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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李畫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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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害者的是景怡花園二期六單元的一對母子,樊某和餘某。據警方透露出的細節,受害者家中出現了財物損失……”

“該案件疑點重重,究竟是熟人作案還是入室搶劫,警方還在持續調查中。”

電視里正在播放著地方新聞。

好幾天了,我依然還是有點看不清東西,不過並不是很影響。

奶奶憤憤不平道:“真是畜生啊!連孩子都不放過。”說罷又拍拍面前的桌子,拍的砰砰作響。

我隨便吃了兩口飯,實在是沒胃口。

前兩天也有警察上門做筆錄,但都沒什麼線索。

“我吃飽了。”我放下筷子。

樓下有幾隻流浪貓,我準備帶點貓糧下去喂一下流浪貓。

一隻小彩狸蹭著我的褲腿,希望我能給它一點吃的,我把貓糧倒在塑膠碗裡,靜靜看著小貓好吃到喵嗚叫。

餘銘洋最喜歡貓了,他的夢想就是以後養一屋子小貓。

“小年?是小年嗎?”

一個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抬頭望去是一個穿著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

“餘叔叔?”

好像是餘銘洋的父親,我幾年前見過他幾次。

餘叔叔笑笑,“幾年沒見,小年長這麼大了?按理說你應該叫我伯伯才對。”

我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叫所有中年男人都是叫叔叔,但是我忘了我的父親幾乎比和我同齡人的父親都小。

不知道餘伯伯來找我做什麼,他看起來也很憔悴,之前有聽餘銘洋說她父母離婚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餘伯伯。

“啊……我叫習慣了。”

餘伯伯無所謂的擺擺手說道:“哈哈,沒事,都是一些稱呼而已。”

我問他:“伯伯,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餘伯伯笑笑:“小洋給你留了禮物,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來給你。”

沒一會兒他拿過來一個精美的盒子,外表被一層光滑的包裝紙所覆蓋,印有細膩的圖案,盒子的邊緣用金色的絲帶精心地系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彷彿在告訴人們這裡面裝著珍貴的禮物。

餘伯伯把盒子遞給我。

“開啟看看吧。”

我撕開包裝紙,裡面靜靜的躺著一個變形金剛。

這個傻瓜!怎麼會記了這麼多年。

我抬手抹了一下眼淚。哽咽的說道:“謝謝,謝謝,我很喜歡。”

“這是我收拾小洋遺物時發現的。幾年前我聽他說他弄壞了你的一個變形金剛,他很愧疚,我想這應該就是送給你的吧。”餘伯伯有些感慨的說。

“謝謝。”

“不要哭,小洋也不會想看你哭。”

我點點頭。

小區裡的樹很多,在陽光的照射下,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光圈,餘伯伯轉身走進了斑駁的光影中。

往後的日子一直照常進行著,好像少了誰都不會改變什麼。

在一個清晨。

房門被人敲響。自從爺爺去世以後,我的睡眠一直都很淺。而自從爸媽住回家裡,我就被迫去客廳睡。

有人敲門,我第一時間就聽到了,我起來去給那人開了門。

門外是幾個穿著常服的男人。

“小朋友,你家裡人呢?”

“他們還在睡覺。”我木木的回答。

“你可以幫我把他們叫醒嗎?”

“你們有事嗎?”

“我們是你爸爸的朋友,找你爸爸有點事。”

我點了點頭,我爸的朋友是什麼人?我完全不會去關心。

我去敲響了我爸媽的房間門,媽媽煩躁的開啟房門,“小年?大清早你幹什麼?”

我指了指門外的幾個人說:“爸爸有朋友找。”

爸爸這時也睡眼朦朧的走到房間門,我們都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就看到爸爸被按倒在地上。

我被嚇了一跳,睜大眼睛往後退,不明白這是在幹什麼?

媽媽尖叫著:“啊!你們幹什麼?!”

爸爸在地上掙扎,但卻沒有一點用,被幾個人死死按住。

那幾個人中為首的男人,從內兜裡掏出了一個證件。“警察辦案。這是我的證件。”

爸爸聞言也不再動彈,像個死魚一樣趴在地上。

奶奶聽見動靜也從房間裡走出來,“哎呦!這是幹什麼呀?”

“老太太,我們是警察。”那個警官又把證件掏出來在奶奶面前晃了一下。

“經查發現李強先生有重大的犯罪嫌疑,現在我們依法帶回局裡調查,還請配合!”

