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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的出現給大家提供了一個新思路——易容。
雖然這個詞聽起來相當蒼白，但將關鍵結點隱藏在日常細節當中是兇手慣常使用的手段。
若非看到小郎君，衛已等人也很難想象僅靠妝容就能以假亂真。
（畢竟是一群不會打扮的漢子。）
而這時裴正也發現了某些不尋常的地方。
裴正邊剔牙邊痛苦地回憶著。
“先生！我想起來了，看來是真的有人假扮了岳丈大人！”
所有人同時放下了碗筷勺子，抻直了脖子望向裴正。
“今年春天聖人下令冠服改制，執法官所戴的獬豸冠已經改成了短簪，而那天我隨丈人回來的時候，那頂獬豸冠分明還插著長長的簪子。”
（簪子從官帽兩側穿過，貫透束起的頭髮，這樣就能將沉沉的官帽固定在腦袋上了。）
衛已：“阿熊，可以確定嗎？”
“確定，當時丈人走在我前面，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才發覺那頂獬豸冠有問題，絕對是假的。”
隨後衛已又問小郎君：“你瞭解易容術嗎？”
小郎君道：“略懂，跟百戲師傅學過一段時間代面舞，需要化妝成各種各樣的人物，不知道這算不算易容術。”
衛已笑著問：“了不得，還懂代面舞，演過誰呢？”
“蘭陵王。”
衛已坐直端詳著小郎君，史書中說蘭陵王長相俊美，面貌若婦人，在代面舞中用英氣十足女子來扮演的確合適。
“方便來一段嗎？”
小郎君笑道：“正有此意。”
女子說話豪爽，又漂亮又可愛。
因為座下人都不會彈琵琶，所以小郎君只能不配樂舞蹈，即便如此也能將蘭陵王策馬殺敵的氣勢表演出來。
小郎君只表演了一小段，眾人喝彩之際，衛已卻突兀的沉默了。
很難想象在戰場上意氣風發的蘭陵王最後的結局竟如此潦草。
“先生，我演得不好嗎？”小郎君問。
衛已：“很好，我想起了蘭陵王的身世，細數起來家中先人還曾與蘭陵王有過交情。”
大家都投來羨慕的眼光，彷彿衛已親眼見過蘭陵王一樣。
“問題不多了，一鼓作氣弄清楚吧。”衛已將大家的思路拽回案件上，“阿熊，你跟族兄拜訪的最後一個商隊可能有問題，能詳細說說看嗎？我記得你說當時看了異人百戲。”
何謂異人百戲？
所謂異人百戲其實是兩樣東西。
異人即身具特異功能之人，有人頭蛇身女，口能噴火人，還有善行法術的異士，百戲即胡舞、障眼法、男變女這些。
大業年間，兩都地區冒出來不少幻師，這一切背後的推力無疑來自於大隋王朝最高統治者楊廣。
楊廣酷愛西域戲法，他將這些幻師奉若神人，大業二年甚至拜蕃僧濟闍梨為帝師，可以說是西域幻法的忠實擁躉。
因為有皇帝做“表率”，所以上至王侯將相，下到平民百姓都極度熱衷於幻戲表演，短短几年時間，專門表演幻法的戲肆就遍地開花了。
衛已之所以將疑點鎖定在異人百戲上，並非全然憑感覺，而是建立在縝密推理之上的。
兇手如果想要挾持衛元，就必須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從十五日白天衛元的行程來看，只有異人百戲符合要求。
首先，氛圍。
在觀看戲法時，人的精神狀態相對放鬆，很容易出其不意地下手。
其次，人多。
看客們熙熙攘攘，別說少了一個人，便是少了五六個也很難被發現，而且，這種環境也便於兇手們隱藏。
最後，環境嘈雜。
人聲鼎沸時即便有呼救聲也會被掩蓋住。
這三點雖然可以支撐住衛已的猜測，但同時也存在不合理之處。
作為王朝司隸大員，受邀前去觀看異人百戲，應該被安排在尊位，大概是前排中間的雅座。
此外，他身邊還有裴正及其他武衛保護。
即便環境嘈雜，在這種情況下想將衛元挾持走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兇手們需要找到一個契機，或者製造一個契機。
衛已現在就是要從更為具體細節中勾檢出對手的“契機”。
裴正點點頭：“不錯，是高昌國的商隊，說是西域國家，其實跟中原人長相差不多，但配樂裡多有高鼻深眼的西域男女。”
“說重點。”
裴正忽然反應過來，問：“先生是懷疑問題出在異人百戲上？”
“族兄在十五日的行程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如果兇手想要挾持族兄，最好的時機就是在表演異人百戲的時候，這裡還需要阿熊仔細回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