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鳳閣還未從狂熱中冷卻下來，參事萬吉又帶著一個神秘的匣子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這是什麼？”虞光問。
萬吉：“小人不知，從陽平君府上搜出來的，齊王說可能……”
“可能什麼？”
“可能是陽平君貪墨的證據。”
眾人發出了一陣沉吟，老將陽平君兩袖清風天下皆知，說此人貪墨實在有點牽強。
虞光從萬吉手裡接過匣子，開啟一看，只見裡面躺著一道玉軸敕旨。
虞光啊呀了一聲，如拿著燙手山芋。
“怎麼回事？”其餘人圍攏上來，看見是敕旨之後都紛紛躲開了。
見敕旨如臨聖人，無人不畏懼聖人楊廣的天威。
虞光：“大哥，是敕旨。”
虞世基皺眉，他一直在楊廣身邊起草詔令，他從未給陽平君下過書面敕旨。
虞世基大膽地接過敕旨，只見與本朝敕旨形制大相徑庭，即便虞世基這般老練的官員也從未見過這種敕旨。
“你看過沒有？”虞世基板著面孔問萬吉。
“沒有！”萬吉高聲尖叫，睜圓了雙眼。
“聲音這麼洪亮，來，把敕旨內容念給老夫聽聽吧。”
“啊呀！小人豈敢窺看聖物。”萬吉弓著腰。
虞光喝道：“讓你讀你就讀！”
“不敢啊！饒了小人吧！”
萬某今日水逆，怕是邁不過年關了，有苦說不出。
氣氛如是緊繃著，直到虞世基帶著敕旨去了見微房才鬆弛下來。
萬吉仍舊弓著背尷尬地站在鳳閣議事廳。
虞世基強忍著興奮在見微房靜坐，案几上擺著的陌生敕旨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金匱密旨”了。
何無忌、虞光、汪遲三人後腳也到了房間。
傳言先聖在病入膏肓之際曾給宜官吉四大檢校下過一道神秘的敕旨，楊廣也正是因為這道金匱密旨才下令搜捕四大檢校的。
而今這份神秘的敕旨就擺在自已面前。
敕旨內容到底是什麼呢？虞世基用力地按奈住內心的好奇。
既然是密旨，那就絕對不可隨意翻看，但不看又無法確定這是否就是金匱密旨。
一個巨大的矛盾攔在了虞世基面前。
“都說說，要不要開啟看。”虞世基問。
何無忌：“臺閣大人，我看還是直接轉呈聖人為好，倘若真的是金匱密旨，天子自有聖裁，倘若不是亦無傷大雅。”
汪遲：“我也認為這樣比較穩妥，但除夕日聖人很忙，如若此物不是金匱密旨，以此攪擾聖人是否不妥呢？”
何無忌臉上諂媚的笑容立馬不見了。
虞世基：“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這是金匱密旨，那麼長孫日初是宜官吉青龍的身份就坐實了，白虎、青龍二人密謀要在上元節造反，這是何等的大事，上稟聖人之後，大機率會取消上元節的百戲大會，這件事花費了洛陽城半數資費，一旦取消損失巨大，亦會引來藩國議論，弄得不好會影響北伐大計，牽一髮而動全身啊諸位。”
“將此物呈給聖人是必要的，但鳳閣需提前想好預案，如果今日之事盡皆屬實，那就是一個天大的功勞在等著我們，可就這麼呈交上去，萬一聖人問老夫要個對策，鳳閣該如何應對？”虞世基補充道。
何無忌：“臺閣深謀遠慮，為聖人分憂，堪比周公啊。”
虞世基沒有理會何無忌，而是接著上面的話繼續說：“如果這份敕旨不是金匱密旨，直接轉呈聖人，是否會讓朝中其他權貴認為鳳閣為了扳倒雷第而不擇手段呢？此事傳揚出去可不好聽啊。”
虞世基伸出寬大的袖子：“諸位別忘了，我們都是君子！豈能以兒戲見笑於朝堂之上呢？”
何無忌：“臺閣說的有道理。”
問題又兜回了原點，要不要開啟看看，不看無法確定真假，更沒辦法制定下一步要做的事。
虞光：“要不我們偷看一眼，反正這份敕旨肯定也被開啟過了，我們就算看了也沒人知道。”
沉默，幾人相互交換了眼神。
這就是皇權的威壓，即便明知偷看無人知道，但面對敕旨時還是心存膽怯。
虞世基板著面孔一言不發。
（老夫正是這個意思。）
何無忌：“要不把齊王參事叫過來，讓他開啟，如何？”
虞光：“好主意，跟齊王綁在一起，即便聖人要怪罪，也有理由開脫。”
何無忌：“對！弄不好齊王已經看過了。”
汪遲沉沉點頭：“有道理，讓齊王參事念出來，我們只是不小心聽到了。”
眾人對汪遲提出的“不小心”說非常地贊同。
虞世基嗯了一聲點點頭：“這樣也好，他本來就聲音洪亮，應該樂意做這件事的，虞光啊，你去把他帶過來吧。”
雷第，議事廳。
衛已將自已所想簡述給裴正、曹功聽。
僅憑一些回憶的陳述，這位太湖先生就還原了整件事情，果然厲害，曹功不得不佩服。
衛已：“目前就暫時按照這種設想安排任務吧。”
破局之法來了！曹裴二人都激動了起來。
衛已：“首先要回溯雷第線報的來源，也就是刺殺陽平君的訊息來自何處，此事一定要精確到每一個人，查明訊息來源，才能順藤摸瓜揪出幕後黑手。”
曹功：“此事簡單，曹某來辦。”
