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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裡的陽光從雕花窗欞透進屋子裡,落下一地斑駁。
窗花鏡前,小小少女對鏡綁上髮髻上的鈴鐺,輕輕搖晃,屋子裡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鏡子裡的她眉毛還沒開過,濃如翠羽,斜飛入鬢。
剪水般的瞳眸黑白分明,像是白旗子中含著黑棋子,明亮有神。
雖稚氣未脫,可已經有了美人的影子。
真好啊。
她說的是眼睛。
不是長得好,而是能看見東西了。
終於再次看見了藍天,白雲,還有她熟悉的人和物。
是的,她被蕭重言送給了蒙古人,但是還沒出城,城裡就亂了,興獻王謀反,她被反抗興獻王的金吾衛給射殺了。
再睜開眼,她不光回到了十四歲,且眼睛明亮,什麼都能看見。
真好啊,李薰染晚上都捨不得睡覺,深怕這是一個夢,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又看不見了。
“五小姐您到底在看什麼呢?您還要見王管事嗎?”婢女春芽走過來提醒她。
李薰染從椅子上跳下來,道:“當然要看了,讓他跪著等我。”
到了外面,李薰染拿起從王掌櫃那邊搜來的賬本翻看。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一臉不耐煩,對她沒有一點尊重道:“五小姐,你懂什麼管賬啊?老奴是三夫人的陪嫁,莫非還能偷了小姐的錢不成?”
“那你若是偷了,我揍死你可以嗎?”
“這……”
王管事抬著頭,倏然對上一雙明亮卻深不見底的眼睛。
明明孩子年歲不大,臉上肉嘟嘟的滿是稚氣,可不知道為什麼,那種眼神彷彿帶著重量,恍若實質壓得人透不過起來。
王管事以前也不常見李薰染,心想這小姐怎麼看起來這麼貴氣有權勢?
李薰染乃永寧侯府三房的嫡出姑娘。
永寧侯府,如今皇帝崇明帝祖太爺爺的外家。
因為出過皇后,祖上又李國公,所以加官進爵,過了三代,本來應該降級了,但先皇感念老侯爺祖上對他有幫助,讓長房又襲了一代。
如今的永寧侯沒什麼建樹,是李薰染的伯父。
李薰染父親庶子,家中排行老三,憑著自己的本領得了軍功,如今鎮守西南,也是個將軍。
但是侯府早都落魄,父親也賺不來錢,他們都沒什麼錢的。
不過李薰染的母親是江南鹽幫千金。
母親陪父親在邊關打仗,疼她的五哥在外祖父母找的書院讀書,外祖母怕她吃喝受拘束,每個月會命母親給她一筆錢自由花銷。
若是花超了,外祖母會把幫忙補上。
這就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李薰染指著其中每月支出的一千兩問,“這筆錢去哪了?我怎麼不知道?”
“這,這筆錢是粥修廟,給五小姐祈福了。”
“?蓋得是草廟,月月都要修?”
王管事:“……但是月月有窮人要喝粥。”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這筆錢就是大房孝敬蕭重言的錢。
蕭重言乃宮女所生,從出生就被人看不起,且礙了皇貴妃的眼,到現在沒有封號沒有封地也沒有子粒田,皇上像是沒有這個兒子一樣,一個月500石的口糧是皇帝給蕭重言發的俸祿。
這時候李娉婷就已經跟蕭重言勾結了,還花她的錢。
李娉婷是大房的嫡小姐,排行老四,而她的錢,一直是大房的侯夫人喬氏幫忙打理,說明這件事不光李娉婷犯賤,大房也是知道的。
估計就是大房一家子的算計,算計到她頭上了。
果然是他孃的窮鬼。
李薰染又指了一筆五百兩的:“這個嗯?”
“這是老太太的滋補費。”
“這個五百兩呢?”
“四少爺的西席支出。”
“這個一千兩呢?說!”
“侯夫人和各位小姐們四季衣服首飾錢。”
“四季首飾月月買啊?”
“還有這裡五百兩。”
“這是二小姐的藥浴費,五小姐,二小姐總是您的親姐姐,四少爺也是您的親哥哥啊,難道他們花也不行?”
四少爺,李嗣勳,她同父同母的哥哥。
父親李時淵一共有過兩個妻子。
母親崔氏是續絃。
李時淵和原配妻子生了府中二小姐李星璇。
崔氏生下府中四少爺,五少爺,和李薰染三個孩子。
按理說,李薰染和李嗣勳是弟弟親的兄妹,但是李嗣勳一直養在祖母房中,跟她和母親還有五哥一點也不親,甚至把他們當仇人。
至於李星璇,跟他們不是一個孃的,也是養在祖母那邊,從來不把她和五哥放在眼裡。
李嗣勳的花銷自然是公中出。
至於李星璇,她娘還活著呢。
當然,這件事母親還不知道,李星璇的母親生了李星璇的時候大出血,再難有孕,父親李時淵為了要兒子,把李星璇的母親休了。
對外卻說李星璇母親死了,他好再續絃。
其實李星璇的母親一直就養在老太太后面的佛堂裡,對外生成是侯府大歸的堂姑奶奶。
她要不是上輩子活了一會,發現父親的秘密,現在也不知道。
所以這個家,除了母親和五哥,沒有一個人對她真心。
這些人沒人那她當親人,只想從她身上吸血,還覺得腥羶。
這輩子,她不會便宜這些人一分錢,她要攪合的侯府不得安寧,然後和母親搬出去,帶著五哥,自立門戶。
“侯夫人若是活不起就別活了,摳小輩嘴裡的零花錢,她也不嫌臊得慌。”
李薰染把賬本收回來,讓人把王管事打一頓丟出去:“狠狠的給我打,還說沒偷我的錢,打完了丟出去永不錄用。”
“他的老婆孩子全都趕到莊子上,幹最累的活,我不養這種吃裡扒外的混賬東西。”
王管事這才知道大禍臨頭,磕頭求饒:“五小姐,小的這也是為了您好啊?您不是也喜歡討好府上其他人嗎?奴婢這都是上行下效,替您在賣命啊。”
“我信你的邪,有錢我用得著你去舔別人?”李薰染呵斥道,可是想到自己上輩子怕被趕出侯府,確實一直在忍氣吞聲,更加惱怒不可遏制。
她蠢就算了,身邊還都知道她蠢,然後利用她的蠢去謀取好處,就沒一個貼心的人提醒她不要這麼做。
李薰染指著王管事道:“再多說一句,把你全家賣到不同的地方去。”
現在他全家雖然吃苦,好歹還在一起。
王管事嚇得連連捶地,卻再不敢給自己找藉口,只能苦苦哀求:“小姐,您就當積德行善,饒了老奴吧!”
積德行善,上街要飯。
壞事做絕,家財萬貫。
李暈染揮揮手,幹掉一個吃裡扒外的。
這可急壞了春芽,春芽提醒她道:“五小姐,王掌櫃是夫人的陪嫁,你把他趕出去,誰給我們管賬收錢啊。”
李薰染並不急,她已經回來十天了,早有謀劃。
她對春芽道:“我剛提拔了一個掌櫃,廚房永慶嬸子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