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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可得,智開設計的這個陰謀,同樣是瞄準人性的弱點,所以一定得逞。無論三家做何選擇,智氏始終是贏家。正如設計“囚徒困境”規則的警方,成功錄得口供,獲得最有力的證據,破案定罪,大獲全勝。
智氏正運籌帷幄,趙府卻是另一番景象。
“咳咳咳......”躺在床上的女子龜縮著身體,先是一聲咳嗽襲來,緊接著是一陣胸腔共振,完全停不下來。待到終於停歇,腹部已是疼痛欲裂。她用手揉了揉胸口,緩緩睜開眼,無奈渾身無力,全身熱燙,只得又閉目養神。
“日上三竿怎麼還不起來?”有人在窗外嘀咕,礙於女子的身份,又不敢闖進來。
“我去看看。”話音剛落,一位大娘走進來,躺在床上的女子指指自己的喉嚨,說不出話來。大娘見她面色酡紅,伸手觸控她的額頭,立馬跳起來,大叫道:“姑娘得了溫熱病,趕緊叫大夫。”
說完,大娘飛一樣的消失無蹤,只留下燒得神智不清的姑娘沉沉睡去。
有時聽到有人進進出出,身上彷彿被什麼壓住,重得想側個身都不行。眼皮沉重,死命想撐開卻無能為力。過了一會兒,只覺得額頭涼涼的,手臂被拉出來,忽的一陣冷意,下意識的想收回卻被扣住。然後是幾個人在小聲說話,大約是誰去煎藥,誰負責通知姑娘的爹等等。
過了好一會兒,一切終於歸於寧靜。眼睛雖然仍打不開,直覺告訴她,有個人一直不離左右的照顧她。
“姑娘醒醒,該吃藥了。”有人在她耳邊輕輕呼喊,她努力睜開眼睛,嘗試多次過後終於如願——眼前是一名青衣小丫鬟,面孔陌生。
她試著坐直身體,對方用力托住她,同時往背後扔下一個靠墊。最後,依靠墊子的支撐,她終於起身。躺了一天,由於一直在昏睡,她粒米未盡,渾身無力,癱軟在墊子上,氣喘如牛。
“姑娘一日未進食,先喝碗粥再吃藥。”小丫頭臉圓圓的,長相憨厚,身形單薄,說話輕聲細語,十分討喜。
女子點點頭,小丫頭端起碗,用勺子舀起粥,輕輕送到她嘴邊。一口接一口,雖然味覺失調品不出粥的滋味,可是胃是忠於身體的,一碗粥下去,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好苦!”藥一入口,味覺便起死回生,傳遞給大腦,女子下意識的想吐,咳嗽連連。
“藥雖苦,卻是名醫聖手開的方子,相信很快便藥到病除。姑娘還是忍著點喝完,早點病癒,省得遭罪。”小丫鬟輕拍女子的後背,一邊溫言相勸。說著,拿過一張帕子替女子擦嘴。
女子重新坐直身體,長嘆一聲道:“勞煩你了!我是怎麼了,無端端病得如此沉重?還請了名醫?讓我爹知道肯定又要責怪我不愛惜身體了。”
“姑娘太客氣了。”身為下人,面對誇讚,小丫鬟很不好意思,臉紅紅的。“奴婢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大夫說了一堆,可是我......一個字也聽不明白,好像是受了涼,什麼侵襲。生病也非姑娘所願,怎會被責罵?”
女子笑了笑,示意小丫鬟把盛藥的碗拿過來,試試溫度合適,她便端起一飲而盡。喝完之後,眉頭緊鎖,嘴唇翹起彷彿能掛秤砣,好容易吞嚥完畢,這才舒展眉宇,長嘆一聲。
“原本聽說姑娘像個男子,今日見到本人,明明美如仙子,怎會跟粗鄙男子劃上等號?不過——”小丫鬟想了想,皺著眉緩緩說道:“吃藥的陣仗倒是像極了生病時的我爹。”
“哈哈哈——”女子大笑,也不知誰在哪兒找了這麼個活寶,長相可愛,性格逗趣。
“姑娘已經能吃能笑,看來是好了大半。”小丫頭十分認真的說道。
女子搖頭。“恐怕沒那麼快,只是熱氣退了一半,身輕許多。”
“那就好。”小丫頭點點頭,高興得很。
“守了我整日,想來你也累了,下去歇著吧。”女子吩咐道。
“可是——”小丫頭畢竟年幼,沒那麼多心思,她的確是累了想走開,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下人,職責所在,怎能說走就走?
