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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是宋叔給劉二奇端來的,待遇看起來和家丁沒什麼兩樣,就兩個饃饃加一碟鹹菜。
“我嫂嫂和兩個孩子吃了嗎?”
“他們和你一樣,也是兩個饃饃。”
三個人兩個饃饃哪裡夠,劉二奇將碗推回給宋叔道:“你把這兩個饃饃也給他們送去吧。”
“那你呢?”
“我還不餓,再說我整天躺著,少吃一頓不會怎麼樣的,你千萬別說是我給的,就說是姨母怕他們不夠特意加的。”
他如果餓肚子,回一趟醫院病房就是了。
宋叔見他如此堅持,便拿著兩個饃饃和鹹菜出門去了。
……
此時,宋若雲已經被張氏鎖在房間裡,不允許她踏出房門一步,連中飯都是葉秀芝開了一個小縫遞進來的。
宋若雲用絕食表示抗議,張氏就說:“不用理她,餓她幾頓就知道了。”
張氏吃過中飯,睡了午覺後就來到劉二奇所在的屋內。
劉二奇見到她喊了一聲姨母,看得出雖然年過四十,但是保養得當,還是風韻猶存的,只是過於豐滿了一些,這要是在唐代,算得上是美人了。
“按理呢,你是我姐唯一的血脈,你現在又來投奔我,我自然是要多照顧些你的,但是家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她爹呢整天在外遊手好閒,結交的也都是一些酒肉朋友,家裡眼看著虧空得差不多了,再這樣下去,估計過不了兩年,我也會像家姐一樣,不是病死就是餓死了,我若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就是放心不下若雲,畢竟,我就這麼一個女兒。”
張氏的開場白比裹腳布還要長,劉二奇就有些聽得不耐煩了。
“姨母有什麼話就直說,這是下人的房間,再加上男女有別,姨母應該也不方便多待。”
張氏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有些難看起來。
“你這孩子,怎麼跟長輩說話的?”她黑著臉道,“這兩年,上門來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我都沒有同意,為什麼?我還不是念著跟家姐的情誼,她喜歡我家若雲,想要她當兒媳婦,做妹妹的哪能不成全?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家姐已經仙去,當初的口頭之約還如何作數?再說你家現在的情況,若雲嫁過去肯定吃不了那個苦,說不定沒兩年就後悔跑回來了。自己的女兒我是瞭解的,她現在腦子拎不清,但等她吃了苦頭再清醒可就晚了。”
雖然張氏遲遲不肯切入正題,劉二奇已然明白她的心思。
“我現在這種情況,的確不適合再拖累表妹,還煩請姨母做主取消婚約,讓表妹找個好人家嫁了,不必跟著我受苦。”
劉二奇索性幫她把話說了起來。
張氏內心狂喜,表面上卻假裝痛心道:“唉,只能怪這世道太過艱難,讓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日子都過不下去,還拆散了你們的良緣,既然你有此心,我也不好拒絕,只不過我怕若雲不肯同意,這又該如何是好?”
“表妹那邊,我自會和她說清楚,還請姨母不必憂心。”
張氏這才面露笑容,假模假式地寬慰了兩句,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
徐若雲得知表哥要與自己取消婚約,自然不肯相信,張氏就開了房門,讓葉秀芝領著她找劉二奇當面確認。
宋若雲衝進房間的時候,劉二奇正迷迷糊糊準備睡過去,被腳步聲驚醒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怒目圓瞪的表妹。
“表哥,我娘說……說你要取消婚約,是不是她逼你的?”
葉秀芝這時也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
“你先別急,聽我給你解釋。”劉二奇示意嫂嫂給宋若雲搬來一張椅子,扶著她坐下。
他緩緩說道:“我們的婚約其實就是我母親和姨母的一句玩笑話,現在我母親也不在了,姨母又擔心你嫁給我受苦,怕你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我呢暫時也沒有結婚的想法,所以解除婚約對你我都是一件好事。解除婚約也不是說我們就不再來往了,而是給你自由,說不定你將來有更好的選擇呢?何必在我這一棵歪瓜裂棗樹上吊著?”
“你……你幹嘛這麼說自己。”宋若雲急得眼淚都冒了出來。
“我說的是實話,”劉二奇嘆氣道:“我這雙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就算好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成一個瘸子,還有我現在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如果你跟我結婚的話,我又拿什麼來養活你?”
“我,我也可以出去掙錢的。”
“現在這世道,掙錢哪是那麼容易的事?一路上流離失所的難民你也看到了,難道你會希望有一天像他們那樣悲慘嗎?”
宋若雲就沒再吭聲。
“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你原先也許想著我可以做贅婿,甚至還想過幫我一起撫養兄長的孩子對不對?我知道你的一片好心,只是我不能承這個情,我不能自私地為了我自己而害你一輩子,你那麼漂亮,從小衣食無憂,就應該這樣永遠漂亮和幸福下去,我吃過的苦,是點也不想讓你嘗。”
宋若雲就哭道:“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表哥在一起,再苦再累我也會覺得幸福的。”
“那是你還沒有真正受過苦,”劉二奇回道,“平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你一定聽過,還有一句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句話你也一定聽過,姨母和我都不可能害你,你現在年齡還小,等再過八年十年,就明白了。”
聽了這話,宋若雲不禁破涕而笑道:“表哥你不過比我大一歲而已,怎麼說話跟個老學究似的?反正我不管,除了你我誰也不嫁。”
正向勸解說不通,劉二奇只能反著來。
“既然我呢暫時沒有結婚的想法,你呢又除了我誰都不嫁,那不正好說明就算取消婚約也影響不了什麼嗎?但是取消婚約可以讓你娘安心,你娘安心了,我們住在這裡也才能安心不是?她要是知道你不願意取消婚約,說不定一怒之下就把我們趕了出去,那不是更加糟糕?你總不想眼睜睜看著我和嫂嫂孩子流落街頭餓死病死吧?那樣豈不是辜負了你接我們進城的一片好心?”
這話說進宋若雲的心坎裡了。
“取消婚約就取消婚約,”宋若雲賭氣道,“我娘要是想把我嫁給別人,我死都不會同意的。”
劉二奇知道現在再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索性閉了口不再言語。
只要她同意取消婚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