衛已點點頭，而後又道：“既然那封出現在陽平君雅間的密信如此草率，那我們就不能放過這個反擊的機會。”
裴正：“如何反擊？”
衛已：“衛某推測，這封密信是刺客帶到陽平君府的，現在只要證明刺客與陽平君有仇，就可以證明此信是栽贓誣陷。”
“妙啊！”裴曹二人異口同聲道。
旋即曹功便問：“可如何確定刺客與陽平君有仇呢？”
衛已：“那就要先確定刺客的身份。”
曹裴二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要確定兩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刺客的身份，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衛已既然說了，那就自然已經想到了應對之法，到了這個關頭，絕無餘裕來講廢話了。
衛已的腦海裡早就展開了一段縝密的推理。
此時刺客身份有以下幾個關鍵點：敦煌沙洲浪人、陽平君仇敵、可能當過兵、可能是西巡大赦名單中人、與雷第有深仇大恨、有一個小團體（畢竟從敦煌城逃到了洛陽）。
即便如此，刺客的身份還是難以確認，因為範圍仍舊很大，衛已還需要更多的線索。
“還有其他細節嗎？”衛已問。
裴正與曹功兩人努力回想著。
曹功：“對了，那個壯年刺客說話有點奇怪，好像口齒不清。”
裴正：“對！說話漏風，感覺舌頭短了一截，老年人的聲音沙啞，但中氣很足，一看就是練家子。”
衛已：“兩人說話的口音是否能辨認出來呢？”
曹功：“太短了，聲音很急促，分辨不出來。”
衛已：“曹掌令，勞煩將聖人西巡後頒佈的大赦名單找到，然後派人篩選出曾有軍功的家族，這個家族當中有三四十歲的壯年被流放。”
“對了，這家人是因為雷第而遭難的，這點非常重要。”衛已補充說。
曹功立馬吩咐雷第文書官查詢資料。
雷第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到一刻鐘，一份完整的名單就出現在了衛已面前。
因為查詢物件是以家族為單位，所以範圍迅速縮小了，此時列出的名單共有五份。
分別是漢王楊量、前宰相高炯、前禮部尚書宇文和、宋國公賀若玉璧以及前太師李目。
名單上的五個家族皆煊赫一時，最後都在聖人阿摩的雷霆手段下滅亡，而這五家滅門之禍中都曾出現過雷第的身影，尤其是高、宇文、賀若三家的慘案，坊間稱作“三老臣之禍”，雷第曾充分參與過。
這三家如無雷第監察，大可規避災禍，三家滅亡的原因說來相當牽強。
那是大業三年的事情，當時聖人楊廣北巡榆林，在駐軍處建造了可容納數千人的大帳，以此向突厥部眾炫耀中原的富足與武功。
賀若玉璧、高炯、宇文和三人覺得聖人阿摩此舉太過奢華，於是私下碰頭論議了一番。
這件事被雷第候官探聽到，隨後稟報了陽平君，陽平君斟酌之後將此事稟報給了聖人阿摩。
結果就在當月，聖人阿摩以誹謗朝廷之罪將三老臣誅殺，一時引得百官草木皆兵。
聖人阿摩忽然做出如此裁決，可以說連老將陽平君也未曾料到。
其實，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楊廣以誹謗罪處死三人只是藉口罷了，其根由在於三老臣是關隴士族的魁首人物，這些人處處以煊赫的軍功掣肘著阿摩的統治。
尤其是高炯、賀若玉璧，兩人身負柱國之功，常以聖人之師自居，不論是朝堂還是私下都不怎麼給年輕的阿摩面子。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甚至有點幼稚：我等與老皇帝並肩廝殺奪取天下，如今年邁，在年輕人面前擺擺資歷有何不可？
但這些老臣沒想到楊廣是個外寬內忌的皇帝，無下限地觸碰天子逆鱗，早就成了他肅清名單上的頭號人物了。
由此看來，三老臣之死是楊廣統治的必然結果，雷第候官只是在其中做了一個順勢推手罷了。
但世人不這麼認為，世人都在私下說這是陽平君為了剷除政敵而捏造的事情。
雷第惡名也由此而起，陽平君本人雖為關隴派，但三老臣之禍後他就被關隴士族疏遠，而也正恰因此得到了楊廣的信任，被委以軍機大權。
所列名單上還剩下兩人，分別是漢王楊量與太師李目，前者是造反，後者是讖緯之禍。
由此度量，衛已覺得刺殺陽平君的刺客極有可能來自三老臣家族，畢竟這三家人與陽平君的仇隙是明眼可見的。
衛已：“曹掌令，聖人西巡後赦免了這五家後人，哪些人已迴歸原籍了呢？”
曹功：“此事得去民部查了。”
衛已：“陽平君兼任民部尚書，查清楚這件事應該不難吧。”
“之前不難，但今天……曹某試試看吧。”
“等待曹掌令的好訊息。”
隨後曹功帶上雷第雷符親自去了民部衙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