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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意外,來人正是明面上是庫使的張茂實。
他一向不苟言笑的黑臉上,此刻笑容可掬。
“二郎!官家派哥哥過來,是傳達一下感謝之情。咱們可否借一步說話?”
任二郎心中雪亮。
他連忙躬身:“有勞張兄隨二郎來。”
二人秘議近一個時辰後,張茂實心滿意足地將一樣物事揣進胸前,笑眯眯地拱手作別。
送走他後,任二郎險些癱軟在地。
“我的媽呀!幸虧小乙提醒過我,不然真要完犢子了!汴京水可真深吶!”
沒眼力勁兒的美嬌娘湊了過來。
“官人,那位官人又是誰?您和那位官人都聊了些什麼?”
任二郎臉一沉:“不該知道的別問!”
美嬌娘泫然欲泣。
任二郎揮揮手:“事關家族興衰,你一個婦人不問為好!”
他喊來任四郎,二人匆匆走進書房。
任二郎掏出紙筆,以狗爬體寫了一封信後,將其珍而重之地交給了任四郎。
“四弟,茲事體大,你辛苦一趟,連夜坐船回家,將此信親手交給我爹!”
任四郎並未多問,點了點頭轉身便走。
任二郎左思右想,猶覺放心不下,於是他喊來任五郎:“五弟,我出去一趟,若有人來訪,便說我喝醉了已睡下。”
說完,他便匆匆出了門。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並非多餘。
他剛離開一刻鐘,便有人用力敲門:“二郎在不在家?”
任五郎披上衣服,躡手躡腳走到門洞,偷偷透過門縫看了看,見是那人,他心中頓時大驚。
他躡手躡腳地回到堂前,大聲回道:“門外是何人?我二哥喝醉了!”
門外那人疑惑道:“喝醉了?”
任五郎睜著眼說瞎話:“二哥陪國舅爺喝了不少酒,已醉得不省人事!”
門外那人罵罵咧咧半晌,最後道:“讓他明日一早來找我!”
任五郎應了一聲,擦了擦額頭冷汗,以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嘟囔道:“二哥真是神了!”
他弄出關門回屋的聲響,又躡手躡腳進入門洞,仔細聆聽起來。
果然,那人並未離去,而是緩緩在門口踱起了步子。
他腳踩落葉發出的“沙沙”聲,暴露了他的行為。
任五郎屏住呼吸。
片刻後,那人冷哼一聲:“任二郎!你好深的算計!我須再找找門路才是!”
隨即,那人又踱起了步子。
片刻後,那人跺了跺腳:“算你狠!我一時不察,竟被你佔了先機!任二郎!咱們走著瞧!”
伴隨著“沙沙”聲,那人漸漸遠去。
任五郎再次擦了擦冷汗,喃喃道:“二哥,您這虎口奪食,玩得是不是有些過火?”
旋即他想起今日的所見所聞,忍不住啞然失笑:“咱們有這麼多大佬站臺,他背後那靠山可掰不過咱們!”
美嬌娘又一次不識趣地湊了上來:“五郎,門外是誰?”
任五郎心中暗歎:您若是消停點兒,遲早能被扶正!唉!您比我那正牌二嫂可差遠了!
他回過頭笑道:“沒什麼,二嫂。一個跳樑小醜而已。您早些歇息吧,我等二哥便是。”
美嬌娘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了,沒再說話便回了屋。
過了兩刻鐘,門外傳來任二郎被刻意壓低的聲音。
“五郎,五郎!”
任五郎連忙開啟門,隨即用力閂上,拽著他二哥便進了書房。
少頃。
書房內,任二郎嘿嘿一笑:“怕什麼!咱本來就惡了他,再多一樁又如何?明早我便去找他!他不敢把我怎麼樣!”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天還黑著時,任二郎便匆匆出了門。
過了兩刻鐘,他又匆匆回來,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喜色。
他拽著任五郎進了書房,低聲道:“五郎,成了!咱們再也不用愁了!”
任五郎眼珠子轉了轉:“二哥,王爺那邊?”
任二郎揚起手:“五郎,你去後門守著,若有人兩長兩短敲門,馬上帶人進來!”
任五郎應了一聲,便匆匆出了門。
俄而,他便領著一個一身黑袍、只露雙眼的昂藏之人走了進來。
任二郎二話不說,掏出兩份契約交給那人。
那人仔細看了看後,便摁上了手印。他將其中一份契約揣進懷中,便自後門偷偷離去。
任五郎關緊後門後,任二郎對其神秘一笑:“五郎,妥了!
我出去一趟,一會兒你帶上你二嫂,去國舅爺府上接我!咱們今日繼續跟著國舅爺。”
任五郎心如明鏡:“二哥,原來…”
任二郎再次抬起手:“你心裡清楚就是!此事還需老爺子點頭才行。”
他看了看晨光微熹的天色,出門騎馬匆匆離去。
路上,他突然露出苦笑,喃喃道:“小乙,二叔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
別人都巴不得做官,你可倒好!唉!好在官家寬仁!”
他看了看東方的一縷晨光,嘴角微微翹起:“想不到我人微言輕任昭天,居然也能左右汴京城的局勢!”
秦小乙正就著燭光專心繪圖,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不假思索道:“肯定是二叔在罵我!”
他畫的並非零件圖,而是帶多種風帆、主龍骨和隔水艙的海船整體結構圖。
他不清楚,如今泉州的海船是什麼樣的。
他前世復原的那艘是南宋亡國時的海船。也就是二百多年後的船。
繪好這張圖後,他便跑到了任家大院。
任二爺眯起眼睛仔細看起了圖紙。
秦小乙撓了撓頭,心道:我是不是應該做一批老花鏡出來?
他默默盤點一番:防刮塗漆我能調配,打磨機我有,拋光機我也有,鏡框可用木製、再以榫卯結構固定。
好,今天就做出來一個試試。
任二爺突然開口:“小乙,這種船需要壓艙吧?”
高手就是高手,人家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秦小乙笑著頷首:“爺爺果然是大行家!以您老看來,這種船比廣船如何?”
任二爺捋著鬍鬚,看著圖紙笑道:“依我看,這種船比廣船先進三百年!小乙,這種五千料的巨船能載重五萬多石吧?”
秦小乙被震撼到無以復加:任二爺是被生意耽誤的大航海家啊!
因為他根本就沒繪長度和寬度。而五千料的海船,載貨量確實有三四千噸。
他期期艾艾道:“爺爺,您是如何推斷出來這些的?”
任二爺昂然自得:“爺爺年輕時,曾在廣州趙家船廠造過船!小乙,似你這種樣式之船,至少也需一千料。
爺爺數了數艙數,你這種船沒五千料根本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