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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大海的另一端一一
英駭科國會大廈巨鍾產生的聲波敲碎了盤踞在大平原上方的霧網,今天的白霧顯得有些許黯淡。
“怎麼能把所以精力都花在徒步步兵上?你現在對技術有多自信?”
會議室中傳來的嘲諷和不屑聲十分刺耳。
安德十指緊扣,略顯尷尬與不安的聽著來自對方似乎帶著三分輕視意味的話。
“不不,我的意思是需要做出一些實際行動了,不能再——”
他停下了辯解。
不知什麼時候大廳凝結的空氣有了些許流動,窗戶是開著的。
肉眼無法分辨的細小顆粒不計後果地襲擊著他的衣領和手套,他失落地捂著眼睛。
“哈哈,我想也不是很重要。”
————
在將上級請出大廳後,他帶上了門和三扇落地窗,斜陽下影子的灰暗扭曲隨之消散得無影無蹤。氣氛安靜得可怕,不過轉念一想,正是這份獨屬於自己的清靜蓋過了恐懼。
【萊頓·安德】,他端詳著這個算是稱呼的專有名詞。
他這個年輕的參謀部長,在面對群眾時總是很緊張,緊張到眼前變成黑白交錯的混亂一片。
他厭惡這個專有名詞,也厭惡與其算作對立的,【義務】。
身為參謀部長的義務。
他每天的正常工作就是處理各種大小繁瑣的檔案,不過所謂的參謀部長,也得“汲取前輩的經驗和教誨”罷了。
安德擺弄著桌上的檔案。
他感覺英賅科的政策完全沒有可行之處,強制性的,不計後果的發展,讓人喘不過氣來,但是仔細一想,又全然有辦法全面實施。
事實上,他明明就生活在這樣一個充滿矛盾的世界裡。
在一大堆幾乎是毫無意義的檔案裡,他被一種時代性的想法吸引了。
“我們得在意彈鼓而不是彈匣。”
起初,他為這種想法的提出者感到悲哀和可笑,但漸漸地,他發現一旦這種想法得以付諸行動,必有大用。可是政府和前輩們怎麼看?
“他們會拿我當傻子。”安德的腦子裡浮出了這個聲音。之後,思緒便如洪水般傾瀉而出。
“我不在乎,”他想“我不在乎他們怎麼想的,只要事成,一切都!”
空氣愈發潮溼,凝重得喘不上氣來。白霧從窗頂,門縫和各種地方淌進國會一樓大廳。
死氣沉沉,死氣沉沉。
“哈,瘋子。”
國會大廈整點報時的巨鍾再次響起,今天難得的天氣終於被敲出來了。
——食堂——
“所以你覺得怎麼樣?”
安德滿懷期待地望著隔壁桌的塞盧斯,他的工友,右手手肘抵著桌面,摁住從大廳偷偷帶走的檔案,儘量讓飯菜不要灑到紙張上。
“最近工作怎麼樣了?”
塞盧斯沒有回答他,或許是隔得太遠無法聽清,或許是為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而無語。
“沒什麼好說的,還是老樣子。雅爾夫和科萊,能拖的絕對要拖到年底才能改。”他搖了搖頭。“不過好在我這方面有了點進展。”
總是如此,英賅科剛剛建立不久,正在鞏固階段。
英賅科和武戈黨的兩個最高領導者:元首雅爾夫和副元首科萊,就像兩個小人,從不真正在意他這個參謀部長的意見。
誰都知道這點,知道他是個年輕人,有足以改變世界的創造潛力,不知為何前輩和政府從來不看重這點。
雙型步槍王oX90不也有他的參與嗎?
塞盧斯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不過,算了,他也不需要支援。
“夫人參軍了?”他腦子一抽,問塞盧斯。
塞盧斯感到整個胸腔的骨頭突然備受壓迫,一股斷裂擠壓的感覺蔓延開來:
“是的,她是自願的,真蠢。她不該那樣做的,我不該讓他那樣做的!不計後果會有損失嗎?你覺得呢?”
這似乎將安德難住了,他既不知道如何安慰塞盧斯,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句末這個刁鑽的問題,自然,這讓他有點慚愧。
“艾克賽達斯如何”他壓低了聲音。
“如何?關係越來越緊張了。照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得進行全面戰爭,”
塞盧斯有些惋惜和諷刺的聲音擠壓著安德的鼓室,“但即便那樣也是自作自受不是嗎?”
“呵,先見。”他不覺得這也算是自作自受,只是有時艾方的輕蔑實在——令人氣憤罷了。
“你的飯菜都要涼完了,吃完快回去工作。”他起身收拾桌子,儘管根本沒吃多少,也不管塞盧斯的話有沒有說完。
現在他只想讓白霧儘快散去,不要再耽誤他的工作。
過去的政府可能軟弱無力,但絕對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
自從重武革命,武戈黨推翻了舊政府,半塊大陸都換血之後,不知怎麼的武派政府突然嚴厲起來。
陰謀的預感再次叩擊他的思緒,總之,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嗎?
——那麼還有什麼是他知道的?
他不想在意工作和自己以外的事情,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也沒有再在意先前彈鼓的問題。
影子斜長斜長的,很難說出光源究竟來自哪裡,這裡已經沒有夕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