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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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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太陽還是那般大,程澤周看了看四周,不由分說地拉著俞聲陌躲在了樹蔭下。

俞聲陌還有些遲鈍地跟著程澤周,只感覺手腕被握的有些緊。好不容易等著程澤周停了下來,她晃了晃手腕,想示意程澤周放開自己。

“澤周,我手疼。”

“手疼,方才動手的時候怎麼不知道疼。”程澤週轉過身來,深吸了口氣,卸了笑意,面色沉的可怕。

這樣的程澤周,讓俞聲陌有些陌生。她張了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綠樹在烈日下劃出一片安靜,風過樹梢,光斑星星點點地落在兩人身上,只餘葉落的輕響。

靜默了許久,程澤周心裡翻天覆地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他緩緩放開俞聲陌的手,後退半步,像是認命般。

這動作讓俞聲陌抬眼往程澤周臉上看去,心跳快了一瞬,猜到了什麼。

“你方才…都聽見了?”俞聲陌輕輕地問,偏過頭去,少有的有些難堪。

“都聽見了。”程澤周低聲說著,口中生澀地看著她,像是從未看過的模樣。

兩個人站的這麼近,中間卻好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薄紗,讓人永遠都不能無間親密。

他已經有些恍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走到這個地步。

從龍泉寺山腳的初見,到兒時的親近玩鬧……然後呢?

程道清記起來,是在他們兩人定親後,不知道是誰避著誰,尤其是榕城“俞小姐鍾情於程澤周”的話越來越盛,而俞聲陌的態度總是模糊,他怕俞聲陌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動了真心,於是自己便同她越發的疏離了……

直到秦璇病重後,他靜坐了一夜,才看到除了生死,其他都沒什麼值得好計較的。於是他去了俞府賠罪,不止為了失約之事,也為了兩年來的疏離客氣。

他以為之後一切不會再壞了,可上天總是這般惡劣,在那像夢的一樣的傍晚,在俞府。世上很多要強的人總是愛將事藏在心裡的,而俞聲陌尤是其中的佼佼者……兩年時間大概是太久了,久到程澤周猜不到到底還有什麼事要俞聲陌用上西域的迷香也不肯對他說出緣由……他不敢逼她,除了心疼,更是愧疚。這些東西促使著他想加倍地去補償,無條件地站在俞聲陌的身旁。

像是程道清曾問過他的:

“阿程,你這般無條件地護著俞小姐,不怕她是個不值得的人嗎?”

當時他對這問題嗤之以鼻,可今日站在那屋外,背貼牆,聽著他眼裡固執單純的小姑娘在勸說另一個女子為妾時,這個問題迴盪在他的腦海裡……程道清說這話的神情與語氣無數次回顯,怎麼掃也掃不出去。

所以,在俞聲陌走出來的時候,他就站在那,看著她一腳高一腳低往遠處去的背影。

直到那聲清脆的響聲。

他被驚了神,本能地尋聲看去,卻見門口素影搖搖欲墜,面上的紅痕清晰可見……

“都聽見了了啊……”俞聲陌呆呆地眨了下眼睛,往後跌了半步。她最不願讓別人見到的模樣,就這樣地展現在了最親近的人面前。

那一瞬間,俞聲陌是真的覺得好累了。

她抬眼看著程澤周,見他眼眶微紅,眼底翻著太多的情緒,叫她一下讀不明白。

於是,俞聲陌逃了。她看著程澤周的眼睛,一點一點地往後退,然後轉過身去,速度越來越快,提著衣服,頭也不回。

“聲兒……”程澤周在她身後低喃一聲,如江南春日的煙雨般,似霧似紗。

“澤周……”

俞聲陌壓住聲音中不易察覺的顫抖,背對著程道清,啞著嗓子留下了一句話。

“你別管我了……”

只此一句,也無論那個想說給他的人是否還聽得見,都不再停留……俞聲陌不敢去聽,更不敢回頭,她怕看見程澤周眼中的疼心,也不能直視程澤周的失望……所以,她便只有這樣地逃了……

京城俞家。

吃過午飯,小憩過後,院中涼亭下,有兩人一坐一立,氣氛和諧安靜。

謝佑寧看過剛收到的信,一時有些為難。信是十六寄來的,只有寥寥數語,卻叫他震驚:

“俞小姐見宋治遠,幾欲殺之,阻攔不得。”

“這是怎麼了?”俞舒雲放下手中的筆,仔細瞧著剛寫的這幅字,余光中見謝佑寧眉間緊皺,出聲詢問道。

謝佑寧沒想瞞著她,將原本的事潤色了些,告訴了她:

“前些日子,我去了當初江南水災案最嚴重的那幾個地方,本來只是為的一些私事,卻不想遇見了個人?”

