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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們這兒要打烊了。”燕回鎮有朋客棧的打雜小二陪著笑臉對面前的藍衫女子說道。他臉上笑著，心裡卻有些發怵，以至於拿著抹桌布的手一直在抖。
小二面前的這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子長相併不嚇人，甚至可以說頗有幾分麗色，蹙著眉頭的樣子也惹人憐愛。令他感到害怕的是這個女子明目張膽地在腰上佩著劍。他雖然身處燕回這種偏遠小鎮，對帝都頒佈的《限鐵令》還是有所瞭解的。《限鐵令》之下，白日佩刀劍兵刃需有官府發放的攜鐵契卷，夜間無論何人帶刀兵行走皆為死罪。帝都錦衣衛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入夜掌鐵殺無赦”。
燕迴天高皇帝遠，遊俠們不把限鐵令放在眼裡也是常有的事，此地也沒有錦衣衛執法，小二不太敢得罪帶刀兵的客人，尤其是這種喝了酒的客人。
“要打烊了嗎……”那女子喃喃自語，並未生氣，起身把酒錢結了後出門而去。
小二送她出去，正準備關上門，見她背影窈窕，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入夜掌鐵者，殺無赦！”一道驚雷般的喊聲驚的他腦海中一炸，頓時懵住了，一時間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這裡可是偏僻的燕回啊！這裡怎麼會有錦衣衛呢？
等他回過神來再看之時，只見遠處的街上，藍衫女子被八名錦衣衛前四後四地堵在中間，雙方都已然拔出刀劍。
夜深月明，無人的空寂長街上，她環視了一圈圍住自己的八名錦衣衛，自言自語道：“燕回這種地方，居然也會有錦衣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清澈有力的聲音從更遠的暗中傳來，由遠及近。
她翹首望去，目光穿過面前的錦衣衛們，落在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那個人以及他身後的傢伙身上。
“陳大人，這個人就荒蕪逆黨風部的副使，代號‘紙鶴’。”
陳洛沒有回頭，問身後的傢伙：“怎麼才能證明呢？白霧。”
“風部的徽記是蝴蝶，一會擒下她，剝去衣服找蝴蝶紋身就行了。”白霧說著壞笑了一下。
“齷蹉。”陳洛鄙夷地斥道，“是不是無所謂，入夜掌鐵殺無赦！”
“哼。”代號“紙鶴”的女子驟然發動，卻不是針對在場的錦衣衛，她手中的長劍轉了一圈，猛地插進身前的地面中。
正當在場的眾人皆不解其意時，插在地上劍身忽然振動了起來。
“難道是秘術士？”陳洛臉色一變，回頭對白霧質問道：“你之前沒說她是個秘術士啊！”
白霧的臉色也不好看，但他堅持道：“不可能，秘術和武術人類是無法雙修的，這是一直以來不變的法則，她的確是個武士沒錯啊……”
他們沒有發現，紙鶴本人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驚異。
遠處忽然傳來劇烈的馬蹄聲，長劍震動的源頭找到了，陳洛卻沒法安下心來。長街盡頭，策馬而來的一男一女手中都握著長刀，從騎乘的姿勢可以看出他們都已經做好了砍殺的準備。
“陳副使！冤家路窄啊！”一馬當先的易天琊遠遠看見了月光下陳洛醒目的白髮，發出張狂的大笑來。
策馬全力賓士，他在轉瞬之間就到了陳洛面前，陳洛根本不敢阻擋這勢頭，與白霧向側邊狼狽地一閃。
前頭的四名錦衣衛也不敢去攔那烈馬，更畏懼易天琊手中的破月，無奈放他過了去。
易天琊來到包圍中間猛地勒馬，停在了藍衣女子身邊，向她伸出手道：“風部的紙鶴是吧？上馬！”
藍衣女子對著他伸過來的手猶豫了一下，周圍的錦衣衛見他勒馬停住，衝擊的勢頭已經不復，不需陳洛指揮便圍了上來。
