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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是死一般的寂靜。
無人敢開口說第一句話。
坐在皇位上的聆皇雙手越收越緊，手背上清晰可見的青筋暴起，甚至還能看到他在微微顫抖。
“砰——!!!”
隨著茶杯掉落四分五裂，碎片隨著溫度正好的茶水四散出去，朝堂眾人皆為之一顫。
龍顏震怒，任何人不敢上前觸這個黴頭。
隨即聆皇站起身，雙眼掃視過所有人，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一旁的太監看了看聆皇，又看了看文武百官，當機立斷轉身追上聆皇的步伐，還不忘高喊，“退...退朝...！”
徒留百官面面相覷。
......
剛入秋，聆國的天氣依舊很好。落日的餘暉照耀整座城。夏末的氣息還未完全褪去，灑在臉上暖洋洋的。
一位老伯推著平車到城裡賣糧食，來到地方發現街道兩旁早已讓各異的商販佔的滿滿當當，整個街道熱鬧非凡，只得再一點點重新找地方。
陳昱剛離開東宮，時辰尚早便想著走走，讓車伕先回並給家裡捎句話，說晚膳之前一定回去。
“昱哥哥！”
一聲清甜的嗓音在身後響起，陳昱轉過身便看到一位俏麗的姑娘向自已跑來。
“嵐兒？你怎麼在這裡？”
陳昱疑惑著，隨即明白，伸出手指颳了一下江嵐的鼻子，瞭然道，“又是偷溜出來的吧？不怕江叔叔怪罪你嗎？”
江嵐也沒想到能在市集碰到陳昱，高興的立刻飛奔過來，欣喜之餘聽到他在數落自已，撇撇嘴不服氣道：
“昱哥哥一點都不想我嗎，怎麼一見面就是說我這不對那不對的。”
陳昱溫柔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會，自然是想你的。”
“我不信。”江嵐雙手環抱在胸前，撅著小嘴便轉過身去。
“除非...”江嵐的小眼神轉啊轉，小算盤打的噼裡啪啦響，“除非你今天帶我逛市集！”
他就知道江嵐沒什麼大事，無奈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應下。
陳昱把江嵐當親妹妹一樣看待，她提出的問題自然不會拒絕。
陪江嵐一個女孩子逛逛市集也挺好，以後再想陪她，就不一定是什麼時候了。
不僅陪她逛了市集，還買了不少小玩意兒。時候不早了便親自將她護送回江府，這才回了自已家。
“爹，娘，孩兒回來了。”陳昱進門正好趕上晚膳，難得一見的是將軍和將軍夫人都在，已經坐在餐桌前等著他回來。
“昱兒回來了，趕緊去洗洗手，準備用膳。”夫人慈愛的笑著，伸手招呼著他。
“何事耽擱了，怎的現在才回來。”
將軍陳杰故作生氣的問道。
“老爺。”
夫人瞥向陳杰，嗔怪一聲，示意他不要打聽陳昱的私事。
陳昱不以為意，手上給母親舀著湯，“在集市遇見嵐兒了，陪她逛了逛，送她回去後我才回來。”
陳杰這才放下心，捋著下巴上的鬍子點了點頭。
“是該送人家回去。”
“爹，喝湯。”
陳昱將滿滿一碗雞湯端到陳杰面前，又給他夾了根雞腿。
陳杰微微皺眉，又把雞腿夾回去，“你多吃些，補補身子。”
陳昱扶額。
“爹爹，孩兒馬上及冠了，您更應該補補。”
“怎麼？嫌我老？！”
陳杰第一個跳起來反駁。
“老爺老爺，坐下。”夫人在一旁輕笑的安撫著炸毛了的孩兒他爹。
“爹不老，不老。”
多麼其樂融融的畫面和美好的一家人，卻總有人想毀了它。
陳昱躺在床上，回想起白日在太子那裡得到的訊息。
康國不滿現狀，要向聆國出兵。
康國已吞併不少小國，逐漸擴大了勢力，自然有野心想要連聆國也收入囊中。
但聆國可不像那些沒有根基的小國那般容易覆滅。
前些年有大將軍陳杰鎮守，關外便安穩了些時日。如今不過大將軍告病回鄉的第二年，康國便坐不住了。
陳昱心慌意亂的等了三日，才在晚膳時從母親嘴裡得知父親一天沒從書房裡出來。
今日下了早朝，陳杰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回府，把自已關在書房整整一天。
陳昱端著晚膳來到陳杰的書房前，心裡隱隱覺著皇帝應該已經下了旨。
陳昱敲響房門，衝著裡面喊道：“阿爹，您整整一日滴水未進了，孩兒給您送來些清淡的小粥，您喝一些吧。”
良久，久到陳昱都懷疑父親到底在不在房內時，陳杰的聲音傳出來。
“進來吧。”
父親的聲音聽著蒼老不少，陳昱壓下心中的異樣推門進去，只見父親站在案前，臉色暗沉，眉頭皺成一團。
陳昱上前把粥放到書桌上，這才出聲問道：
“爹，是出什麼事了嗎？今夜阿孃一直不停的給我加菜，好似我以後吃不著了似的。此事可是與我有關的嗎？”
陳昱心思縝密，從今日父母的種種反常之舉就已經猜到了大概。
陳杰看著和他一般高，甚至隱隱有些超過自已的陳昱，內心五味雜陳：
“今日早朝，康國表明要攻打我國，朝堂之上無人應戰，皇上…欽點…你…你為護國大將軍，擇日出徵。”
陳昱雖已知曉，但聽到父親親口說出時還是紅了眼眶。
父親已然年邁，常年在關外落下的毛病使他連走路都已有些困難，連著鬢邊的白髮赫然告知著世人他已不能再重馳沙場。此等大任自然落得自已手中。
“咚”的一聲，陳昱跪在父親面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陳杰雖心疼，但也並未阻止。
陳昱直起腰，終是忍不住哽咽出聲，“孩兒叩謝爹爹養育之恩，日後不能在您和阿孃身前盡孝，還望您莫怪罪。”
“好好好。”陳杰點頭，話語裡滿是對兒子的驕傲與不捨。
桌上的燭火將相看無言的父子二人的影子悄然無息的放在窗戶上。影子隨著燭火的跳動而搖曳，久久未能散去。
陳昱出征了。
這是他自已求來的。
當日訊息傳來時他正好在東宮，而太子也未瞞著他，只是問他打算如何。
自已身為將軍府長子自然義不容辭，當即便跪下向太子稟明誠意。
“臣願替父從軍，為國效力，在所不辭！”
父親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這些年他夠累了，也是時候是自已替父親，替聆皇守護這江山了。
陳昱出征那天，全城的百姓自發的夾道歡送。
出征的隊伍裡不乏有自已的孩子，有些是父母，有些是妻子，都跟著隊伍走了好遠，不停的囑咐著。
有些相看無言，想把對方的樣子深深的印在自已的眼裡。他們怕這是這輩子最後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