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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洋的老家在偏僻的山區,交通很是不便,江一林到了縣城花高價打了一輛計程車,由於村子裡面道路狹窄,計程車通不過,司機師傅只能把江一林送到村口。江一林順著村口往裡走,沒走多遠便出現了岔路口,究竟要走哪邊?
小村落平坦的大路一條沒有,但小岔路口可不少,這裡不比城市到處都是指示牌,村民自建的民房更不會有什麼門牌號,路上不見一個人影,顯得格外的蕭索冷清,這可讓江一林犯了難,他站在兩條岔路口中間,眉毛緊擰。
正猶疑之時,一位中年婦女手提著兩瓶酒從他身後走來,一看就是買的走親戚的禮物。這可真是解了江一林的當務之急,他如同見了救星一般趕忙迎上去。
“阿姨,請問去葉洋家往哪邊走?”
“你找葉洋?你是……?”
“我是他哥。”
“哦”,女人眼睛睜得銅鈴一樣,發出雪亮的光芒,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態,“我知道了,你就是他北京的那個哥?”
女人明顯是把他當做鄒明皓了,江一林無需解釋太多,“對,就是北京的那個哥。”
“今天你算問對人了,我們兩家挨著,你跟我走就行了。”
江一林心中大喜,心想:終於要見到他了。
女人接著連連哀嘆,“唉呀,你們北京可算來人了,這孩子連個伴都沒有,一個人過了一冬天,實在是可憐”。
“一個人?他……他一個人?”不是還有姥姥嗎?江一林一臉疑惑。
“是啊,他一個人,他沒告訴你們嗎?原本還有個姥姥,去年冬天的時候走了。”
走了是什麼意思?江一林腦子僵愣了一下:“走了?”
“就是死了,不在了”,女人邊說邊嘆惜,“唉!要說這老天也真夠欺負人的,一年之內他媽、他姐,他姥姥都走了,就剩他一個人了”。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江一林驚愕不已,他唯一的親人沒了,他得有多難過,他一個人是怎樣熬著的,江一林呼吸一緊,心裡很是難受。
“他還好嗎?”
“那能好嗎?從他姥姥死了以後我就見過他一面,人照著剛回來那會兒瘦多了,我看他家對聯還是舊的呢,過年也沒見他辦年貨,也不知道一個人怎麼過的。”
江一林顱腦內一震,心裡糾成了一個大疙瘩,萬家燈火,鞭炮齊鳴的時候,他孤苦伶仃一個人得有多難過啊?
“話說你們B城那邊可是他最親的人了,B城一直也沒來人,還以為你們不管他了呢。”
“哪能,我這不就接他來了嗎?”
“嗨,咋沒早點來,他一個人這麼長時間,你們不來人,他也沒有走的意思,還以為你們鬧意見不要他了呢。”
江一林心虛的笑笑:“哪能,他想多在家呆些日子,我才一直沒來的。”
“那他在B城咋樣?”
“挺好的。”
女人歪著腦袋又問:“這孩子嘴太嚴,別人問他那邊的情況,他一個字都不說,你爸咋沒和你一塊來?”
靠,這人有點八卦啊,淨打聽些人家的家事,雖說這會兒得靠著她引路,心裡還是生出些厭煩,江一林不想再聊下去,胡扯道:“這裡真冷,比B城低了得有十度。”
“這邊是冷,山區風大。”
……
說著,就快到女人的家門口了,只見門口處守著兩個孩子,一男孩,一女孩,男孩的棉襖釦子敞開著。
女人快跑了幾步到男孩身邊為他繫上釦子,她一邊心疼男孩一邊對女孩叫罵:“你是死人嗎?這麼冷釦子都不知道給他繫上。”
女孩眼神倔強,但語氣上卻諾諾的,“他不讓系,我能怎麼辦?”
“騷B,犟犟犟,你還犟,孩子都哄不好,要你有啥用?”
……
???這是什麼用詞?嫖客罵婊子都沒這麼難聽,江一林木了,一臉的震驚,腦瓜仁都被震的翻了倆跟頭,腦漿子都跟著直翻湧,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用的詞彙?
那男孩看上去比女孩小不了多少,為什麼這種本該男孩自己做的事要怪罪到女孩的頭上?是他沒手嗎?江一林對女人的畸形的思維感到不解,對她對女孩汙言穢語的辱罵感到氣憤,簡直不配為人母,這氣氛讓江一林感到壓抑。
女人把罵人當飯吃了,越罵越起勁,顯然是把他這個問路的忘到一邊了,江一林皺了皺眉頭,強行打斷了女人尖銳的叫罵,“啊姨,哪邊是葉洋家啊?”
刺耳難聽的聲音終於停下,女人往自己家向西的方向指了指:“那就是他家”。
矮牆小院,木板釘起來的大門,石頭堆砌的院牆,大門敞開著,老舊的黑瓦房,院子西邊是石棉瓦搭砌的廂房,只有窗框,沒有玻璃。江一林進了院子,屋門也是幾塊木板釘成的,沒有刷過漆,由於長時間受著風吹日曬的侵襲變的烏黑,門沒有鎖,人應該是在家的,他站在屋門前激動的心臟突突直跳,馬上就能見到整個冬天日思夜想的人了。
他拍了拍木板門,等待著裡面人的回應,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然而裡面沒有任何動靜。
他又拍了拍,仍然沒有人回應。
“沒在家?”江一林猜疑,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乾脆直接進去,主屋的門半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
黑漆漆的水泥屋地,北面靠牆一口老紅色的木櫃,櫃子上面堆滿灰塵,旁邊幾把塑膠圓凳堆疊在一起,靠窗戶的一邊是又寬又大的火坑,火炕的一頭有一口火爐,火爐裡只有一堆燃燒後的灰燼,江一林一眼就看見炕上有一人正卷著被子矇頭大睡,不用想,肯定是葉洋。
大白天睡覺?江一林走近葉洋,興奮激動的推了推他高喊:“葉洋,葉洋”。
沉睡的葉洋無任何反應。
這麼大動靜都沒一點反應,不會是失去親人過度傷心,一時想不開自,自殺了吧?不好的想法頓時湧上腦門,江一林趕忙往下拽了拽被子,睡著的人整個臉龐清晰的顯露出來,就在江一林看清了這張面龐時,原本的興奮、激動全沒了。
他瘦了,骨瘦嶙峋的瘦,蒼白枯癟的臉頰,緊閉著的凹陷的雙眼,這哪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朝氣的、鮮活的、明朗的少年?得是骨相長得好,還能撐得住門面,不然真得脫相到沒有人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