“什麼人?”

“宋治遠……”

俞舒雲聞言抬頭,有些錯愕:

“他不是早就死了?”

“我也以為是如此,而且當時看見宋治遠時,他穿的一身衣服同個商人幾乎沒什麼分別,若不是…”謝佑寧停頓一瞬,手上按著還沒放下去的信,繼續說道,“若不是兩年前同他見過的次數不少,我定是要認不出他的。”

這事不算小,俞舒雲瞟了謝佑寧一眼,眉間微動:“你怎知不是長的相識罷了?”

“自然是驗證過了才敢確定的。”謝佑寧嘆了口氣,他在那留了好些時候,派人將周遭的問了個遍,知道人是兩年前到的,又親上府認了——儘管宋治遠前事盡忘了,也有些小習慣還是在的。

也好在兩年前,宋治遠剛入官場,被皇上派著查衙府的一處不大的案子,恰好跟那時他們這幫每日沒什麼正經差事的高門子弟有些干係,被長輩們壓著同人好好共事,有了不少見面的時候,便也多少算是熟悉些。

俞舒雲聞言,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了,倚著桌子坐在謝佑寧對面,心中有些憂慮:

“當年江南水災案牽扯甚廣,這宋治遠若是沒死,那可就麻煩了。”

“左右是查不到俞謝身上的。”謝佑寧只好這般安慰道。

可他心裡也明白,這宋治遠在那麼多人想殺他的情況下,不僅沒死,還活的好好的,其中肯定有人保著他。不說別的,光是他在外兩年間,一個無身份無官府路引的人沒被拉去衙門好好審問便是個好證明。

當初宋治遠那把刀是對著所有的門閥世族的,那這背後的人想做什麼也不用做他想……俞謝兩家雖然同江南貪汙的案子沒什麼直接的干係,可唇亡齒寒,別的世家倒了,剩下的便輪到他們了。

俞舒雲看了謝佑寧一眼,知道這些東西還是要大人考慮了,便不多杞人憂天了:

“只是,這宋治遠還活著,只怕我阿姐又……”

俞舒雲想起了當初秦璇身穿嫁衣闖了宋家的靈堂後,俞聲陌的態度是多堅決……強定了自己與程家的親,又親自帶著一眾家丁接走了秦璇安置在小院。

“俞大小姐她……”謝佑寧抬頭,略有疑惑地問道。

“長姐對當初秦家小姐一事本就有執念與心結,可她不忍歸結到秦家小姐身上,只好恨著那宋治遠。原本人已經死了,再怎麼樣也翻不出什麼事了,這回人竟是還活著,讓秦小姐生生蹉跎了兩年,只怕對人更要狠的厲害了。”

這話說得謝佑寧心裡一硌噔,面色有些難看。

“你這是想到了什麼?”俞聲陌偏頭看見了他這副樣子,語氣中不禁帶了些憂心。

謝佑寧苦笑道:

“早知道這樣,我該先是傳信來問問你的。”

俞舒雲:“到底出了何事?”

“這次回來時,我覺得京城人多口雜的,那宋治遠的身份又這般重要,於是……”謝佑寧看了俞舒雲一眼,低頭嘆道,“我便將人留在榕城俞大小姐那。”

“什麼!”俞舒雲驚呼,很久沒這麼失態了,這可是撞在槍口上了。

謝佑寧默默將手上那張信遞過去,心中已經後悔不已了。

俞舒雲一面接過,掃過其中的幾句話,一面是什麼都說不出了。

沉默片刻,俞舒雲還是開口安慰道:

“既然長姐沒有真的殺了宋治遠,大概心裡還是有些數,也…不必太過擔憂了。”

這麼說的,又看著信上那幾個“幾欲殺之”,又自覺沒有底氣了。

“要不,我現在就派人將那宋治遠接過來,放在城外的莊子上……”謝佑寧這話還沒說完,就見俞舒雲輕搖頭。

“只怕現在長姐是難肯放人了。”

