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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完早飯，李讓看著狀態居然還不錯，至少比前兩天怨婦的氣質正常了許多，他看著神情萎頓的夏南飛問：“你怎麼回事，一口酒喝了就吐的人比我還像宿醉的樣子”
“昨天沒睡好。”夏南飛打了個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
“沒睡好早上還吃那麼多？”
“大哥還在發育，你已經老了。”
“我看你是欠發育！”
還沒到教室，就聽見錢萬里標誌性的大嗓門，後排有幾個男生正在打牌。
“屁王，你他媽小點聲。”林子茂朝錢萬里吼一嗓子，他手握一副爛牌，心裡正思索怎麼出，卻被錢萬里搞得心煩意亂。
“我沒名字是吧，我影響你考大學了？”錢萬里回懟了一句，之後聲音確實小了下去。
“屁王”是錢萬里的雅號，這傢伙之前因為說話被罰過。當時已經打了上課鈴，可能聊天太投入沒有聽到，講到興起發出了敲鑼一樣的笑聲……那一節是班主任王志強的課。在那節課上，在錢萬里磕磕絆絆的聲音裡，全班都聽到了這個聽了就難以遺忘的事情，某人想放屁結果拉一褲兜子。雖然說的是另一個人的事，可是“屁王”卻被貫在了他的頭上。
“李讓，昨天又去哪嗨皮去了，一晚上沒見人。”錢萬里問。
“嗨皮雞毛，”李讓一臉喪氣，“昨天真是見了鬼了……”
夏南飛回到座位，看了眼課程表，兩節老班的課，看來覺是補不了了。正想趁課前眯一會就感到後背被人捅了捅，回頭看到趙照一臉正色的看他。
“你們昨天又逃課，下次再逃的話我就告訴老師了。”
“我也不想去的，”夏南飛連忙陪笑，他小聲說，“你也知道，李讓心情不好，作為朋友，只好陪陪他了。”
趙照也是知道李讓表白的，她跟吳勝男和陳雨落最要好，去哪都是抱著團。她平時不苟言笑，不熟悉她的人看她頗有些嚴肅的氣質，一開始夏南飛確實被她震懾住過，後來發現這妮子大概只是過過“委員”的官癮，從來沒有告過老師。
“再這樣下去你真頹廢了。”
夏南飛又幹笑，話聽多了自然有了抗性。
接下來幾天，夏南飛的狀況越來越糟，明明每天都早早休息，還是一副睡眠嚴重不足的模樣，已經到了即便被抓到也要睡一會的地步。
夏南飛茫然抬起頭，發現王志強正滿臉怒容的看著他，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終於還是沒逃過。
“課堂是你睡覺的地方嗎？到後牆站著去！”
拿起課本沒走兩步又趕緊回來，拿錯書了。手忙腳亂的模樣引得全班笑聲一片，這下他徹底清醒了。
下課後被叫到了辦公室，王志強端著茶杯坐了一會，又重重放下，對於自已這個曾經看好的學生滿心的失望。王志強已經五十多了，他這個年紀很難再跟這幫半大小子較勁了，要是十年前，他可以嚴防死守，打消這幫小子想要開小差的想法，即便是五年前，他也可以不厭其煩的循循善誘，引導他們走上學習的正道，可他畢竟五十多了。
終於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和你談話的次數不算少了，每次說你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從來也不當回事，叫你爸媽來吧，我跟他們談談。你回去吧！”
“啊！”夏南飛忍不住抬頭看他一眼，又默默低了下去，還是那站著不動。
“呵，現在知道害怕了，我說一百句不如你聽進去一句，去吧，這次得讓你長長記性了。”王志強臉上浮現一抹嘲意，不知道是嘲笑對方不聽勸還是嘲笑自已不會勸。
“王老師，別叫家長，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不會怎樣，不會被我逮到還是不會去上網。”
“我沒有去，”看了看老師的表情，夏南飛聲音低了下去，“我再也不逃課去網咖了。”
