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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大堂，一整面的落地窗乾淨到透出人影，入目便是滿牆的大塊米白陶瓷磚復古華麗，中央天花板上懸掛著一盞巨大而璀璨奪目的水晶玻璃吊燈，散發著奢華而耀眼的光芒，高雅大氣。
儘管貼著鋥亮的瓷磚，地面上依舊奢靡的鋪上了厚厚的紅色法式地毯，踏上去舒適綿軟。四方角落裡，擺放著幾盆高聳而立的綠色樹木，算是為這豪華的空間增添了些許生機與自然。
靠窗一旁設立著十平米左右的休息區，一套紅木製的桌椅，茶具茶葉配套齊全，處處透露著簡潔而並不普通。
休息區右側就是前臺，定製的木頭檯面後坐著兩個衣著統一，大方得體的小姑娘，黑色的制服，簡單的妝容，對面每一位客人都彬彬有禮，淺淺微笑。
而在就這二人身後的牆面上，赫然一塊掛著燙金邊框的書法字牌，墨筆幾個大字：奉天律師事務所。
望著眼前這幾個莊重而醒目的大字，陸海也是十分得懵逼，北冀市什麼時候多出這麼一個斐然的事務所來？然而聯想到之前人家給他們警隊送去的“絕密資料”，又令他不得不相信對方似乎真的存在匹配這樣奢靡裝修的實力。
“北冀市公安局，陸海。”
先是自報家門，然後再說出自已的目的：“我想見你們家柳曦晞律師，不知道方便嗎？”
“好的，請問有預約嗎？”，前臺小姐姐非常溫柔。
預約？一般他們都是拿著搜查令直接上門，預約還真是沒操作過：“呃......沒有。”
“那稍等，我問一下~”，好在對方並沒有讓他走人，而是拎起座機電話不知給誰打了過去：“裴助嗎？這裡是前臺，有一位叫陸海的警官想見柳律......”
前臺的態度可以想見一家企業的作風，如此看來這家事務所確實是靠譜的。
多虧前臺小姐姐問了一聲，不多時，裴牧就如一隻哈士奇般出現在了陸海的眼前，熱情且激動。
“陸警官，歡迎歡迎，您怎麼有空過來啊？”
不自覺倒退一步，陸海從一頭生出一種旁人要逮捕自已的錯覺來，慌忙無措的打起招呼：“你好你好......經人介紹，想見一見你家老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裴牧一把將人拽住，就往電梯間帶：“方便，這有什麼不方便，我們老闆閒著呢......”
這時，正獨自悠然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的柳曦晞，突然身形猛地一滯，臉上出現一絲譏諷，語氣淡淡：“呵，可真是我的好員工啊~”
果然，一兩分鐘後裴牧就帶著人敲響了她的辦公室大門：“老闆，陸警官來找你啦~”
甚至不等她說上一句同意，門就被“吱呀”推開了。
真尼瑪的倒反天罡，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廝才是老闆！再想想自已，打工這許多年，何曾對上頭有過半分不尊，那多看一眼可都是要以不敬之罪，被罰雷劈的！
盛滿怒火的目光掃過去，對上入門而來一雙乾淨清澈且充滿“智慧”的雙眼，瞬間氣癟。只剩輕飄飄一個“滾~”字，乾脆簡潔。
習以為常的裴牧察覺到情況不妙，求生欲瞬間拉滿，前腳踏入，一個轉身，後腳走人，留下愣怔的陸海駐足原地，緩了緩尷尬的氛圍，硬著頭皮上前。
“柳律師嗎？你好，我是市刑警隊的陸海，桑榆介紹我過來的。”
眼前的女人有著不俗凡塵的精緻五官，眼眶深邃，鼻樑高挺，容貌偏異域風情，一套職業西裝下是配套的黑紗長裙，波浪長髮，紅唇烈焰，儘管舉手投足有著萬種嬌媚，卻不失豪邁正氣，加上一些商人獨有的精明氣質，看見她的第一眼，陸海腦中就莫名冒出匹配出“扈三娘”幾個字來。
“久仰陸警官大名，不知有什麼指教？隨便坐~”
指著自已面前的沙發，柳曦晞態度的溫和招呼對方坐下，心中卻忍不住腹誹一片：桑榆這個王八蛋，這是把老孃的律師事務所當成他刑警隊的後勤部了！
來都來了，陸海也沒客氣，隨意就坐，一出口便是官腔：“對於上次貴所給予的幫助，我們警局還沒來得及表示感謝。”
“小事，給警方提供線索，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應該做的......”，沙發旁放著一個一體化多功能飲水機，邊說著話，柳曦晞邊起身走過去：“陸警官，想喝點什麼，咖啡？茶？”
“都可以~”，陸海道。
