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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儲珩不屑地掃了她一眼，卻發現真的有眼淚掛在她睫毛上，滴滴欲落。
罷了，王府裡多留她一個也不算什麼，她這一哭，倒顯得自己像是趕盡殺絕，何況，她白天時也受了些罪。
“行了，你在這裡多留幾日也無妨。天色不早，去歇息吧。”
他準備起身離開。“我能留在王爺身邊侍奉您嗎？”林瓏上前叫住他，趁熱打鐵地說道。
“不能。”姜儲珩想也沒想，便斷然拒絕。
“為什麼？”
“我的身邊不需要侍女。”
“那拂畫…？”
“你可知拂畫是什麼人？”
“不是您的貼身丫鬟嗎？”
“她和黑羽他們一樣，不僅是我的侍衛，也是在戰場上英勇拼殺的精銳將士。你覺得自己可以和她一樣？”
林瓏立住，知難而退。
沒想到拂畫居然是武功了得的女侍衛，難怪白天很少看見她出現在府裡，想必是執行什麼特殊任務了。
她擺了擺手，微笑目送祁王翩然離開。
回到知歸園。
姜儲珩走到房中的案几前，提筆打算將 前段時間擱置的畫完成，卻突然發現，桌上的畫竟已經大功告成。
畫上多了一輪將圓未圓的月，因著月色的照映，讓原本的晦暗難明變得豁然開朗，旁邊還題了幾行詩句。
摧雲放肆投閒路，清風明月長載。迴光返照，瑩徹澄波青黛。前生約，今生在。
他收起畫卷，踱了兩步，向外走去。
院中的景在夜色和宮燈的照射下顯得幽深靜謐，他默然在荷花池前駐足了好一會，母親的樣子在腦海中閃現。
她生自遙遠的邊外，是計城一名將領的女兒，只因生得貌美，被大盛王朝的皇帝看上，說是看上，倒不如說是強取豪奪。
關於他母親的事起初在宮中諱莫如深，可在她失寵的沒落歲月裡，各種譏笑有時會明目張膽直刺而來。
無非是嘲笑他的母親是個異族， 即便生了個兒子，也終歸是血統不正，他雖為皇子，也只是上不得檯面的笑話而已。
他自四歲開始習武，練的是最兇險的招式，起初他哭鬧不肯，帶著一身傷痛泣問他母親為何這般狠心，他母親只是淡淡說了句：日後你便會知道。
十歲那年，母親終於耐不住宮中的煎熬生活，鬱郁離世。
他被託付給太子的母親榮皇后，皇后喜歡畫作，讓以前教授太子的畫師傳受於他，太子習畫多年，水平一般，他卻展露出了天資。
一張盈盈笑意的臉替代了他母親的樣子，跳脫了出來，她笑的沒心沒肺，哭得肆意妄為，讓人忽略了其他。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很荒唐，卻不乏有趣。
他的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
翌日清晨。
林瓏從被窩裡鑽出來，站在窗前判斷著時間。
剛開始的確不習慣，睡醒之後總忍不住將手伸向旁邊掏上一把，落空了幾次後她終於被馴服。
在這裡，沒有手機，沒有手錶，只能憑藉肉眼根據太陽高度大致判斷時間。
大約是辰時。
她依舊先去廚房找了些吃的，然後等著顧大嫂過來。
可是半天也沒見到顧大嫂，她又去籠屜裡翻出個包子，心不在焉的吃起來，直到快吃完還是沒見到人。
“沈姑娘，怎麼起這麼早？”有人走了過來和她打招呼。
是王爺的隨從黑武。
林瓏分不清他這話有沒有諷刺意味，面上倒是沒看出來，她尬笑兩聲，以示友好。
“王爺讓我今天領著你在院中四處逛逛，不知沈姑娘是否樂意？”
“嗯…”林瓏揪住最後一口包子皮，使勁捏了捏，包子皮立刻皺縮成一小團。
自那天起，林瓏每日還是廚房進食三餐，只是沒人再給她安排什麼活，顧大嫂她們也將她的稱謂從“林瓏丫頭”換成了“沈姑娘”。
黑武還往她的房中送了些筆墨紙硯，林瓏知道這是姜儲珩的意思。
她不是沒想過再次藉機去找他，只是再沒辦法走進知歸院，還未等她靠近院前就會被侍衛攔截。
姜儲珩似乎在暗暗告誡她，他不是隨便說說。
眼下這般她已不能再不滿足，於是只能趁沒人的時候，又寫了關於姜儲恆和陸敬瑤的諸多版本，靈不靈驗的她也不知道，畢竟這幾天她連祁王的影子也沒見到。
只是廚房忙碌的光景倒是異乎尋常。
原本只有十餘人的廚房這段時間似乎擴充了人手，常常從早晨就開始準備各種食材。
不僅如此，府內各處也變得不太一樣，原本簡約的主殿經過一番佈置現在竟也顯出了皇室奢華的風貌。
這晚，林瓏終於忍不住好奇，問向拂畫。
“這幾日祁王府好生熱鬧，是有什麼喜事嗎？大家每天都好忙碌的樣子。”
“嗯，是王爺的喜事。”拂畫坐下喝了口茶，這幾日她早出晚歸，無暇顧及林瓏。
林瓏自從不用幹雜活以後，有大把的空閒時間，捯飭了兩天，終於弄出個還算像樣的髮型，雖然也不是那麼正經，但比起之前的總算強多了。
“王爺要娶親了？”林瓏眼睛一亮，問道。
“不是。”
“哦。”
看見林瓏居然有些失望的樣子，拂畫有些無奈，“怎麼，你很希望王爺娶親嗎？”
“沒有啊，跟我又沒有什麼關係，只是吃個瓜而已。”庭院深深，處處都是戒備，林瓏只是覺得無聊，悶得快長毛了。
“王爺如若娶親，這府裡便不會再有你容身之地了。” 拂畫哀其不幸地說。
“這倒是…”祁王身邊沒有女眷，要是有的話，恐怕早已將莫名其妙出現的自己趕出府去，林瓏細思極恐。
“是王爺的生辰快到了。府裡在準備他的生辰宴，王爺不喜大操大辦，但這次二皇子要過來給他賀壽，宮裡也派了專門的人過來，所以便隆重了些。”
“原來是王爺要過生日了，他的生日是哪一天？”
“是仲夏平日。”
“那是哪一天？”林瓏不解地問道。
“五天後便是。”拂畫已不奇怪，林瓏常問些令她頭皮發麻的問題。
林瓏掐指算了算，又走到桌前，翻出一張紙。那上面畫了個條條框框，是她自制的月曆表。
“那不就是五月二十號，一個對單身狗不太友好的日子。”
拂畫聽見林瓏口中唸唸有詞，都是些聽不懂的，懶得管她。
林瓏卻精神振奮起來：“拂畫，你可會什麼樂器？”
“會一點古琴。”
“太好了，那二十號那天，我們一起給王爺表演個節目如何。”
拂畫有點懵，“知府和縣令應該會安排的吧，我們…我們就不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