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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你問心無愧，我不殺你。”玉無瑕對易楓說道，“咱們兄弟一場，你不願隨我富貴，我不逼你。不過在這次事情結束之前，委屈你先在柳閣的地牢裡待一陣吧！”
易楓閉眼道：“你真以為那是富貴？那身飛魚錦衣，穿在身上可不比鐵甲輕！”
“富貴險中求，我相信自己的本事。”玉無瑕說著向儲嵬和莫聞使了個眼色道：“看看那個荒蕪斷氣了沒有，沒有的話送他一程，咱們該回去了。”
儲嵬攔住了正準備上前的莫聞：“二哥你歇著，一條死狗而已，我去便是。”說罷拔劍上前察看易天琊的狀況。
易天琊在地上仍舊動彈不得，他雖然不想就這麼等死，但刀落在身後幾步之外，這幾步的距離現在對他來說咫尺天涯。
他用僅剩能活動的左手伸進懷裡摸索，想找點有用的東西，但是摸來摸去最終只摸到了那枚從掌櫃老宋手裡得到的象徵特派身份的鋼印。
這是比自己命還重要的東西，是雲中劍信仰的證明。易天琊嘆了口氣，有點後悔自己在荒蕪山莊學藝的時候沒有花心思學點暗器的功夫，否則現在還能有一搏之力。
儲嵬走到易天琊面前，看了一眼易天琊背上和右臂的傷口，心裡暗暗讚歎公子劍術入神，竟然能不差毫釐地做到傷人廢人而不致人死。
他看到易天琊臉下那片青石板都被汗水沾溼了，便很容易想象易天琊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受的苦有多麼難熬。
這就讓你解脫。儲嵬倒握著劍柄，劍鋒朝下，正對著易天琊的後心。
他正要將劍刺下去，忽然渾身一震，聽到這條長街的盡頭傳來一聲暴喝。
“易天琊！”
那人喊易天琊的名字喊得怒中帶狠，聲若驚雷，甚至蓋過了馬蹄聲。等那一聲落下去，儲嵬才聽到急促如擊鼓的烈馬賓士之聲。
他下意識地往長街盡頭望去，不望還好，這一望卻把自己嚇得沒了膽氣。
一匹黑馬破風而來，馬背上的騎手個子不高，長髮披散在面前令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一身素白的長衣與黑髮一起在疾風中肆意飛舞，從他寬長的白袖中露出的精壯手臂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細鐵鎖，鐵鎖連在他手中利刃的刀柄上。
“獠牙……”儲嵬後退一步，他想起昨夜若不是玉無瑕和楚凌野出手自己幾乎死在這人的刀下，心中頓時沒了相抗的底氣。
玉無瑕的雙手仍然操縱著蛛絲困住易楓，此時只是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儲嵬看到利刃從獠牙的手中飛出，直取自己面門，他根本沒有與之相抗的勇氣，毫不猶豫地急退到玉無瑕身側，避開了鎖鏈飛刀的攻擊範圍。
獠牙縱馬經過易天琊身邊時，側身一手將他撈上了馬背，然後策馬掉頭就跑。
易天琊被他橫在馬上急道：“易楓還在他手上呢！”
“玉無瑕的武藝很好，我沒把握速勝。”少年縱馬狂奔，“況且剛剛我若是上前攻擊他，你覺得他不會殺了易楓嗎？”
易天琊啞口無言，以那種情況，若是獠牙真的逼迫玉無瑕太急，說不定易楓立刻就會死在蛛網下。
“我的刀……”易天琊喃喃。
少年右手動了一下，易天琊聽到一陣兵刃入鞘的聲音，發現破月竟然插在了自己的刀鞘中。
“不用謝我。”少年頭也不回道。
易天琊想笑，但牽動身上的傷口，他不由得皺了皺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傷得怎麼樣？”
“還好，死不了。”他嘴硬道，“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把我放下來吧。”
“我得帶你出城去。”獠牙說道，“你這傷必須得醫治，留在朔方城裡還是太危險，遲了錦衣衛該封門搜查了。趁現在他們還沒有動作，我直接帶你闖出城去。”
“出城？”易天琊驚訝道，“不行，現在還不能走，錦衣衛要對葉家不利！”
獠牙發出一聲嘲諷的笑：“你都這樣了，省省心吧。”
“你幫我去葉家走一趟，提醒葉凝痕……”
“你自己和大姐說去！”他說著揚起手臂，鎖鏈飛刀呼嘯著出手，將城門口的守衛趕開，驅馬一口氣衝了出去。
易天琊愣了一下，又驚又喜：“她來了？那是不是我們後援到了？”
一騎二人奔出朔方城十里，停在一個小山村的路口。進村的山路很陡，不便再騎馬而行，獠牙跳下馬，把易天琊背在身上，牽著馬進村。
村口的第一間草房子頂上站著一個人，雖然穿著與普通村民一般無二的麻布粗衣，但身形站姿挺拔，一看便是練過武的。他看見獠牙和易天琊過來，遠遠地便高聲詢問：“什麼人？”
“劍出雲中！”獠牙回答的是雲中劍的切口。
“四方誅魔。”那人應了下半句，朝後頭打了聲長哨。
兩騎快馬從村子裡頭出來，馬背上的兩名武士跳下馬朝他們跑來。
“是山莊本部的劍隊。”獠牙對背後的易天琊說，“你是朔方的特派，跟他們通個名吧。”
易天琊抬起頭，對那二人道：“我是荒蕪雲中劍朔方特遣，代號天涯。”
“我等是顧左使麾下劍隊成員，特遣似乎受了傷？請速跟我來。”他上前攙扶易天琊。
另一人看向獠牙：“這位兄弟，剛剛我見你說出了切口，請問你是雲中劍哪一部的？”
獠牙難得地把自己亂糟糟披散的頭髮束起紮在腦後，他的臉上明明還帶著少年稚氣，舉手投足卻十分老氣橫秋。他等易天琊被那人扶著離開，雙手往腰上一叉，自報家門道：“雲中劍影組，慕懷楚，代號獠牙。”
那名劍隊的荒蕪愣了一下，下一刻向面前這少年抱拳行禮：“原來是影組的前輩，失禮了。”
“喲，你居然知道影組？”獠牙本來沒多在意，此時倒是笑了出來，“寧曦姐跟你們說的？”
“顧左使提過。”
“三年前影組十個人從步涉川手裡結業出師，現在還活著的也就我和寧曦姐了。”他輕嘆了一句，“其他八個人都留在了帝都。”
“顧左使如今所領的劍隊，一切都仿照過去的影組。”那人說道，“看得出來，她很看重影組。”
獠牙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我聽說近日虞公子在山莊被委以劍隊右使的職責了？”
“是，這是宗主會一致透過決定的。”
“你們來增援朔方，虞公子一起來了嗎？”
那人搖搖頭，道：“虞公子雖然新任右使，但是並沒有實際上負責雲中劍的排程，劍隊還是一切都奉顧左使的命令……怎麼了前輩？”
“眼下朔方城裡有一個很棘手的對手，他的劍術恐怕唯有步涉川教席的劍中九訣能夠勝過。”他有些苦惱地說著，“我原本想，若是虞秀卿在此，當有七成勝算。”
那名劍隊成員默然，獠牙也沒再說下去了。
“你說的那個對手，是柳閣閣主玉無瑕？”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二人頓時都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只見那名劍隊成員向前頭走來的一襲紅衣執禮甚恭：“顧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