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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
路青姝頭痛欲裂，眼前什麼都看不清。
耳邊除了令人煩躁發熱的知了聲，還有個男聲叫囂著:
“要麼還錢，要麼把你女兒賣給我！”
路青姝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嗚咽的哭聲還有點的熟悉。
“青姝，你別嚇媽啊，媽不賣你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啊？”
媽？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媽陳秀芳的聲音，可她媽媽不是幾十年前就自殺了嗎……
意識逐漸清晰，身體卻不聽指揮。
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眼皮卻像是被什麼重重壓著，感覺過去了很久，才慢慢睜開一條縫。
這是哪兒？
怎麼這麼熱？
感覺有溼溼的東西在臉上流淌，黏糊糊的，眼前亮光刺眼，漸漸的，一個影子越來越清晰。
一張蠟黃，神色憔悴的臉出現在眼前。
“媽？”
路青姝瞬間瞪大了眼。
這是她媽的樣子，她記得很清楚。
幾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燥熱的夏天，她媽媽陳秀芳在屋子裡用摔碎的碗，劃破了手腕。
“青姝你醒了，太好了！嗚嗚嗚，你嚇死媽了！”
陳秀芳緊緊抱住路青姝，滿臉悔意，“都是媽的錯，媽不該沉迷賭博，不該鬼迷心竅……”
路青姝只感覺額頭一陣火辣辣的疼，這疼痛又讓她清醒了一些。
她不是在做夢。
夢沒有這麼真實。
那麼她這是……重生了？！
“夠了！”
剛開始說話的中年男聲嚷了起來，惡聲惡氣:“陳秀芳，你女兒沒死在這兒嚎什麼喪，趕緊做決定！”
路青姝偏頭看去，哪怕已經過去十幾年，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寸頭國字臉上一道長長刀疤的男人，是大樹村人嫌狗厭的地痞無賴，王大霸！
因為臉上那道醜陋的長疤，別人又叫他大疤哥。
他旁邊一臉麻子的少年，是他兒子王二麻。
還有幾個穿著敞開胸膛的開衫年輕人，一個個抖腿晃盪滿臉嘚瑟的，都是大樹村人人厭惡的無賴二流子。
眼前這一幕太熟悉了。
她記起來了，這是她險些被賣的那天！
80年的夏天，她媽陳秀芳被人誘導染上賭博，輸光家裡所有的錢，又被王大霸設計找他借了500，結果賭輸之後還不上錢，她媽被逼上絕路，腦袋一熱就答應把她賣了給王二麻當媳婦兒。
她不願意，一氣之下撞了牆。
之後，她媽就後悔了，還不上錢又不想拖累她，就關上門割腕自殺了結生命。
王大霸站在那，見陳秀芳只顧著女兒，不耐煩吼道：“你TM聽沒聽著我說話？趕緊，要麼還1000塊錢，要麼，你女兒我今天就帶走了！”
當初借的500，現在利滾利已經到1000。
陳秀芳焦急氣憤不已，卻無可奈何。
她只是一個農村婦女，哪兒是這幫地痞流氓的對手。
怪只怪她當初一時鬼迷心竅，才相信這幫地痞是真的好心願意幫助她，借她錢渡過難關。
王二麻湊過來，一張麻子臉嬉笑起來像個馬蜂窩，難看的讓人噁心。
還裝出含情脈脈的樣子，“青姝妹妹，全大樹村都知道我從小學就喜歡你，剛好，你媽還不上錢，你就給我當媳婦兒唄，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我爸都說了，等你嫁過來咱倆就生十個八個兒子，生完兒子再給你找個工作……”
旁邊幾個二流子嬉笑著起鬨，一口一個嫂子叫著，眼睛卻色眯眯的盯著路青姝看。
路青姝滿臉恨意，胸腔一股火燃燒的越來越旺。
如果不是這群人，她上輩子不會淪落到那種地步！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路青姝壓下心中的躁動。
“想讓我當你媳婦兒？”
王二麻以為路青姝鬆口答應了，心下大喜，麻溜點頭，“想！做夢都想，青姝，昨晚我還夢見你跟我在床上……”
“那你過來點，我有話要跟你說。”
“青姝，不可以！”
陳秀芳以為女兒為了她真要委屈自己，著急的叫住她。
“都是媽的錯，媽會想辦法還錢的，就算斷手斷腳媽也不在乎。”陳秀芳哽咽道:“你不能嫁過去，會毀了你一輩子的！”
路青姝看著她媽滿臉淚水悔恨的樣子，心中酸澀難抿。
當年，陳秀芳自殺死後，她和還在上學的弟弟妹妹並沒有她以為的那樣，她死了王大霸父子倆就會放過她們。
這父子倆反而變本加厲。
王大霸為了讓她給王二麻當媳婦兒，趁著晚上將她綁到王二麻床上，打算生米煮成熟飯。
要不是路上碰到回鄉探親的紀明琛，借用他的關係，將王大霸父子抓住定罪坐牢，那她的人生軌跡就大變樣了。
她恨了陳秀芳幾十年，恨她沉迷賭博，恨她輕易的將她賣了。
可更恨的，是陳秀芳自私的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讓她和弟弟妹妹成了沒爹沒媽的孤兒，世上再無親人。
往事湧上心頭，痛苦艱難的十幾年如夢似幻。
可重生回來，聽到陳秀芳的悔恨，縈繞在心頭的陰霾和恨意，猶如一縷青煙，漸漸飄散了。
過去就過去吧，至少她媽媽這次是真的有悔過自新的想法，也沒有自殺拋棄她們。
一切都還有補救的機會！
“媽，能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開心。”路青姝笑了。
放下多年的執念後，她笑的很舒心也燦爛。
這笑容卻刺痛了陳秀芳的眼，她控制不住的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扇自己巴掌。
“我不是人，不配當你們的媽媽。”
王大霸一臉得逞的樣子，哈哈笑道:“秀芳妹子，青姝自己都答應了，你也別哭了，咱們以後就是親家。一家人不說倆家話，那1000塊錢還有利息不用你還了，就當給你女兒的彩禮！”
“另外，我再額外給你五十塊錢，置辦點結婚的東西，選個黃道吉日，不，明天就辦酒席！”
王二麻沒想到今天會這麼順利，順利的有點不真實，像做夢一樣。
他嬉笑的站到路青姝面前，“青姝妹妹，你要跟我說啥，是不是已經迫不及待要嫁給我，給我生孩子了？”
“我生你姥姥個腿兒！”
路青姝罵了一句，旋即，猛的抬起腳，狠狠踹在王二麻下半身。
只聽“噗嗤”一聲響。
彷彿是什麼東西碎了。
“啊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