“沒事,有人問起,就說我睡覺不習慣有人在,去吧。”
小丫頭感激一笑,轉身離去。
躺在床上的女子已經了無睡意,可是又無事可做。身體仍然虛弱,也不可能四處遊走,只得胡思亂想。想不到藥物中摻雜了嗜睡的成分,很快她又夢到周公。
“誰?”被注視的不安讓她馬上意識到有人出現在她的屋子,她直覺的大聲質問。
“噓!”有人捂住她的嘴巴,一張大臉在她面前放大,她嚇了一跳,只能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是我!別怕!”來人刻意壓低聲音。
聲音很熟悉,因為屋子太暗,五官卻模糊不清。藉著月光,終於看清眼前的這張面龐,她低聲叫道:“你這個討人厭的惡魔要幹什麼?”
“還能罵人,看來是裝病。”來人發出低笑,冷嘲熱諷道。
“半夜三更偷入姑娘閨房的登徒子還敢質疑他人,真是厚顏無恥。”女子氣憤之下勇氣爆發,毫無顧忌的把心中所想大膽說出。
“董——令——聞”男子一字一句拖長聲音,警告道:“別以為生病就能口不擇言以上犯上。”
“我都病倒躲在屋裡了,你還故意來找碴,不是厚......”想了想,又不敢重複,只得賭氣拉下被子,埋頭裝睡,再也不說話。
沒錯,病倒的是令聞,夜闖寢居的......除了趙毋恤,不作他想。
夜已深,萬籟俱寂,冷月無聲,屋內不時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別哭了,還病著呢。”趙毋恤坐在床邊,輕聲低哄。
被窩裡的人停了一會,吸吸鼻子,還是不理不睬。
“讓我看看,是哪裡不舒服?”趙毋恤豈是被動待命的人?他掀起被角,準備翻開整張被子看個究竟。
“幹嘛?”令聞“噌”的一下褪下被子,用力拍打毋恤的手,連續幾下,跟昨日的連環拳頭一樣實在。
趙毋恤冷著臉,不作聲。他知道自己唐突無禮,他的行為足可毀壞女子清譽。可是一聽說令聞病了,他立馬命人去往宮中請最好的國手替她診脈開藥,白天人多口雜,他雖心急如焚卻不能前來探看。好容易捱到天黑,躲過侍衛的巡查,像做賊似的溜進來,誰知卻得不到一句好話,怎能不氣悶?
以自我為中心者,只知自己的心意,從未試著從他人的角度思考。一來就出其不意,先是嚇人,緊接著又沒個好話,誰知你是來鬧事還是來探視?一言不和就動手掀姑娘被子,誰知你是忠是奸,心懷好意還是惡意?
意識到他生氣,令聞有些害怕,瑟縮著身體,小心翼翼的問道:“宗主怎麼了?”
趙毋恤輕嘆一聲,“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跟你追究。”
“請問宗主此次前來,是興師問罪還是探望屬下?”交手多次,令聞已知,要順著毛捋才能跟他談話,否則一定會被氣死。
“兼而有之。”趙毋恤仍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駭。
“屬下謝過宗主的探望之恩。”令聞吐吐舌頭,眼神閃爍。既然有兩個答案,只提令人愉快的為好。
“想矇混過關?”狡猾如趙毋恤,怎會輕易放過追究責任的機會?
“要不宗主說說看,屬下到底身犯何罪?”令聞拉過被子抱住膝蓋,表情無奈,放棄掙扎。
“好心帶你去騎馬,卻把我一通亂打,難道不該責罰?”
“好吧,悉聽尊便。”令聞索性認命,抖下覆蓋身前的被子,下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