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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夷簡微微錯愕,尚未發問,歐陽修便小跑著湊到了他們身旁。
他深深一揖:“學生多謝諸位相公們教誨!學生慚愧!”
他又對恩師晏殊深深一揖:“恩師,學生今後必一心為國,不敢有片刻懈怠!”
說完,他昂然離去,灑脫高歌:“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哈哈!永叔謹受教!”
陳堯佐苦笑:“坦夫,永叔說出了老夫想說的話。”
呂夷簡呵呵一笑:“既如此,咱們明日繼續處理國事!
一個小小少年郎都有如此胸懷,我們焉能甘居人後?
還請諸公戮力同心,明晚本相還請諸公來此高歌。”
杜衍啞然失笑:“坦夫你個老滑頭!”
他們都是終身免費貴賓,所以,呂夷簡這句話等於白說。
陳堯佐打趣:“同叔,那弱柳小娘子對你頗為傾慕,你得加把勁兒!”
在諸公鬨笑聲中,他們各自上車離去。
翌日清晨,趙禎想起西北之亂局,便派內侍傳樞密使杜衍來御書房議事。
待內侍走遠,他才猛然想起,今日是休沐日。
他連忙喊來另一內侍,正要吩咐他喊人回來,便聽外面內侍唱道:“官家,樞密使杜相公求見。”
趙禎一怔,下意識道:“宣!”
“官家有旨,宣樞密使杜相公覲見。”
話音剛落,杜衍便疾趨而入,躬身行禮:“臣杜衍,參見官家!”
趙禎笑道:“愛卿免禮!今日愛卿未休沐?”
杜衍道:“回官家,諸位相公今日都在處理國事。”
趙禎大奇,朕的愛卿們何時變得如此勤勉了?
杜衍看出趙禎的疑惑,連忙將昨夜之事簡略講述了一遍。
大宋雖嚴禁官員狎妓,但人家是去喝酒吃飯,名義上不能算違規。
這也算是君臣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讀書人的事,能叫偷嗎?
趙禎也沒在意這些,他重點關注的是那幾首新詞。
尤其在聽到那首《永遇樂》後,連他也忍不住拍案叫絕。
“好一個憑誰問!這首詞是何人所作?其人官居何職?大宋有如此忠君體國之愛卿,朕心甚慰!”
杜衍笑道:“回官家,此詞正是那秦小乙所作。”
趙禎微感錯愕:“小乙一個束髮少年,竟有如此胸懷?”
杜衍笑道:“臣恭喜官家喜得少年英才!秦小乙為曹總管、孫鈐轄所獻之策,硬生生阻住了元昊南侵。”
趙禎笑著搖了搖頭:“小乙這廝…能以束髮之齡發出如此喟嘆,當世恐怕也只有他了!朕心甚慰!”
他喚來內侍:“既然諸位相公們都在,便傳諸位肱股前來御書房議事吧。”
“奴婢遵旨。”
那內侍領旨離去。
趙禎取出一份奏摺遞向杜衍:“杜愛卿,你且看看此份奏報。”
他先不表明自己態度,便是對其存了考校之心。
杜衍躬身雙手接過奏摺,便匆匆看了起來。
少頃,他放下奏摺,躬身道:“官家,劉知府慧眼如炬,臣附議!”
趙禎呵呵笑道:“朕也深表認同!元昊南侵受阻,必會整肅兩翼。
然唃廝囉與回鶻唇齒相依,若元昊攻回鶻,唃廝囉勢必相救。劉愛卿鎮守真定府,有些大材小用!”
杜衍笑道:“臣恭喜官家又得一肱股重臣!劉知府所言極是:元昊的目標,實則為唃廝囉!
臣以為劉知府所言極是:曹總管萬不可觀望,應急速出兵救援河湟才是。”
西北如今的局勢如下:
天聖六年(1028年),西夏開始攻取甘涼二州,天聖八年,歸義軍曹氏歸降李元昊老爹李德明後,西夏西擴至瓜州。
明道元年,也就是去年,李德明病重之時,李元昊攻陷了涼州,也就是後世武威。
自此,甘州回鶻部族幾乎都投奔了唃廝囉。
河西走廊從此盡落於西夏之手。西夏等於與回鶻、唃廝囉共享了絲綢之路。
西夏人發話了:
我們西夏既然穩定了河西走廊,為絲綢之路的暢通無阻做出了卓越貢獻,那麼我們收一些過路費、保護費不過分吧?
