身後走出來,“我看你的氣質像個禁衛將官,你為何而來?”

那禁衛向復生施禮,“屬下是禁衛八營副將獨孤為峰。”

齊辛說,“禁衛前十營是女王陛下親衛,不能離開大洪郡,你為何來了中州?”

獨孤為峰跪下來,從衣袍裡取出一枚仙鶴戒指,“陛下說,夕陽西下幾時回?”

魚徵回接過那枚仙鶴戒指,拔出碩大的紅寶石,內側果然是排程北國南方六郡的仙鶴印章。

魚徵回讓獨孤為峰起來了。

復生說,“少廣,你先上殿頂部守著,肖三關窗戶出去守門,不許任何人進來,你們先出去。”

復生又擺弄了兩缸水外的水車,這本來是臨時做的加溼器,中州和通郡一樣十分乾燥。

水流聲掩蓋住了說話的聲音,復生問獨孤為峰,“陛下這句話的意思,你可明白?”

獨孤為峰說,“恩大人,末將乃是陛下的暗衛出身,陛下不信任大洪郡的衛隊才壯大發展了三十營禁衛,半年前,有訊息稱,禁衛營七營、八營和九營有私聯龍虎豹三師將軍的事情,屬下受命殺了從外郡回京都即將上任八營副將真正的獨孤為峰,開始暗中調查禁衛營的事情,十三天以前,南都王爺的飛隼密信帶有黑色綁帶,所以出於謹慎,隱秘鴿房就將隼鳥換成了各郡報平安的灰色信鴿繼續傳信,那信鴿就順利到了陛下手裡。”

復生說,“陛下雷霆震怒,然後出事了?”

獨孤為峰點點頭,“陛下確實震怒,然後不知道內宮發生了什麼,陛下就開始稱病輟朝了,太子巡視西部山區未歸,末將所在的八營輪值的時候,末將悄悄去看陛下被阻攔,陛下去對著夕陽說了一句,夕陽西下幾時回,又扔出了這個仙鶴紅寶石戒指,末將知道這是南方六郡的兵符,只聽懂了幾時回,才決定冒險日夜兼程來中州見王爺。”

齊辛追問,“你如何出的大洪郡?”

獨孤為峰說,“暗衛執行任務都有準備替死鬼,我那日太沖動,十一天前我把準備好的從別處盜來的替死鬼屍體燒了,一把大火毀屍滅跡,騙退了那些追查我的人,我藏在大洪郡城外的長劍有暗衛標記,去哪裡都是通行無阻,辦理身份文書進入隆朝也很方便。”

齊辛又看了一眼長臉上的暗衛標記。

魚徵回說,“陛下出事了。”

獨孤為峰問魚徵回,“王爺確定嗎?”

復生說,“四月述職時,女王陛下召見王爺和我,那時她就隱隱感到不安,還和我們玩猜成語的謎語,夕陽西下幾時回的謎底是危在旦夕這個成語。”

獨孤為峰說,“王爺如果確定,可以組織南方六郡的兵力回大洪郡勤王救駕。”

復生搖搖頭,“這是糊塗事,且不說除了通郡,其他五郡兵馬是否願意跟隨,就算我們順利兵圍大洪郡,也只是扶持太子,陛下肯定頃刻之間就命喪黃泉,這就是太子篡位,不管真相如何,太子的位置坐不安穩,本官和王爺的腦袋也保不住,如果這裡面有北方四聯部的事,那麼龍虎豹三師會南下,南邊戰火纏綿,說不定大食國還能佔大便宜,永和公主不自盡就會被賜死。”

獨孤為峰問,“那恩大人以為該怎麼辦?”

復生說,“首先,我們要看看如何回通郡?這是眼前必須解決的問題。”

獨孤為峰問,“公主已經進宮,使團隨時可以回北國,不是嗎?”

魚徵回說,“這道理對,人情不對,隆朝天子要排期送我們出城,我們也不能快馬加鞭,至少需要三十五天我們再回到通郡,這是隆朝天子放行,各州縣不留天氣也允許的情況下最理想的做派,眼下他們不受刺激陛下背後的關係複雜,永和公主又進了皇宮,邊州刺史和通郡郡守不好惹,太子也沒有回到大洪郡,陛下暫時還會是安全的。”

復生說,“這事情,我們要請太皇太后幫忙,以三皇子意圖求娶永和公主的事情談個人情,就說喪期未過,讓北國使團回北國,然後擇一個什麼日子,以兩國共同禮佛趕去五臺山,五臺山離南州再慢也就只有兩天路程,再找個藉口請一尊佛像回通郡,卡一個不鬆不緊的時間點,那我們就有藉著太皇太后的名義能快一些回到通郡,我們換馬不便不用在邊州停留,再派使團的一半人回大洪郡覆命,又有著為陛下康健宣揚佛法的藉口,我們可以暗進大洪郡,只要配合地好,就還有機會,眼下要透過商路,讓太子殿下先不要回大洪郡。”

獨孤為峰說,“那飛隼傳書不可以嗎?”

齊辛扶額,“太子殿下能不能收到這封書信都難說,再者,我們也不能確定太子殿下一定沒有馬上取代陛下的意思,人心從來難測,就算是太子殿下真的和我們合作,也未必不會藉由我們做些什麼,陛下眼中,也會是我們勾結太子有不軌之可能,諸如此類,更是複雜。”

復生說,“齊辛,你讓阿珍珠那邊去傳話,說陛下身體不適已經輟朝,讓他回大洪郡主持政務。”

齊辛驚奇,“那太子殿下也填進去了。”

魚徵回說,“復生這樣做也是對的,如果太子在外,那麼太子未必會放棄做一些什麼,他不做身邊的各色人等各類關係也會推動著他去做,讓他回大洪郡,這樣他就會保住女王陛下,因為他就會明白陛下都保不住,以後他繼位也只會是傀儡北國王,太子知道目前他還是鬥不過陛下的,那他和他背後的所有力量就會傾盡全力保住陛下,輸了也是死或者也是傀儡,贏了他這個太子位就更穩妥,入了局就再也沒有退路,獨善其身才會出事。”

獨孤為峰說,“太子殿下絕對是真心敬服陛下的。”

齊辛就連夜讓商路去給太子傳話。

獨孤為峰看著復生給太皇太后寫信,然後阿少廣也備好信鴿準備送信。

他看著這郊野獵宮錯落有致,還有營地的熱鬧,也可以窺見中州之繁盛,只是他心境不同。

他知道魚徵回是隆朝人,也知道魚徵回如果救了陛下必定會讓陛下更為忌憚,如果魚徵回拖上一段時間,他再回到通郡,又告知太子讓太子留在西邊,只要魚徵回守住南方六郡,也能阻擋三師揮師南下,他還可以再做他的南都王爺。

可是就連一個禮官,都是積極著要救陛下的。

他想,看來繁華也不能徹底迷人心智的。

他就先跟著魚徵回搏一博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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