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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外婆’，纖雲姑娘呢（頭牌舞姬）？小爺我都來這麼久了，就拿這些庸脂俗粉，你糊弄誰呢？”柳藏鋒朝二姨娘使了一陣臉色。
二姨娘不禁掩面一笑：“柳公子，一聽高公子來了，纖雲她呀，太過緊張，這才久久未敢露面。”她拉長了聲：“要我說呀，能給高公子跳一支舞，那是她前世的造化。我這就去催她，這就去催……”
四周都是沉香木的桌椅，珍珠簾幕內懸著玉帶蓮花的羅帳，風鈴微微作響。沒過多久，只見一位粉臉朱唇，柳葉吊梢眉，嬌姿出色，體態風騷的女子輕盈而來。一時和樂齊奏，纖雲翩然舞起。
纖手飄拂出雲袖，蜂腰玲瓏曳秀裙，恰似西施憂伶弄屐履，又似飛燕楚楚顫踽步。高嵩之目不轉睛，被纖雲的舞姿深深吸引。這且歌且舞的《春江花月夜》乃是纖雲多年舞姬生涯之藝作。纖雲對“吹彈歌舞”向來無不盡善，凡跳這支《春江花月夜》都會觸景生情，不情不自禁地流下一行行淚水，抒慨自已才貌雙全，卻落於風塵，受人輕踐的命運。
一行胭脂淚，被細心的慕徵炆所察覺，他甚是疑惑，正欲喊停，只見高嵩之稱讚：“妙，妙啊，真是妙！”他轉身，對柳藏鋒道：“較之南京教坊司，較之秦淮河畔的舞姬，更是別有一番風味啊。”他叫停了起舞的纖雲，將她喚到面前，問道：“姑娘喚作纖雲？”纖雲應聲答是。他又問：“姑娘年芳幾歲？”纖雲回道：“二十二。”他再問：“姑娘是哪裡人士？”纖雲回道：“小女子是淳安人士。”高嵩之大笑：“纖雲姑娘，不知姑娘是否擅長詩賦？”纖雲向他做了個禮：“高公子，在悉塵院，小娘們都會回答公子的三個問題。若是，若是，小娘們不願再服侍公子，便不予回問。”高嵩之一笑：“姑娘瞧不起高某？”纖雲低下頭，雙腿微屈，又行一萬福禮：“高公子，纖雲萬萬不敢。是，是纖雲每每起舞，都會觸景流淚，怕在公子面前失了禮，望高公子見諒。”說罷，擎著淚，疾步走了出去。高嵩之雖心存不悅，但見如此美人，早已見色心起，怎會與她計較。（心裡不斷盤算著如何得到她）
柳藏鋒氣道：“什麼貨色！不識抬舉！”他朝二姨娘吼道：“‘小外婆’，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悉塵院還想不想在錢塘幹營生了?”一旁，二姨娘顫聲致歉道：“柳公子，不，不，‘柳大人’，借我十個膽也不敢啊，我這就把那死丫頭叫回來，讓大人們好好教訓教訓。”高嵩之微醉，笑道：“柳兄說笑呢，不必了，都是性情中人。”柳藏鋒順勢接道：“叫她回來，豈不敗壞高公子的興致。”他朝二姨娘揮揮手：“去去去，這事兒暫且不和你計較，趕緊再拿幾壺好酒過來。以後再找你們算賬。”二姨娘嚇得直哆嗦：“多謝，多謝高大人，多謝柳大人……”慕徵炆不禁道：“柳兄，得饒人處且饒人。她（纖雲）想必是有苦衷的……”高嵩之道：“徵炆所言極是。她呀，正在使那‘欲擒故縱’之策。這伎倆，秦淮河畔的女子用的多了……”說完，不禁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