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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太監便到府門口傳旨，祁司寒接旨後朝公公塞了一錠金子，湊在其耳畔輕聲打點：“公公辛苦，以後煩請多勞心。”
不過是傳個旨就得這般橫財，老太監笑的諂媚，連聲恭賀。祁司寒不喜阿諛奉承，草草搪塞過去將人送走，看著下人端著的官服，祁司寒輕蔑一笑。
華貴衣袍下，哪個不是茹毛飲血的禽獸，如今自己也要披著這皮，滿嘴荒唐了嗎。
換好官服後祁司寒上了客南備好的馬車，準備進宮謝恩。一路上人群的嘈雜，孩童的玩鬧，與馬車中的寂靜對比鮮明。
聽見孩童漏風的嘴裡開懷的笑聲，祁司寒忍不住撩開車簾朝外看去。街邊衣衫簡樸的小孩拿著糖葫蘆，跑向正在付錢的婦人懷裡。嘴邊糊著紅紅的糖漿，滿眼都是歡喜餮足。
馬車行遠，直到看不見那對母子，祁司寒才施施然放下車簾。或許這般幸福的場景，上天從未想過安排自己演繹，母親謝瑩，此刻究竟是何境地。
悵然若失的神色褪去，換上的是仇恨和猜忌。
祁司寒無意看見腰間的半朵小花，將之舉起神色認真“重澤，你能否在宮中現身，去看看皇后。看她是死是活。”
其實這話只算自己的呢喃，祁司寒沒想過會得到回應，將要鬆手之際，銀囊發出淡淡的微光，傳來重澤平緩的聲音，“好。”
聽見重澤的回應，祁司寒嘴角掛著淡笑，還好啊，還有棵笨樹願意幫著自己。
宮門外祁司寒下馬車，獨身前往宣政殿面見皇帝。朱門碧瓦之下，小太監領著祁司寒安靜走著。
到了殿門前，太監通報後便讓祁司寒入殿，殿內還有一人，走進之後祁司寒認出他便是當朝天師。
“微臣參見陛下，謝陛下聖恩。”祁司寒上前朝皇帝致謝。
皇帝看著昨日大放異彩的少年郎，身著官服頗有將相之風，心下越發滿意“免禮吧，朕念你身後無依，日後有何問題都可以跟朕說。”
祁司寒知道這不過是帝王的話術，起身鞠躬致謝後，朝天師行禮，“天師大人。”
看似恭敬的低頭祁司寒的腰板卻未彎下半分。天師張陵看破卻沒有言明，微微點頭示意免禮。
皇帝正和天師商討近日的天象，以此判斷邊疆局勢究竟是順其自然還是出兵平定。祁司寒此時進殿皇帝剛好抱了試探之意。
“齊諫議對眼下邊疆之亂有何見解啊。”皇帝接過太監遞來的茶淺抿一口，好整以暇的看齊炎如何答話。
祁司寒微微拱手，低眉垂眼回道：“臣人微言輕，謝陛下抬愛，依臣拙見疆外乃是濰夷之國，此前百年皆是相安無事，眼下屢屢屠殺邊境百姓，是對杞國起了試探之意，若我國不作為，便是放任濰夷侵犯，今日犯邊一尺，明日一丈，後日一里。陛下明鑑。”
皇帝聽完後並未發話，而是將目光投向張陵，張陵會意，頷首開口：“今日星象所示濰國方向確有殺意，陛下明鑑。”
兩人立於堂下，主戰，皇帝思慮一番後看向堂下兩人：“朕知道了，明日早朝再議此事，退下吧。”
皇帝拂袖離開，猜不透是何心思，祁司寒也懶得去猜，見皇帝身影離去，果斷的朝殿外走去。
張陵緊緊墜在祁司寒身後，“齊大夫面相不凡，但這命途著實坎坷啊。”
聽見天師所言，祁司寒停住腳步，反問回去“天師既說我命途坎坷，可看透自己今後命途如何。”
“醫者不自醫，卜人不自卜。齊大夫言笑了。”張陵沒料到這人聽見自己的命途還這般淡定，不由得生出幾分意外。
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人，目光停在祁司寒腰間的銀囊之上，袖袍下隱藏的手按按掐訣，一道金光打了上去。
祁司寒未查張陵的動作，為了避開其探究的目光，側身擋住了銀囊。
暮谷之中，重澤從樹中跌出，跪趴著吐了口汙濁的血。重重的咳嗽了許久，重澤才緩緩起身，用衣角擦淨嘴角的餘血，蹣跚走到桌邊，斟茶自飲。
他本想趁祁司寒出殿的時候去看看皇宮，剛察覺朱明可能在附近一時不察，被那所謂的天師擊中，那人應是看出花髓並非凡物，起了試探之意。
自己脫身的夠快，應該沒被察覺到異常。
張陵看祁司寒並無反應周圍並沒有動靜，收了疑心準備離去。祁司寒卻突然開口叫住他。
“天師主戰，到令人意外。”
“天相所示，我不過代為轉達，並無本意。”張陵坦然回答。
“哦？那天師的本意是不戰。”祁司寒往前踏了一步，頗有逼問之意。
“戰與不戰，不在我，在陛下，在朝堂諸位大臣。”天師品出齊炎試探之意，臉上露出些淺笑。
祁司寒得到稍微滿意的答案，心下稍安，看來這個天師並非大奸大惡之人。杞國並未被徹底蛀空。
“天師所言極是，微臣不便過多叨擾先行告退。”祁司寒拱手離開，不在乎張陵在身後的肆意打量。
出了宮門，客南快步迎上，將人請進車裡。馬車中之中，祁司寒再也掩飾不住眼底的殺意與戾氣。
皇帝明日定會商討出軍之事，以暴易暴是他慣會用的手段，如今詢問這一趟不過做做表面，徒叫人噁心。
回想年幼之時，有山村婦人教他浣衣烹食，雖只是個乞兒，仍被妥善對待。再進村子之時，滿村只剩斷壁殘垣與焦屍，他一個一個尋過去，終於在一個已經焦黑的屍體之上看見婦人常帶的銀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