我們三人愣愣的站在家裡看著爸爸被帶走。

奶奶當時就被嚇得吃了幾粒藥 ,我一直給奶奶順氣。心裡猜測著爸爸犯的錯,會是什麼呢?我思來想去沒有結果。

等了兩天,等來了法院的立案回執單。

爸爸他……不,李強,李強是殺害餘銘洋的兇手?我感覺自已的世界都崩塌了。

以前只覺得這個父親不稱職,但隨便應付一下也行。

但是現在呢?他居然殺人?還是我的好朋友?

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的父親殺害了我的好朋友和他的母親,甚至……連莫雪都……

他當初騙過了所有人,他當初說安頓好了莫雪,但其實是讓莫雪徹底的消失。

他向我打聽餘銘洋的家庭住址就是為了去加害別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會是他的孩子?

我癱坐在地上,手腳冰涼。

不能讓奶奶看到這個,我把回執單收好。

楊彩霞也一樣癱坐在地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想,她是無法接受李強即將因為故意殺人去坐牢或者是被判處死刑。而我無法接受是我竟然是一個惡魔的孩子,他還殺害了我的朋友。

可就算我把回執單收好,不讓奶奶看見,但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太過惡劣,還是傳到了奶奶的耳中。奶奶每天以淚洗面,以前至少還能站起來走走,現在已經完全依靠輪椅生活。

因為要賠償受害者家屬,奶奶去清點了家裡的資產,發現家裡的超市居然已經被賣出去了,我們甚至不知道這件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而李強又拿這筆錢去做了什麼?

而在這件事情之後,楊彩霞居然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和奶奶變成了孤立無援的家人。

法院公開審理的這個案件,也披露了更多犯罪細節。

雖然我和奶奶都刻意沒有去看法院的判決,但我們都心知肚明。

如果法院判的是無期或是有期,我和奶奶一定會上訴到底。我的爺爺是被他害死的,我的好朋友和好朋友的母親也是被他害死的。他憑什麼?

在審理結束之後,我們去探望了李強。

他依然是那麼消瘦,看不出一點變化。

他哭著說他知道錯了,他扇自已巴掌。

他不是知道錯了,他是死到臨頭知道懸崖勒馬了。

李強向我和奶奶交代了這些年的過錯,希望我們還能救他出去。

在他消失的那幾年,他和莫雪都接觸了毒品,所以他才會消失,回來的目的也是為了拿到錢去繼續買這個東西,想盡辦法獲得爺爺的財產,故意氣死老爺子。

得到家產迅速變賣出去,他甚至賣掉了奶奶為自已準備好的墓地。

他已經走投無路了。

在看見餘銘洋母親的時候,他心底起了歹念,在知曉餘銘洋母親是離婚獨居狀態,他故意借我的名聲去找餘銘洋母親,在家裡對餘銘洋母親圖謀不軌時被回來的餘銘洋撞破,李強一狠心瞭解了母子倆的一生。

而這些,都只需要他的一個念頭。

天吶,他是一個什麼樣的惡魔?

他真的是個人嗎?

我真想挖出他的心來看看是不是熱的。

救他出去?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那是他的報應。

因為是公開受理,我們家變成了眾矢之地,成為了大家的飯後談資。

學校裡很多人也知道了我的父親是殺人犯,我不敢去看別人的眼睛,我害怕在別人的眼睛裡看到厭惡。

我都認了,我是一個惡魔的孩子,就應該遭受唾棄。

陳子航看我還敢去上學,更是當眾嘲諷我是個掃把星。

“李畫年?你怎麼還敢來上學?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是殺人犯,大家不要和殺人犯的兒子做朋友。”

而董騫離的遠遠的不敢靠近我。

陳子航還在繼續說:“他爸爸是殺人犯,他爸爸會把他的好朋友殺掉,大家不要和他做朋友。和他在一起會變得不幸,大家都離他遠點。”

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這一切。我想說我沒有,我不是。但我有什麼證據呢?

證據就是和我在一起確實會變得不幸,我的家庭不幸,我的爺爺奶奶不幸,我的好朋友也不幸,甚至我還會連累到他的家人。

我果真是如大家所說的一樣,是一個災星。誰和我在一起誰都會倒黴,我真的好難過,我該怎麼辦?

我不想傷害身邊的人,所以我應該要去死嗎?可是奶奶怎麼辦?

如果註定要讓身邊的人變得不幸的話,那麼我寧願孤身一人。

小升初時,班裡畢業聚餐,我並沒有去,我還要回家照顧奶奶,而且我也沒有興趣去參加那些沒必要的社交。

陳子航家在那件事後搬走了。時過境遷,短短几年大多數人也已經忘卻了餘銘洋,可是我還記得,他是被我害死的。

奶奶問我為什麼不去和同學一起玩,我只是笑笑。

“奶奶,交朋友太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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