唉……兩人又是齊齊嘆了口氣。

“我也是沒想到,俞大小姐,也是個…性情中人。”換了幾個詞,謝佑寧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近了秋日,庭中有的花落了,又有的花開了,逐漸在夏日收起畫卷的同時鋪開一幅屬於秋日的韻味。

俞舒雲站起身來,看著墨已經幹了,挪開壓平宣紙的硯臺,一上一下捻著兩側,細細看著抄好的佛經。她轉了話題,不再糾結那些:

“罷了,便就這般了吧,長姐少有在意的事,隨了她的願吧。”

謝佑寧只好放了這事,見到俞舒雲的字,不禁誇道:

“清雋古雅,可見風骨。舒雲,你的字越發的好看了。”

俞舒雲只是搖搖頭,沒有因為他的話有所得意,輕描淡寫地說:

“這還沒寫到家,不敢與別的大家相比,單說是較和尚的字來說,都差的遠呢。”

和尚?

謝佑寧心裡知道,俞舒雲口裡的和尚,除卻那位聖僧玄空,不做他想。

“玄空方丈的字,倒是少有人見到的。”

“他的字如修竹挺立,可又行雲流水,透著著說不出的風輕雲淡,看得久了,又叫人覺得力透紙背的倔犟。”

俞舒雲回想起玄空的字,面上不覺顯出些讚歎。

“聽說聖僧昨日寫了信給俞府……”謝佑寧問得有些小心翼翼,他見俞舒雲那副毫不掩飾的全然親近與信任的模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曾幾何時,這份親近與信任也有他的一份……甚至,更多了些甜蜜。

如今,俞舒雲雖然同自己重修舊好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地。可破碎的鏡子擦拭的再幹淨也抹不去曾經出現過的裂痕。謝佑寧總覺得,若是沒有先前的事,他們會比現在再少分似有若無的客氣,更多分肆無忌憚的隨意。

謝佑寧不是一個會陷在錯誤裡懊悔的人,他也很少後悔。但這件事,可能會一直跟他進了棺材裡都難以釋懷。

俞舒雲像是沒聽出謝佑寧語氣的忐忑,眼睛還盯在自己抄的佛經上:

“和尚大概也給謝府遞了一封,寫的是關於你我的婚事——謝伯父伯母沒有告訴你嗎?”

謝佑寧:“俞府的那封也是嗎?”

“嗯,都是說的定日子的事。”俞舒雲終於是像看完了似的,又將宣紙放了回去,然後彎腰往四處看看,像是在找什麼。

“這樣啊……”謝佑寧本就是隨口說起的,接下來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了,只能這樣應著。

他見俞舒雲找這東西,從他那個方向剛好瞅見一旁的石凳上有個木匣子,忙端起來站著給俞舒雲看:

“是不是在找這個?”

俞舒雲看了一眼,接了過去,又瞧著上面的花紋有些不對,開啟一看,便笑了。

“不是這個嗎?”

謝佑寧見她這副模樣,趕忙問著。

“不是,這是我放寫壞了的,我要找的是放沒寫壞了的。”

見謝佑寧又低頭去看四周還有沒有別的,她又忙解釋道:

“莫要看了,是我拿錯了,只拿了這一個過來。這些本是不醒放著的,今日我自己拿了過來,沒仔細看,不想便拿錯了。”

聽見俞舒雲這麼說,謝佑寧便才又坐了回去,想起今日來卻是還沒看見到過那孩子。

“那孩子哪去了,怎麼是你自己拿來了?”

“中午的時候不好好吃飯,用的時候長了,睡的便晚了。等要起的時候自然便沒起來。”

想起這不醒用被子蒙著頭喊著“小姐、好小姐,不醒好睏……”的樣子,俞舒雲又是氣,又是忍不住地笑。

“這般大的孩子是貪玩了些,也只怕是近日天氣也熱的很,叫他沒胃口。”

謝佑寧生怕俞舒雲會罵不醒,在一旁笑著,替不醒說情。

“少吃些飯還沒什麼,只是這孩子最近總愛討廚房的冰沙吃,又仗著府裡的人都疼他,這裡拿了又去那兒要,也不怕吃壞了肚子。”

俞舒雲無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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