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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小時前——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嘟——”
九月的井縣,熱慌慌的。
一棟老舊的居民樓前站著個面貌張揚的男人
他的穿著打扮與旁人無異,但那張臉實在是引人注目,他抬了抬微僵的脖頸,視線停留在打了十幾個電話的通訊錄頁面。
一旁觀察他很久的女生,手裡攥著手機,心裡重複著說辭,試圖上前搭訕。
範青塵卻黑著臉,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他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女生腳步一頓,只好訕訕而歸
範青塵沒有注意到身後女生的動作,他心裡窩著火,開啟駕駛座的門,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沒等多久,對面便接通了
“喂,是青塵嗎?”是一道蒼老的聲音
“是我,伯母,姩姩在您那嗎?我給您和姩姩帶了些東西。”範青塵不自覺地放慢了語調
老人似乎早就料到:“姩姩她……跟著她父親走了,哎,你先過來吧,來了給你細講。”
“好的伯母,我馬上到。”
範青塵啟動車子,心裡又悶又亂,他這個月很忙,一直在做手術。好不容易有空,想著先來看看許竹姩,在一起去伯母家裡。
結果這小白眼狼悄咪咪地跟著她那渣爹走了。
車裡開著空調,卻仍然燥熱。
範青塵無奈地嘆了口氣,清雋的眉眼染上些許悲哀,他翻出相簿,輕車熟路地開啟他看了無數次的照片
照片裡,他還是個20歲的青年,穿著深灰色的衛衣,懷裡抱著個6歲的小姑娘,小姑娘臉圓圓的,手裡拿著個棒棒糖,咧開嘴笑。
範青塵跟著她笑了笑,手指撫上另一個身影
女人穿著普通的米色長裙,柔滑長髮落下窄肩,那雙細長的狐狸眼流水般自然靈動,她溫柔地勾著唇角,眼角的細紋使得笑容更加迷人。
那時,她29歲
“阿眠,要是你還在就好了。”
他的手指順著照片摸到女人下垂的指上
“本來這裡應該帶著戒指的。”
…
天邊剩下一抹亮色,漸漸泛出鮮豔的橘紅,彷彿被畫筆塗抹一般
舉目望去,一座四方寬大的院,院門口掩映著隨風婆娑的柳枝
範青塵推開門,引入眼簾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耄耋老人和風淡月地坐在搖椅上
聽到動靜,老人昂首
“青塵來了啊。”
範青塵把為老人提的補品放到一旁,倥傯向前:“伯母,姩姩她跟著柳確走了您怎麼不給我說一聲呢,我好歹能送送她,小姑娘長這麼大沒離開過家……”
老人擺擺手,示意範青塵停下
“我要是告訴你,你還會讓姩姩跟著他走嗎?”
範青塵一噎,他肯定不會。
“青塵啊,你也別怪姩姩,是我勸她去的。姩姩越長越大,我不想讓孩子跟著我受苦。”
老人頓了頓,繼續到:“姩姩從小就優秀,她跟她媽媽一樣,都想做一個工程師。我已經耽誤了眠霜,不想把姩姩也耽誤了。姩姩跟著她父親,至少有好的資源。”
“伯母,您明知道我也在海雲,姩姩可以去我那裡的,我也可以把您接過去。”
範青塵有些焦急,幾乎是一口氣說完
“來,青塵,你也坐下吧。”
老人的嗓音慈愛溫柔,卻無端讓範青塵心裡恐慌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早就把你當成了自已的孩子,所以,伯母希望你能追求你自已的幸福。”
“我知道,眠眠走了的這些年,你心裡不好受,也裝不下別人,但你心疼姩姩和我,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我們。”
“你還年輕,倘若我們真的過去了,你才三十歲,家裡就有一個十幾歲的高中生和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婆要照顧。”
“人家見了,哪個小姑娘還願意瞭解你,嫁給你呢?”
“伯母,我……”
“青塵,眠霜已經走五年了,人總要向前走的。”
“青塵,向前看吧。”
彎月如鉤,靜靜的掛在樹梢枝頭,散發皎潔的光芒,給夜鍍上了一層銀色。
範青塵開著車,腦子裡迴盪著老人的話
眼前似乎浮現出許眠霜臨死前蒼白的面頰和溫暖的眼眸
他不知道怎麼放下
沒人知道
她死的那天,也是他打算向她求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