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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驚醒間,入目的便是坤寧殿中熟悉的擺置。
段傾黛穩了穩心神,想張嘴喊人卻發現唇舌乾燥以致再無法出聲。
寢殿內一片寂靜,一點風聲也沒有。
沒來由的,段傾黛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種無名的酸澀和委屈,她看著紅木雕砌的床和一層層微微搖曳的幔帳,眨了眨眼睛卻覺得一切都看不清。
終於在感受到由眼角劃過溼熱的淚,她才找到了一點點實感。
“吱呀”聲響起,敘葉端著藥進來。
“呀,娘娘醒了。來,先喝點雞湯暖暖身子。”
“奴婢特地吩咐了內廚司,用上好的藥材煨了幾個時辰。”
敘葉扶著自已起身,麻木之下,段傾黛近乎要忘記了自已身上撕裂的疼痛。
“我的孩子呢!孩子呢?”她看到敘葉便一把抓住敘葉的手,問道:“我的孩子呢?”
“娘娘別怕,孩子都好好的。小皇子小公主已經由乳母照料著睡下了,一會兒便抱來娘娘身邊。”
敘葉匙起一勺湯,段傾黛張了張嘴,又問道:“撫音怎麼樣了?”
“受了些皮外傷,說是還要養兩天。”
段傾黛這才放下心,由著敘葉照料。
一口又一口湯入胃,身子終於是從那冰冷的深淵中出來了,恢復了些暖意。
“陛下在坤寧宮守了您一宿,晨起上朝去了,奴婢估摸著一會兒下了早朝陛下便會過來。”
聽著敘葉的話,段傾黛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什麼反應。
“娘娘您......是還在怨陛下嗎?”
段傾黛慕然頓住,心頭的驚動乍然有些崛起,像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了層層漣漪,默了一會兒她才搖搖頭,道:“怎麼會?”
語畢,她也不願意再喝這湯。
敘葉旋即又招呼著一個宮女端著藥過來。
“娘娘既沒什麼胃口,便喝了藥再歇會兒吧。”
突然外頭“陛下到”的的聲響連綿響起,不一會兒蕭玄霈便進來了,他揚了揚臉示意屏退了殿內宮女。
敘葉將藥擱在案几上,輕輕將門關好便出去了。
蕭玄霈快步走到床榻邊,伸手按住段傾黛想要起身行禮的動作,“你好好躺著,起來做什麼?”
“臣妾多謝陛下。”
蕭玄霈坐在床榻邊,伸手端起瓷碗。
瓷碗中的湯藥烏黑如墨,還未入口便已經覺得苦。
段傾黛不著痕跡接過瓷碗,仰頭便一口飲盡。
苦澀的味道穿過咽喉直衝進胸腔,如同附骨之疽侵蝕著她。
太苦,段傾黛扶著雕花的紫檀案乾嘔。
她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苦,從心苦到身。
蕭玄霈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脊背,拿過巾帕替她擦拭唇角。動作輕柔又小心,就像在擦拭一個失而復得的至寶。
沒來由的,段傾黛不想再維持著那一份順從與端莊,她推開了自已身前的蕭玄霈,漠然偏過頭。
“臣妾有些累了,陛下若是無事便先回去,沒必要為了一些表面的東西在臣妾這逗留,免得平白惹陛下厭煩。”
“臣妾是罪大惡極之人,受不得陛下這般好意!”
她的聲音像是帶著冰碴子一般,生硬且冷漠。
就當她心機滿腹,咄咄逼人。
至少這一刻,段傾黛一點也不想看到蕭玄霈。即便她已經許身皇家,就容許她此時短暫的丟掉這些日子維持的冷靜自持。
就丟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陛下還是早些回去。”
一字一句皆是埋怨。對他的埋怨。
蕭玄霈聽懂了。他唇角揚起了一點笑意,伸手擒住那隻推著趕自已走的手。他的笑意讓段傾黛心中的不滿更加旺盛。
“這段日子,委屈你了。”
段傾黛抬起眉眼,蹙了蹙眉沒有答話。
“朕已經查清楚了,阿黛是無辜的。”
“是朕錯了,讓你受委屈了。”
蕭玄霈聽到了一聲輕笑,段傾黛緩緩將自已的手抽出來,挪了挪身子。
“朕聽說婦人生產之後脾氣大多會變些,阿黛,你這豈止是變了一些,簡直是性情大變。”
蕭玄霈伸手將段傾黛攬進自已懷中,安慰似的拍著她單薄的脊背,有一下沒一下的哄著。
掙脫不開他的手,段傾黛只得作罷。
她又輕輕笑了一聲,譏諷道:“陛下若是覺得臣妾兇悍,便去找旁人。陛下有三宮六院,留在這裡受氣做什麼?”
段傾黛素日溫和的眉眼微微蹙起,嗓音也多了幾分淡漠疏離,可她眸中隱隱閃爍的碎影出賣了她真正的情感。
“阿黛怎麼樣都是好的,朕才捨不得走。”
蕭玄霈微微鬆開她,低頭捕捉著懷中之人的神色,不肯放過一絲一毫。
不知怎的,段傾黛好一陣恍惚,才緩緩伸手抓著他的衣襟低頭輕輕啜泣。
蕭玄霈有些無奈,眸中凝著幾絲笑意。
他修長的手輕輕揉了揉懷中人的後頸,認真解釋起來。
“這幾個月朕日日都派人看顧著坤寧殿,我更沒有對你不管不顧。”
“朕知道你受了許多委屈,也知曉你心中有氣。”
蕭玄霈輕聲安慰著,繼續說。
“只是朕也有些苦衷,不過朕保證,以後一定不讓我們阿黛受一點委屈。”
“都是朕的不是。”
蕭玄霈說了很多,她也不知道自已到底聽清了多少。到最後,段傾黛心底也只剩下一個念頭。
罷了,她到底還是好好的。
段傾黛抬頭凝視著蕭玄霈,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臣妾知道了。”
蕭玄霈拿著手帕給她拭了拭淚,指尖輕輕觸碰上她猩紅的眼尾。
“對了阿黛。”
“皇子的名字我已經和母后商定了,取自“報以景貺,翊我昌期”,便叫作景翊。你說好不好?”‘
景翊......
對上蕭玄霈期待的目光,段傾黛垂眸輕笑,眸中終於添了幾分喜色。
“自然是好。”
見段傾黛終於肯笑一笑,蕭玄霈心中的愧疚便也隨著她的笑意消減了許多。
“只是公主的名字還沒有定,朕想著總是要你來定才好。”
垂眸想了想,段傾黛便道:“樂窈,便叫作樂窈好不好?”
“好,只是可有什麼出處?”
“臣妾幼時讀過一句話,喚作'善窈窕兮樂康,聊逍遙兮歲年老',便覺得十分喜歡。”
快樂安康,無拘無束。
字音好,意頭也好。
蕭玄霈輕笑著,伸手握住她的腰環住她,“嗯,樂窈,很好聽的名字。”
他低下頭,在段傾黛的額頭落下一吻。
“謝謝你,阿黛。”
她依偎在蕭玄霈懷中,眸中無喜無悲,只是覺得疲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