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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坐的池言笙黯然的眼神裡始終鎖緊住手機螢幕的方寸之間，畫質略微模糊，但她們說的話卻字字句句落入他的心。
咽喉乾啞，說不出話，反反覆覆的重複播放，反扣手機，扔到一旁。
摘下銀絲邊眼鏡，池言笙揉了揉眉心。
車外漸漸昏暗的天色像是心裡的石頭，漸漸沉底，壓得喘不過氣。
他始終想不出來，他的小姑娘，他捧在心裡的小姑娘，義無反顧從二樓跳下來時是什麼心情？
眼眉聳拉，黑眸裡的星光稀疏破碎，他沒有保護好他的小姑娘。
前些年和桑月言閒聊時，桑月言還特意囑咐讓他開導開導她，他那時還納悶。
這次出來，專門去了一趟粵灣市，見了剛從南城回來的佘明醫生。
他說什麼？
開什麼玩笑？
好端端的一個小姑娘？
領口好似喘不過氣，池言笙把領帶粗魯地扯下，自五年前那一次以來，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的有心無力，眼底染上自嘲，他有些洩氣，儘管他愛他的小姑娘，但擺在面前的事實卻是，他保護不了她……
實在諷刺，自嘲地，池言笙還優哉遊哉在南城奮筆疾書時，他的小姑娘正困在她所謂的家裡？
池言笙低著頭，脊背微彎，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沒說，他還以為，她要他等什麼？
幾天前接到燙手的心理治療單，那是五年裡，每隔幾個月小姑娘的親筆簽名，上面都是她努力接受治療的結果，以及醫生的反饋。
至於佘醫生說到腳上的以及耳朵上的傷，他還不清楚，也許，只能從桑晚依嘴裡，他才完全知道當年的真相。
心頭一陣陣席捲而來的鈍痛，無邊的苦澀難耐將他淹沒，想到五年裡他日復一日的嘴硬，真是自欺欺人！
他想更早地知道她的顧慮，但現在，在數不盡的事實面前，他已經有些害怕知道了。
他害怕他不是那個可以保護她的人。
他害怕他已經失去了保護她的用處。
他害怕她已經不再需要他。
只是他搞不懂的是，據保鏢所言，在送桑晚依去機場的路上，她打過電話。
按道理，他應該能在那天晚上8點半左右接到她的電話，當時蘇俊青和肖野已經送他去了附近的酒店，為何他接不到她的電話？
那位保鏢還拿出手機千辛萬苦翻出五年前的那一次通話記錄，熟悉的11位數字，他記得，那是他一直沒有更換的電話號碼。
半響，接到肖野的電話。
電話裡，肖野一直問梁葉庭的情況，池言笙都無心回答，但當肖野提到桑晚依和梁葉庭正見面說話時，他清楚感知到身體裡由內而外湧上來的驚慌、無措、害怕，即使在幾年前他早已承認，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她的再次離開。
他做不到祝福她與別人，同樣接受不了自已的身邊沒有她的存在。
不多時，坐上私人飛機的池言笙仍壓抑著發沉的心跳，他得開心一點，他會成為她的開心果，成為她攆不走的小狗，永遠讓她歡心。
*
本來已經壓抑住不難過的池言笙，在看到桑晚依回來時，還是難忍心痛。
從小擁有超凡自制力的池言笙覺得可笑，他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小姑娘的遭遇已然可以讓他淪為發瘋的野獸！
只不過，看到她身上的穿著，體內的醋意又更勝一籌。
抱緊還沒把包包放下的桑晚依，嬌軟身軀在懷，驅散了這幾天來瀰漫著他的孤寂和冰冷。
但心底的醋意卻沒有消散，
“幾天不見，你就找上其他人了？”
低沉的聲音蘊含不敢被桑晚依發現的怒氣，極力放鬆的語氣顯示他違心的不計較和大度。
突然，沉浸在悲傷情緒裡的池言笙感受到腹部被人掐了掐，瞬間歇了氣，
“唔！錯了錯了，寶寶……”
如桑晚依所料，池言笙還是很吃這一套，但也察覺到他隱匿起來的情緒。
他不開心。
他在忍著。
似乎不止梁葉庭這一件事情……
池言笙心裡壓抑著，想起她遭遇的一切，咽喉乾澀，拼命發出聲音，
“寶寶，你還要我？”
聲音無力，帶著無措與乞求，像是正使勁搖著尾巴苦苦哀求主人的小狗，嗚咽嗚咽訴說著它的作用，只求主人不要將它拋棄。
桑晚依不知道他怎麼了，只是聽到他的語氣，有些發顫。
隨意把包包丟到一旁，緊緊抱住碩大的身軀，拍了拍他的脊背，
“要啊，小哭包這麼聽話，怎麼能不要？”
不知道他具體為什麼事困擾，仍在安慰他，
“我們沒說什麼，只是在這一次談話中，我才發現他的真面目，我保證，以後都躲他躲得遠遠的！”
可池言笙依舊沒有說話，身軀仍在發顫，桑晚依不知道他怎麼了。
心裡也緊張起來，埋進她脖頸間的腦袋，她無法窺探他的表情，
“是這一次出差？生意上出了問題？”
高大的身軀緊縮，腦袋埋進她的脖頸，她看不到他的臉，撒嬌道：
“你起來好不好？讓我看看你，好久沒見你啦，你不想我嗎……”
話沒說完，只感受到肩膀裸露的肌膚上有點點溼潤，桑晚依驀地怔了怔。
他……哭了嗎？
“小哭包，乖嘛，讓我看看你……”
終於，池言笙從她的脖頸間退出。
果然，好看的桃花眼已然通紅，淚水從眼眶裡流出，長而俏的眼睫毛微微抖動，上面掛著一點點淚珠。
整個人抽泣著，那張平時一直清冷桀驁的臉此時都是痛楚，一雙桃花眼裡蘊含著悲慼、委屈，雙手仍死死抓住桑晚依的腰身，不讓她離開。
桑晚依雖不知他經歷了什麼，但眼下照顧好他的心情才最為重要。
拉著他坐上沙發，桑晚依想過去拿點紙巾，但雙手被拽住，無法，便直接面對面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嫩白的雙手細心為他擦去眼淚。
目光所觸的位置，眼眸因嫩白小手的輕柔觸碰而微微合上，但不自覺地，身體向桑晚依身上再貼緊了點。
笑著，桑晚依輕輕吻上了那撲閃的眼眶，嘴裡呢喃安慰：
“親親，親親就不哭了啊……”
只在主人跟前溫馴的小狗，被主人的幾個親親就恍了心神，軟了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