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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餘光掃視幾人走入店內,神情平淡,繼續自斟自飲。
小二剛想起身吆喝,可見來人都穿著粗布大衣,面容粗獷,眼神兇狠。
還各個佩刀,顯然是一群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頓時洩了氣。
他們先是仔細打量那頭戴斗笠的燕恂,然後高喊:“拿最好的酒肉,有多少上多少!”
見這架勢,小二哪還敢多嘴討嫌半句,只得乖乖的拿酒上肉,伺候妥帖。
而店家早就掂量過,怕又是碰到一幫吃白食的夯貨了,但是不乖乖上酒上肉,又能怎麼辦?人家可是個個佩刀。
難不成指望待會辯論吃飯就該給錢,這是天大的規矩時,那位只顧自斟自飲,氣定神閒的佩刀公子哥,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成?
“二哥,那個傢伙有點眼熟。”
為首大漢身側,是一個瘦小如毛猴般的猥瑣男人,他看向最裡面那位喝酒的公子哥,眼神滴溜溜的打轉。
大漢只是瞥了一眼,也不說話,只顧將面前酒肉囫圇吞下。
頓時幾人一陣風捲殘雲。
“二哥!大哥的仇一定要報!”
“對!得報!”
“好了好了!他孃的吵什麼吵!現在也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若要讓老子抓到,非要剁碎他不可!”
“二哥別生氣,我親眼看到那小子打西北方向跑了,咱們再快些,說不定今晚便能追上!”
為首大漢嗯了一聲,一碗烈酒大口入腹。
三巡酒過,肉已被吃去大半,大漢才心滿意足的大手一揮:“結賬!”
店家一聽,尋思難道遇到綠林好漢了?
頓時笑容僵硬,恭敬的看向那大漢,客氣道:“大爺總共點了酒四鬥,肉二十斤,不多不少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大漢怒目而視。
店家突然被唬得聲音微顫,反倒有種黑店宰客,被揭發時的心虛,含糊道:“……對,二十兩。大爺,咱們這都是上等的酒肉……”
話未說完,大漢瞪了他一眼:“老子沒錢!”說罷將刀重重砸在桌上。
“拿刀抵如何?”
刀?老闆心想這他孃的可黑了天了!
遇到幫吃白食的也就算了,這幫殺人不眨眼的橫貨,萬一見財起意,真一刀把自己剮了,那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討來的便宜婆娘,可真要變成寡婦了!
想到這,毫無血性的店家,竟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拿那柄不值幾兩銀子的劣質砍刀。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
“老子說的是那一把!”
大漢一巴掌將店家的手拍開,然後指向燕恂坐著的方向。
準確來說,是那柄一直放在桌上的燕橫刀。
“這……”
這一巴掌委實是力道十足,店家疼的老淚縱橫,雙腿直打顫。
本就有些佝僂的腰板,又矮了幾分。
而眾人眼睛瞬間看向燕恂,館內氣氛突然劍拔弩張起來。
“你想買我的刀?”燕恂懶洋洋得問道。
為首的大漢猙獰笑道:“不是買,是搶!”
“哦?那你們是來打劫的?”這個天真的問題問出口,就連那大漢也恍了神。
眼前這個看上去氣質不俗,頭戴斗笠的少年,難不成是瞎的?又或者和身後這幾個五大三粗,只懂喝酒吃肉搶婆娘的莽夫一樣,是傻的?
大漢氣急道:“難不成是來打尖的!小子,老子剛進門就看上你這把刀了,老子認得,這是北境軍的燕橫刀!不過,這裡可不是你們燕北的地界!老子不管你是哪個營的甲士,便是你們鐵浮屠主將魏瞎子來了,也得給老子牽馬墜蹬!識相的話,乖乖的給老子拿過來。”
一身江湖俠客打扮,實則貴為燕北世子殿下的燕恂,也不氣惱。
飲下最後一杯桂花釀,伸了一個通體舒泰的懶腰,讚了一聲好酒!
隨後重重的將一錠銀子拍在桌上,看向門外蕭瑟的風沙,喃喃道:“呼……你若有本事拿走,便送給你了。”
燕恂言語輕佻,目不轉睛的望向前方,談不上殺機,更多的是心如止水般的平靜。
大漢先是愣了片刻,身後小弟倒是機敏,大喊了聲你找死!這才回過神來。
“故弄玄虛,少在老子面前裝蒜!”
大漢徹底怒了,一腳將身前四方桌前踹,素日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好處,在此刻立竿見影。
那張用沙漠胡楊打造而成的四方實木桌,足足四五十斤,被大漢這一腳踹的騰空而起,翻滾前衝, 自那酒館小二頭頂掠過,直奔燕恂而去!
與此同時,身披黑袍的俊朗公子,屈指一彈,手中精巧酒盅正中小二腿腹,一手順勢取下頭上斗笠,蓄力前擲,接著又將黃金面甲覆於臉上。
隨後便見那墨黑色的斗笠仿若離弦之箭,朝飛來的四方桌狠狠射去!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大一小,一圓一方在空中炸開,小二先前腿腹吃痛,匍匐在了地上,才倖免遇難。
四濺的木屑嚇得酒館眾人連連掩面,可首輪衝突並未在瞬息之間結束,先前那四方桌雖已分崩離析,但疾射而來的斗笠卻並未停止前衝,直擊大漢面門而去!
大漢怪叫一聲不好!抽刀便擋。
好在平日裡,幹慣了殺人越貨的損德勾當,在砍人和被砍之中,練就了一身不俗的靈敏反應。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又聽一聲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和一聲慘叫!場內才算徹底安靜下來。
汗如雨下,大漢已被先前的力道,狼狽的推倒在地。這才奮力的睜開刺痛的雙眼,在檢查身體無恙後,重重的舒了口氣。
不過一旁的瘦猴就沒那麼幸運了,因為斗笠被刀面彈開,生生削向他的左耳。
躲閃不及的瘦猴,正如此刻大漢手中,那崩開一個豁口的砍刀一般,殘了一角。
吃痛的更像一隻毛躁的猴子,躺在地上哇哇亂叫。
“七品!”大漢望向前方抱刀而立的燕恂,由怒轉懼。
碰上硬點子了。
“二哥,就是他!那個刀客!是他殺了大當家!”
人群中,有人辨認出少年的身份。
正是幾日前,一輛由燕北運往北離的商隊,在途中遇到馬賊洗劫,可那幫馬賊的首領,最終卻死在了一柄割喉的短刀之下。
而那個首領正是此刻酒館中一眾匪徒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