“放心，出的去。”他笑了一下，一把將她拉上馬，順手拔起了她插在地上的劍後對坐在身前的紙鶴道：“會騎馬吧？劍先借我用一下。”
之前故意放慢速度與易天琊拉開距離的月冷這時也到了，她的馬絲毫不減速地衝來，逼的錦衣衛們合攏的包圍又散了開來，易天琊和紙鶴跟著她一道策馬衝了出去，將陳洛等人甩在了身後。
三人兩騎一路狂奔從另一邊出了鎮子，一直跑到海邊的沙灘才停下。
易天琊下馬之後把劍還給紙鶴，自我介紹道：“雲中劍特遣易天琊。”
他原以為對方至少會感謝一下他們解救她脫困，但紙鶴收了劍，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要走。
“喂！你去哪？我們還沒商量任務的事情呢。”易天琊對著她的後背喊道。
“任務失敗，我現在回去重新部署。”她停了一下，冷冷地說道，“如果沒有你們兩個多事的話，現在我和我的人就可以回去睡覺了。”
“你說什麼？”易天琊聽不懂她的話，“我們救了你，怎麼還壞了你的事？”
“誰要你救，我要是沒有準備，你救的了嗎？”她頭也不回地走，“剛剛在街兩邊的屋子上的錦衣衛弩手已經被我的人清理掉了，我的人接手了錦衣衛的弩馬上可以把底下的錦衣衛和叛徒一起消滅掉，被你們兩個這麼一攪全亂了。”
易天琊愣了一下，追上去問道：“那你那時候把劍插下去是……動手的暗號？”
“難道還是秘術嗎？”紙鶴終於停了下來，轉身沒好氣地說：“像傳說裡滄溟之宗做的那樣，咻，把劍插下去，然後方圓十步之內冰封加爆裂。我是人誒，沒這種本事。”
“那就算是我們好心做錯事了好嘛。”月冷也走了過來，插在了易天琊和紙鶴之間，“我們也不知道你孤身犯險是設套給錦衣衛鑽。你接下來要怎麼辦？我們幫你好嗎？”
紙鶴敷衍地笑了笑，說：“雲中劍的人我用不起，你們還是按任務佈置的那樣，看著吧。”
月冷便不再說話了，轉頭看易天琊：“那我們幹嘛去？”
易天琊對紙鶴行了一禮，準備道別，他好心道：“白霧是原來臨谷聯絡點的負責人，他知道我們內部的東西太多，是個不可小看的敵人。還有那個錦衣衛陳洛，他是三衛副使，他到了這裡說明三衛也在這裡，你們小心。”
“情報很靈通，可惜沒有用。”紙鶴這一次態度略有好轉，“特遣們就放心吧，南州是風部的地盤，錦衣衛遠來是客，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後會有期。”
“靜候佳音。”易天琊目送她離去。
“人家走遠啦，還看呢。”月冷伸手晃了晃他的眼睛。
“我們也走吧。”他拉起月冷的手，往回找馬。
“去哪？”她不明所以。
“回鎮子找地方睡覺。”他說，“難道你想在野外過夜？”
“你傻啦？現在店家都打烊了，到哪找店住。燕回只有風部的據點又沒有組織的聯絡點。”她清醒地分析道，“現在回去搞不好撞上陳洛，到時候又有的打。”
易天琊不說話了，對著她看了很久，終於把她看的發毛了：“怎麼了？看什麼啊？”
“沒什麼，你變聰明瞭。那隻能想辦法在外面過一晚了，我去想辦法生篝火，你看著馬在這等我。”
“什麼嘛，是你自己變傻了！”她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對著易天琊的背影喊道。
易天琊在雲中劍受訓的時候也學過關於野外求生的知識，而且這一次南行準備的很充分，他們帶了火絨和火石，因此他沒費太大的力氣就成功地生起了一堆篝火。關月冷挨著易天琊在火堆邊坐了下來，微涼的海風從南邊吹來，兩人一時沒了睡意。
“天琊，你以前認識紙鶴嗎？”易天琊聽到月冷在他耳邊呢喃。
“不認識，我們從未見過面。”他搖了搖頭，“怎麼會想到問這個？”
月冷託著下巴，說：“那就奇怪了，我怎麼感覺她對你好像有偏見。”
易天琊愣了一下，笑了笑：“不會吧，我之前出過的任務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沒有和她搭檔過。如果我們見過面，那我一定會記住的。”
月冷唉了一聲，沒有再和他深究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