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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望柳河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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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慶國中部,有城名為望柳,因其三面環山,碧色接天而得名。建城幾百年來,未曾經歷過戰火洗禮,堪稱世外佳所。慶國在此設府,對周圍城鎮進行管轄。

望柳府境內,芳草萋萋,溪水潺潺。湍急的河流到此多已減緩,河灘上的碎石常年被水流沖刷,形成了許許多多光滑的鵝卵石。

“小佳!不要再貪玩的啦,再不回來一會不給你飯吃,你就吃那些石頭吧!”一個身著青綠水紗裙的女子,離開了行進的佇列,正對著河灘喊道。她的聲音軟綿綿的,似乎比這溪水還柔。

“衣姐姐,我再撿兩顆石子啦!”這個叫小佳的女孩子在大石頭上蹦蹦跳跳,動作靈巧,找尋著中意的鵝卵石。

那女子也不生氣,放下揹著的竹箱,也下了河灘。突然,她聽見小佳的尖叫聲。

“這裡有個人!!!”

女子心中一驚,臉上就變了顏色,向後面喊道:“大家快過來人!”

“依蘇蘇!怎麼了?”在道路上行進的其他人聽到她的喊聲,連忙都跑下河灘。

小佳指著河灘上躺著的一個人道:“就是他!他剛才動了兩下,嚇得我把手裡的石頭扔了出去,結果正好把他給砸暈過去了!”

“冒失!”衣蘇蘇把小佳拉到了身後,警惕的靠近觀察。

她見這人身上還有水跡,像是從河裡爬上來的。在他身旁散落著一件軟甲,腰間掛著刀鞘,但是空空如也。瞧他雖然雙目緊閉,但還有一呼一吸,額頭上一塊烏青引人注目。

衣蘇蘇鬆了口氣,生怕小佳把人打死了。她埋怨道:“人還活著,你真是嚇死我了!這裡肯定剛發過洪水,讓你亂跑,沒看這樹木都攔腰折斷了嘛!”

小佳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後面的人陸陸續趕了過來,她們大多是女子,七嘴八舌的說起來:“呀!小佳這是發現了個死人啊!”

“沒看還活著嘛?要是死了咱們還說個什麼勁!”

“看這樣子還很年輕,模樣挺英俊的嘛!”

“翠姐來了,翠姐來了!”

一個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子趕了過來,歲月在她眼角留下了細紋。她沉穩道:“誰先發現的?說說什麼情況。其他人都回道上,咱們今晚就宿在這裡了,明天中午前趕到望柳!”

衣蘇蘇道:“翠姐,人是我和小佳發現的,剛才還能動。你瞧瞧,他是山賊還是亂軍?”

翠姐走過去,掃了一眼,道:“他手邊的軟甲如果完好,價值千金。刀鞘做工精良,是來自西域的寶刀。我看他既不是山賊也不是亂軍,倒像是落難的世家子弟。人既然還活著,就不能把他扔在這裡,叫劉伯他們過來,把人抬走。衣蘇蘇,你會些醫術,看看他有沒有受傷。”

衣蘇蘇點點頭,吩咐小佳去準備醫用的器物。她俯下身,開始檢查這人的身體。

不知他從何而來,看他面色紅潤、呼吸平穩,倒不像在水裡泡了很長時間。他的手指很修長,手中有老繭,指節處也有傷痕。手臂肌肉有力,身體素質優秀,脫下的軟甲雖然破損,但是全無流血跡象。或許是他命大,暫時身體無恙,只能先抬回去再做進一步檢查了。

路上早生了一堆火,幾個老僕把人抬過去,將這人破碎的軟甲和溼透的衣物除下來,又為他蓋上毯子。

衣蘇蘇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他的容貌,只見他眉宇英氣十足,消瘦的臉上稜角分明,鼻樑挺直,嘴角微微上翹。除了英俊之外,還帶著一點點的不羈氣質,這是哪裡的人物,在沉睡之中就如此與眾不凡。

衣蘇蘇心中突然跳亂了一拍,她收回心思,繼續進行檢查。

“奇怪。”衣蘇蘇不由得嘟囔一聲,按照軟甲破損的位置,受傷的部位應該是前胸。但在這人健壯的胸膛上,除了像是胎記一樣的大片紅斑,一點傷痕都沒有。

這紅斑形狀也很奇怪,倒像是一個雞蛋打碎在光滑的石板上所呈現的樣子。紅斑範圍從他的脖頸之下開始,到肚臍上面三寸結束,寬度一直保持在前胸。

衣蘇蘇伸出手去,觸碰到那紅斑,但發現那不是斑,而是在他面板肌理下面的東西。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心跳,衣蘇蘇的手感受到那心臟在有力的砰砰跳動。

衣蘇蘇的心似乎要和這跳動的節奏重疊了,她定了定神,開始包紮這人額頭的創傷。

“衣蘇蘇,這人情況如何?”翠姐走過來,也對這人胸前的紅斑感到好奇。

“翠姐,他身體底子很好,看不出哪裡受了傷。小佳不小心把他砸暈了,現在應該是還在沉睡。”

翠姐點點頭,在一旁坐了下來。

“她們都在忙著造飯,我們姐妹倆難得有時間獨處,我想和你聊一下。”

衣蘇蘇把最後一步處理完,將小剪刀放回包裹裡,靜靜地看著翠姐。

“明天我們就要到望柳了,之前我就和那邊聯絡過,會給我們桃枝社演出的機會。我們一路從江地艱難的走出,如今終於重回正軌了!“翠姐說著說著,眼神裡閃著絢爛的光芒。

衣蘇蘇也欣喜的笑了,她點頭道:“翠姐,沒有桃枝社,就沒有我們,謝謝你翠姐!”

翠姐搖頭道:“衣蘇蘇,你把你翠姐看得太強大了。江地亂成那個樣子,如果沒有你們,我也不會堅持到現在。尤其是沒有你,我孫翠翠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衣蘇蘇臉上露出難過的神情,她輕聲道:“對不住翠姐,我沒能救回你夫君。”

翠姐把手放在衣蘇蘇的手上,柔聲道:“沒有你,他可能都撐不到見我最後一面。人在亂世,命不由已,何況他還是個武人。”她又看向躺著的這個人,“看到這人的時候,我瞬間就想起了陸郎。所以,我想盡力救他。”

夜色已經昏暗下來,但這裡的夜卻充滿了靈動的氣氛。夜空風輕雲淡,月光灑進林間,照的溪水波光粼粼。桃枝社的眾人圍著篝火各自歇息,有人輕輕撥動起琵琶,得到不遠處同樣夜宿旅人的喝彩。

小佳將烤熟了的竹筒飯拿過來,衣蘇蘇正望著篝火出神。

“衣姐姐,你一直在守著他?”

“啊不。我在想一些事情,從前在江地的一些事。”衣蘇蘇搖了搖頭,將竹筒放在身旁。

“姐姐,這幾天,我經常做夢夢見江地。但最後都是以噩夢醒來,我再也不想回去了。”小佳在衣蘇蘇身邊坐了下來,依偎著她。

衣蘇蘇摟住小佳,柔聲道:“放心吧,我們不回去了。”

突然,小佳道:“姐姐,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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