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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死後不滿三年,未給亡夫留下一兒半女的寡婦,在第二年秋就獨自產下了一個男嬰。
當時她還在稻田裡割禾,轉身堆放稻穀的間隙,那孩子就那樣突兀的自己掉了出來。
不知道生父是誰。
寡婦那時也不過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女,從未經歷過生產。
看著滿身是血的嬰童發愣了半晌後,不知如何應對。
長期的麻木後,當時已經無法從她臉上分辨出悲喜。
她只是找了個遮陽的草簾,將新降生的嬰孩隨意放置在一旁不被陽光直射到的陰涼處,便繼續彎下腰做活。
短命丈夫死後的這三年,她睡覺時從未缺過男人,可每到這耕田犁地的苦累時刻,也從未得到過哪個男人的半刻幫襯。
他抱著田頭出生還來不及洗去血汙的嬰兒回家途中,被不少人撞見。
寡婦門前本就是非頻頻,如今還產下一子,她理所當然的被視作了整個二道河全村的醜聞。
生下來歷不明嬰孩的訊息傳開後,寡婦的日子便愈發艱難起來。
先是各種各樣的男人,見她並沒有尋根問底的意圖,便更加喪心病狂,還在月子期間,每日均有數撥漢子闖入她的房中,與幼子搶食。
那些婦人管不住自家的男人,便將所有過錯都歸罪於寡婦的勾引,罵她不檢點、浪蕩。
慢慢的,本應是受害者的寡婦竟成了人人喊打的騷婦。
終於,在一次鄰村的一個悍婦與自家男人大吵了一架後。
糾集了十數名自家漢子時常在寡婦家中流連忘返的怨婦,衝踏碎了寡婦的院門。
漫長的辱打謾罵後,最後寡婦竟不知還被誰用鋤頭,狠心打斷了脊骨。
不過那些婦人似乎還不解恨,硬要逼著寡婦離開。
她們要求寡婦遠走他鄉,終生不得再回到丈夫死去前,給她留下的房屋和土地。
在叫囂中,怒罵中,毫無顧忌的群毆中,還一把火燒掉了她的家,直到寡婦暈厥。
寡婦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了院門外。
已經是快近黃昏的光景了,原本尚能擋風避雨的村屋,已只剩下一堆黑灰。
年久的屋子,柱子房梁等木材早已腐朽,大火一燒,竟連還沒完全燃燒殆盡的木炭也找不出幾塊。
寡婦的孩子被隨意的扔在她的腳邊,沾滿血汙,不知曉是她的還是他的,二人身上爬滿蚊蠅。
寡婦拖著斷脊,忍著爬滿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的劇痛,艱難找來一根長柴。
在那天夕陽落下去的最後瞬間,吃力的抱著還在吃奶的孩子,拄著長柴一瘸一拐的離開了容不下一對苦命孤兒寡母的山村。
自此轉輾多地,靠乞討、翻撿垃圾、偷竊瓜果為生。
再無人知曉她的姓名,她自己也不再提起,只是外人見她那因來不及及時醫治永遠要駝下去的脊背,也沒人問過她是否情願,就強行給她背上了一個駝寡婦的稱謂。
自那時起,她那再也無法直立的脊背,又被壓彎了一些。
...
“駝寡婦!”
“駝寡婦!”
...
隨著被一聲聲的叫喚,她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愈發佝僂。
她的兒子,也沒人給取過名字,駝寡婦聽見有人叫他私押子,想著有名總比沒名好,也跟著叫他私押子。
半生飄零,駝寡婦原本以為此生再無指望了。
…
本來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卻早早顯得老態龍鍾,大有一副將死之相。
那時候她心中唯一的希冀,就是在自己死於非命前,能照料著那個從小跟隨自己風餐露宿的幼兒多長大一些。
可誰料這人之命運,刻刻不同,瞬息萬變,竟有峰迴路轉之時。
隨著她那命賤如豬玀,不知曉是被哪個禽獸糟蹋時懷上的兒子一天天長大。
在私押子十三歲那年,母子二人流浪到一座他們不知道名字的城鎮邊緣,當時已至夜深,城內已經宵禁。
母子二人跪地苦求了半天,也沒能感動城門守衛,沒有一個人願意通融,給這對孤兒寡母的乞丐開門。
駝寡婦帶著私押子在城牆下蹲縮了半天,又渴又餓。
沒有地方可以討得一口飯,連翻撿殘羹剩菜之所也尋不見一處,駝寡婦實在沒辦法,最後只得帶著兒子,向著早前走來時,道旁聞到過的一處散發著動物屍身腐壞臭味的荒草叢中尋去。
日間路過那處的時候,母子二人還嫌棄的捂緊口鼻,那刻竟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
荒草灌木間,母子二人看見一具從未見過的野獸殘軀,體表多處已經滋生蛆蟲,鑽進鑽出,翻騰蠕動。
餓極了的母子二人,那時竟覺得,好像那腐臭味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難聞。
已經有兩三日未曾進食的二人,相互對看了一眼,便同時朝著那獸屍撲了過去。
避開已經生蛆的部位,胡亂的扒開獸皮,但凡看見有還相對完整新鮮的肉塊,便開始手撕齒咬的進食。
摸黑啃食中,私押子許是餓到極致了,胡吃海塞中,竟囫圇吞下了一個斑鳩蛋般大小的珠形異物。
當時他並沒有什麼異樣,直到半夜時分,開始全身如沸水烹煮,高燒不退!
這一燒,就是整整三天兩夜!
駝寡婦起初還以為他只是吃壞了東西,一直拖到私押子燒得全身肌膚開始寸寸乾裂才慌了神。
無眠守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城門開啟的第一時間,駝寡婦便拖著斷脊,揹著奄奄一息的私押子,慌慌張張進了城去。
進了城的駝寡婦見人就問,最近的醫館在何處。
可多數人看她邋里邋遢,還揹著個生死不知的幼乞,身上散發著酸臭,紛紛避之不及。
最後好不容易尋到一間醫館,還未進門,就被人攆了出來。
駝寡婦只得帶著私押子退回到醫館門前,足足跪了兩天兩夜。
可惜,自始至終,沒有人理會過這母子二人,甚至見了他們,還嫌棄的繞開。
第二日那夜,瞎眼的老天還下起了大雨。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母子二人亦足足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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