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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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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九八七年,九月初九重陽節,我們家到我這一代是三代單傳,父親為我起名左康,希望我能健健康康的成長,聽我媽說,我出生的那一刻,陽光透過窗戶,不偏不倚地照在床上,那天又是重陽節,於是我爺爺就給我起了小名陽陽。

可就是出生的那天,患有嚴重高血壓的爺爺因為高興多喝了兩杯酒,結果突發腦淤血,在當天晚上突然離世。本來家裡添了新丁,是件高興的事,可爺爺的離世卻讓一家人都沉浸在了深深的悲痛中,有人說我的八字帶著雙九,命太硬,一出生就剋死了我爺爺。這種風言風語傳到我爸的耳朵裡,我爸當時正忙著給爺爺發喪,沒心思去理會。

可在十里八鄉的農村,這種話傳的非常快,到我爺爺下葬之後,關於我剋死爺爺的流言已經傳到滿城風語。為了這件事,我爸和當初散播謠言的人大打出手,聽我媽說,還差點鬧出人命,可謠言這種東西,止,是止不住的,我爸是個很在意口舌的人,後來因為承受不住風言風語的壓力,在我媽出了月子之後,就帶著我們娘倆搬進了廠子裡分配的宿舍。

那也是我有生以來經歷的第一次搬家,不過那時候還小,不可能有什麼印象呢。當時我爸還在橡膠廠上班,橡膠廠宿舍是一棟建於六十年代中期的筒子樓。我們一家三口就擠在一間十幾平米的小房裡,做飯的灶臺和廚具就擺在走廊裡,廁所是公用的。一層樓東西兩側 ,各有男廁和女廁,每天早上起來都有很多人在廁所門口排隊,在筒子樓的中央,是一個寬敞的天井,每到夏天,都會有很多人聚在那裡打撲克。

我記得有一年,筒子樓裡有人結婚,也是在天井辦的酒席,而我也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他和我同歲,叫劉尚昂,從記事起,我就和劉尚昂在樓道上摸爬滾打,有時候也調皮搗蛋,在鄰居家的鍋裡糊泥巴,往別家曬在天井上的被子上撒水。這種事我們都幹過,每次我們幹了壞事,都會有人到我們家來告狀,我爸不怎麼管我,我媽脾氣爆,每一次在走廊上追著我打,打得我嗷嗷叫,一般來說,我這邊被打完,劉尚昂他爸就該拿他開練了,可我媽打我打的歡,一到劉尚昂捱揍,我媽都會到他家去求情,那時候就想,我肯定不是我媽親生的,現在想想,從搬進筒子樓到六歲之前,算是我們家過得最安穩的幾年了。

可就在我六歲那年,筒子樓裡出事了,那是剛入秋的一天早上,我媽早早起了床,在櫃子裡翻找什麼東西,弄出來不小的聲響,我和我爸都被這陣聲響給吵醒了。也就是四五點鐘的樣子。我爸打著哈欠問我媽:“你幹什麼,這才幾點,就弄這麼大動靜。”我媽一邊翻著櫃子一邊說:“天氣預報上說,今天有寒流,我給陽陽找幾件厚衣裳。”眼看天色還早,我爸就讓我再睡會兒。他則披上了一件外套獨自出了門,剛開屋門的時候,還忍不住罵了一聲:“真他娘冷,快趕上冬天了。”我爸每天早晨起來要做的一件大事就是蹲廁所,平時他起的晚,每次都要在廁所門前等很久,才能等到蹲位,今天一睜眼就急著出門。不用說,肯定是想趁著沒人先把大事解決了,那天的天氣不但冷,風還大的出奇。我爸剛關上門,就有一股寒風將門重新吹開,我媽趕緊站起身,一邊將門重新關上,一邊嘀咕著:“誰家大早上的點爐灶了?這麼大的味道呢。”當時我迷迷糊糊的沒聞到什麼味道,在我媽關上門之後就裹了裹被子,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樓道上傳來的喧譁聲把我吵醒,我一睜眼就看見劉尚昂他爸在外面喊:“老左!老左!快出來幫忙。”我爸還沒回來,是我媽開的門,劉尚昂他爸透過門縫往我家裡瞅了瞅,又問我媽:“老左呢!?”“一大早就上茅房去了,到這會還沒回來,出什麼事了?”我媽看劉尚昂他爸一臉焦急就忍不住問了一句,劉尚昂他爸嘆了口氣:“誒,老王家出事了。”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那時候住在筒子樓裡的人,家家戶戶都走的很近,親的很,我媽一聽見老王家出了事,也跟著焦急起來,匆忙套上一件外套,也跟著衝出了家門。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吵,我在屋裡就聽見有人在喊:“來幾個有勁的!先把人抬出來 快!快快。”之後嘈雜裡也出現了我爸的聲音。“老劉,你開車去,趕緊送醫院!”包括我爸在內所有人的聲音裡都聽出了一種擔憂和焦急。那種感情是發自內心的,沒有絲毫作作,回想起筒子樓裡的那段日子,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還透著一股乾淨的淳樸。

前後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 我爸和我媽才一臉凝重地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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