最終以上交一份檢討結束，夏南飛千恩萬謝的去了。
中午去吃飯，李讓問他，“你最近怎麼回事，要不是昨晚我去看你很早睡了，真以為你自已偷摸跑去網咖了。”
“就是沒睡好。”
“天天都睡不好？”
“嗯。”夏南飛無奈的點點頭，最近他也搞不懂自已到底怎麼回事，明明跟之前一樣的作息，卻總是睡不夠，每天一起床感覺比打了一夜的遊戲還要累，飯量比平時也大了許多。倒是連著幾天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他置身於白茫茫一片霧中，四處遊走，可無論往哪個方向都尋不到盡頭，彷彿整個夢的世界就是這片無邊無際的濃霧。不過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能吃能睡，之前也做過一些夢，夢到過一些似曾相識的場景，不同的是這次是連續的。
“什麼雲裡霧裡的？”李讓沒聽懂，主要夏南飛自已都講不明白。李讓以為對方每天偷摸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只好委婉的提醒他節制：“少年不惜精力，老來空房嘆氣！”
“滾蛋。”
相比於兩人的小波折，三中的多數學生都是在繁忙或者無聊的日常中度過的。上進的學生三點一線，愛玩的學生三點一線加支線，總歸都要在這平靜的高中生活找到自已的位置，至於方向，高中只有一個方向，只能選擇跟從或者不跟從。
李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喜歡上的吳勝男，他只記得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女生就被她吸引住了。這個女生無論做什麼都十分認真，教室裡幾乎沒見過她跟旁人閒聊，哪怕是走路，都只是默默的專注於眼前，很少為操場上打球或者奔跑搞怪的人分神，李讓覺得這是她與其他人與眾不同的氣質。這或許是一見鍾情的偏見，但李讓願意活在偏見裡，即便這條路還一眼望不到頭。
從注意到她之後，李讓眼裡就再也看不到其他女生了。他會整堂課都望著講臺，只為餘光裡出現她專注的背影，她隨著老師動作而浮動的側臉，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有著攝人的光，照耀他心裡每一片角落。
也許正是因為這片光太過耀眼，李讓感覺自已在她面前灰暗的像個蟲子。也正是從表白那天，李讓才知道自已在她面前居然那麼緊張，一句話都很難說的完整，原本想象的從容浪漫都只是想象，留下的只有一地爛泥。每次想到當時的畫面他就恨不得扇自已一耳光，為什麼那麼著急的告白呢？之前為什麼就沒想著先跟她說一句話呢？哪怕就一句。
也許，像許多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李讓的初戀或許這麼無疾而終了。畢竟，其他許多人連開口都做不到，只是默默將這份心情放在心裡，等待它隨時間消逝，或許直到很久之後才會重新將它拾起，再品一品其中的酸甜。
“有人找你。”
在陳雨落找上他們的時候，兩個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以為是不是自已又闖了什麼禍被告發到老師那了。
“愛來不來，過時不候哈。”
教學樓後邊，這裡臨近學校西牆，旁邊是雜物室，中午的時候經過的人很少。
再次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雖然每天有意無意不知道看見了多少次，但是此時的心情是不同的。李讓邁著緩慢的步伐，心裡既興奮又忐忑，對於即將到來的場景充滿期待，又怕最後終成一場空，這種大起大落在之前已經嘗過一次了。
陳雨落攔住夏南飛：“你就別去了，一會他倆打起來你是幫還是不幫？”