這次來，雖然談不上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求人，但也是想問一些用得上的建議，這種找人幫忙的社會局，像他們這種平日完全不需要應酬交際的，還真不擅長應對。
一杯熱騰騰的茶放上光滑平整的大理石臺面，輕飄飄的白霧順著氣流緩慢有序的上升，姿態優雅靈動。
看出對方的侷促，柳曦晞主動打破冰面：“陸警官有什麼問題，但說無妨。”
事到如今，既然無法做到坐視不理，他也沒什麼好在顧忌的，嚴正道：“是這樣的，我手上有件案子，缺乏直接的人證物證，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能定罪。”
接著，陸海就給柳曦晞仔仔細細講述了有關金江小區的案子。
時間大概是這世上唯一一種分不清究竟是在壓縮還是拉長的存在，悄悄溜走的同時又在不斷印證。
不知不覺一杯茶結束，然默默盯著桌面的柳曦晞，顯然沒有給對方續上的打算。放下手上的咖啡，她搖搖頭：“陸警官，我是個律師，不是警察，更不是神仙。”
這話的含義不言而喻，陸海的心情頓時跌落到谷底：“桑榆說，如果連你也沒有辦法，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就在他不抱希望準備離開是，卻聽對面儀態端莊的女人嫣然一笑，再度開口：“我們的桑大警官一貫不把我當人看，但陸警官，實話永遠是難聽的，我見過形形色色許多警察，他們一貫會告訴我的委託人辦案需要證據，可好笑的是從來也沒見過他們動手去查，反而要求老百姓自我舉證，自我搜查。最後一些有錢的，就會把這些事扔到我們律師頭上，一些沒錢的......”
話說到這，可謂尖銳刻薄。
而作為一名警察的陸海卻無力去反駁，因為這種現象並不罕見，尤其在民事案件上。
“如今作為一名本就該查案警察的你，居然也來找我......”，話沒說完，柳曦晞頓了頓，看樣子也沒有要因為桑榆這個名字而給予特別優待的意思，居高臨下的目光彷彿在審度世間的一切。
“抱歉~”，此時的陸海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下去，他現下算是徹底理解了裴牧去到他們警局的難堪。
因為陸海歉疚的道歉，柳曦晞冠冕堂皇的話也就此打住了，突然“呵呵呵呵~”的大笑起來，說了一句“責無旁貸”。
正在陸海一頭懵時，對方的笑容也止住了：“不過這件事也確實不好辦，只要對方咬死是自殺，就算是我親自接下這個案子，也難保法院的疑罪從無，更何況，辦案確實是要將證據的。”
像是心頭一塊大石被掀開，不知不覺間竟生出一頭虛汗，哪怕被劉局劈頭蓋臉的訓他也從沒如此膽戰心驚的怯場過，陸海心中暗罵了句神金後，緩緩吐出一口氣，穩住心神。
“柳律師是想到辦法了？”
“案件三要素確實是人證、物證和殺人動機，但其實拋開這些，還有一樣最主要的東西。”，柳曦晞道。
“什麼？”，心頭泛起一絲波瀾，陸海忙問。
挑了挑眉，柳曦晞眉眼間滿是自信從容，緩緩吐出“認罪”兩個字。
短嘆一聲，陸海搖搖頭：“若是兇手那麼容易認罪，案子也就不會一籌莫展了。”
“既然人證和物證是查不到的，那留給你們警察的手段，除了直面出擊，透過例行審問，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沒有別的辦法。”
認真嚴肅的說完，柳曦晞又接著半調侃道：“去做還有希望，不去做，那就只等等兇手死了以後找閻王爺斷案了。”
思忖良久，陸海的臉上恢復肅穆，多年警察自有其驕傲。
起身謝了謝對方的建議，他正襟道：“人間事，人間了，怎麼好意思再麻煩閻王爺他老人家。”
果然，不愧是日誌上記載的少有能正天威人道之人，單這份正義凜然就不多見的，柳曦晞不吝自已欣賞的目光：“閻王爺要知道世上還有你這麼懂事的小子，一定很開心。”
“盡力吧，但願我能做到自已想做的~”，陸海道。
聲音不大，更像是某種喃喃自語，但眼神裡卻充滿著堅毅，這一刻小警察站得筆直，寬厚的脊背格外挺拔，剛毅的五官在房間通明的燈光映照下愈發稜角分明。
陸海，生庚午年一十二月初三，記死乙巳年八月初二。
幾番人情也不是白賣的，望著對方果決離開的背影，柳曦晞悄然彎了彎嘴角：“很期待跟你成為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