唃廝囉不這麼看,他認為西夏很過分!
所以他屢次派兵攻退妄圖霸佔絲綢之路的西夏兵。
這便是回鶻、吐蕃與西夏發生衝突的根本原因。
就在李德明的部署,除了沙州等兩三州便全部達成之時,這短命鬼卻出師未捷身先死。
因此,元昊去年十月接替病死的李德明,成了新西平王。
這時,西夏尚未立國,還不能被稱為“大夏國”。前文交待過,我們只是為了方便稱呼其而已。
所以,目前西北有三方勢力,西夏最大最強;
其次為唃廝囉的涼州、蘭州、河湟諸部吐蕃、甘州等幾州回鶻聯合部落、雜居羌人等;
最後是西州回鶻,為自保,他們選擇與唃廝囉結盟。
西夏被後兩者包夾,但三者如今處於均勢。
元昊要做的,便是打破這一均勢的同時,攫取最大利益:
他想將西夏兩翼回鶻蕃部盡數收編、佔其領地。
趙禎頷首,他又拿出一本奏摺:“杜愛卿,再看看這一份。”
杜衍這次只看了半截兒,便嚇得手一哆嗦,險些將奏摺丟出去。
“官家…這…這是否危言聳聽?”
趙禎蹙眉嘆道:“愛卿,你可知這份奏摺是誰人書寫?”
杜衍仔細翻看起來,卻未發現上奏者何人,只覺其書法極為俊逸。
杜衍心中大奇:“官家,這奏摺竟似對河湟局勢極為熟稔,莫非是皇城司察子上奏?”
趙禎搖搖頭,沉聲道:“愛卿差矣!上奏者,秦小乙!”
“啪嗒”一聲,奏摺跌落於地。
趙禎啞然失笑:“一切為時尚早,如今只是未雨綢繆,愛卿何至於如此失態?”
杜衍撿起奏摺,緩緩跪倒在地:“官家,臣惶恐!對元昊之全部動向,臣一無所知!請官家責罰!臣甘願領罪!”
趙禎越過御案,親自扶起他,拍了拍他胳膊以做勉勵:“愛卿莫要如此,即便朕有皇城司,不也一樣毫無所覺?
如此重要機密,以元昊之多疑,怎可能洩露?能提前查辨天機的,當世恐怕也只有小乙。
愛卿如此憂心國事,朕心甚慰!對了愛卿,朕這裡,還有一個好訊息!”
他拿起第三份奏摺遞給杜衍。
儘管杜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他還是忍不住一驚。
“官家,大…大豆每畝竟可收兩石有餘?今年大宋大旱歉收啊!”
趙禎搖頭苦笑:“愛卿,真定府決不像是歉收。而且,真定府麥子和大豆兩熟!”
杜衍產生一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
麥收是在五月中旬,正常來說,大豆的生長期至少也要四個多月,可今日才九月廿十日。
而且,大豆畝產一石已是極限,兩石二斗是怎麼回事兒?
總而言之,這一切極不科學。
當然,即便給劉平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胡說八道。所以,這事兒的真實性毋庸置疑。
他正逐字逐句地研究著奏摺、想查出原因何在時,呂夷簡等六相便都趕了過來。
趙禎笑得極為開心:“諸位愛卿忠君體國,即便休沐日仍為國事而操勞不殆,朕心甚慰!”
很快,君臣就馳援唃廝囉一事,便達成了共識。
好吧,這事兒根本就不用討論。
除了趙頊和王邋遢這對奇葩,誰會耗費大量軍費攻打河湟?
我就問一句:你佔這廣袤草原何用?莫非你想在草原種土豆、花生和紅薯?你有嗎?
歷史上,趙頊佔了河湟又如何?僅僅不到三十年,到紹聖年間駐軍便被迫撤離。
至於撤離的原因,呵呵,正是軍費。沒有秦小乙,駐軍又如何自給自足?
熙豐變法,給北宋捅了重重一刀,從此讓大宋血流不止。
可惜,當黃宗羲總結出他那神奇的定律時,連大明都完犢子了。
隨後,趙禎拿出飽滿均勻如珠的大豆、細如黑粉的肥料。
“愛卿請看,正因此肥,才有如此上等大豆!”
晏殊拈鬚微笑:“既如此,官家,便先讓河北路施用此肥,以期一年兩熟如何?”
趙禎頷首:“甚善!便有勞愛卿擬旨!”
接下來,毫無意外,當諸位相公們看過秦小乙的奏報後,全部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