“什麼？”夏南飛滿臉詫異。
兩個女生撲哧笑了起來，陳雨落對趙照說，“我就說他倆的呆氣是一樣的吧。”
聽這意思她們沒少編排自已兩人。李讓眼光還是可以的，至少沒有看上陳雨落這麼個活寶。
“那今天叫李讓過來幹嗎？”夏南飛問。
“其實吧，今天叫李讓只是藉口，主要是想找你。”陳雨落嚴肅了起來。
“找我幹嗎？”
“叫你來是因為，趙照喜歡你，讓我幫忙撮合……”話沒說完就被趙照接連打了好幾拳，兩個女生又笑鬧成一團。
時間沒過太久，李讓兩人就聊完了。回來的路上，夏南飛感覺李讓的嘴角都快抽搐了。
“她答應你了？”
李讓想了一下，“暫時沒有。”
“那你開心的和呲花一樣，你們到底說啥了？”
“她意思就是先做朋友，這不剛開學沒多久嘛，大家需要了解了解，而且她學習多認真你也知道，還說讓我不要耽誤你，跟你一塊學習，近墨者黑，你說我耽誤你了嗎？”
“你倒是沒有耽誤我，不過你這些成語能不用還是不要用了。”夏南飛大概明白了這不就是當不成戀人當朋友嘛，最近兩人的關係確實尷尬，吳勝男應該是想緩和一下兩人的關係，畢竟每天都在同一個教室，低頭不見抬頭見，多難為情。
不過看著依舊喜不自勝的李讓，不知道他明不明白吳勝男的意思。
“既然做朋友了，你說，我如果約她去城裡玩可不可以？”
看樣子他沒明白。明天是周天，白天不上課，學校不禁出入，許多學生會出去買點東西或者玩上一天，在晚自習之前回來都沒問題。
夏南飛遲疑，“不太好吧，之前都不怎麼說話，今天聊了幾句就約人家能去嗎？”
“好像是有點著急了。”李讓也在思索。
“反正你看著吧，我回去了，困死了。”夏南飛擺擺手，進教室午睡去了。
夏南飛學聰明瞭，為了防止上課時瞌睡，他利用中午和晚自習以及一切不是正課的時間補覺，原本以為這樣入睡會有困難，誰知道居然十分順暢，只要抽出了時間，每一覺都絲滑的像是當天的第一覺。
作息規律了，夏南飛就會想，自已之前確實浪費太多時間了。之前成天和李讓廝混在一起玩耍時不覺得，現在課餘時間幾乎都用在補覺上，就覺得時間都被白白浪費了。而且自從王志強說過要找家長之後，這件事就像一把劍懸在他的頭上，讓他感受到一種緊迫。
課間，李讓來找他，看他看書認真，調侃他，“又成了書呆子了。”
李讓還是決定要約吳勝男出去，不過他也不傻，單獨約肯定沒機會，於是準備叫上夏南飛和另外兩個女生一起。
“我不去。”夏南飛從小學之後就沒有跟女生在一塊玩過了，這時候也只是單純的嫌麻煩，跟女生在一起逛街去嗎？
“你不去我一個人面對她們仨得被她們吃了？”
想到李讓在吳勝男面前畏畏縮縮的表情，夏南飛差點笑出聲，最後被李讓按著頭才答應下來。
“好好好，你要是真能約她們出來算你有本事。”
“誰說我去叫，肯定你去啊，飛哥，拉兄弟一把。”
在李讓軟磨硬泡下，夏南飛終於答應去約她們。
答應之後夏南飛就後悔了，這不是遞情書，給了扭頭就走都可以，約人得有約人的姿態。想到性格活潑的陳雨落，她們同意了的話還好，不同的話到時候指不定說出什麼話來。在座位上想了很久，已經答應過李讓，罷了罷了，無非就是臉不要了。
上課後回到教室，看到坐在自已身後的趙照，頓時有了主意，自已是真的傻了，幹嘛非要當著她們仨人的面去講，直接傳紙條不就行了，畢竟上課時間，哪能隨便講話。
於是撕了一張便籤，對著它躊躇了很久，終於在上邊寫上“明天有時間嗎”。鼓足勇氣裝作撓癢從胳膊下放到趙照桌子上，然後輕輕在上面敲了敲。他做得隱蔽，只有趙照的同桌劉威發覺了他的動作，奇怪的看了看他。
一會感到後背被戳了戳，看到了放在桌角的便籤，用同樣的方式拿了過來。
“幹嗎？”後邊還畫了個大大的白眼。之前和趙照交流不多，只是有不懂的題目時，偶爾會找自已問一問，因為逃課也一本正經的勸告過自已幾次，倒沒有看出來她私下還有這樣調皮的一面。他提著的心裡稍微放了放，至少沒感覺到對方有牴觸。於是又飛快的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