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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心境通透,餘華自嘆不如。
她只擔心將來何人為婆婆養老送終。
只嘆她目前還是個身不由己的丫鬟,有心想幫卻能力不足。
“丫頭啊,人各有命,能將眼前過好就不錯了,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王婆婆拿來有缺口卻一塵不染的瓷碗,“先吃早飯吧。”
她將碗裡頭的幾塊豬肉都撥給了餘華,自己的碗裡卻只有寥寥幾根青菜。
餘華抿著唇,眼眶似有水光閃動。
這還是她存活兩世以來,第一回得到特殊照顧。
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的饋贈,讓她一個孤苦無依的人也能感受到溫暖。
原來事情壞到一定的程度就會漸漸好起來,因為它已經無法更壞。
“婆婆,我不愛吃肉,咱們交換一下吧。”
她快速將兩人的碗調換,不等婆婆阻止便大口吃了起來。
明明是素淡的飯菜,可她卻覺得勝似山珍海味。
“你這丫頭......”婆婆皺著眉輕敲她的額頭,嗔怒道:“哪有人會不愛吃肉。”
她還是夾起幾塊偏瘦的肉放進餘華的碗裡。
兩人相視一笑,這頓飯對兩人來說都是極為難忘的回憶。
用完早飯,餘華躺在院內的木椅上。
仰望著開得滿滿當當的紫色小花,她撿起一朵放在手心。
“婆婆,這是什麼花?”她竟從未見過。
“它叫紫薇花,俗稱百日紅。”婆婆的思緒漸漸被回憶填滿。
她出身名門,年輕時更是人人稱羨的高門貴女。
只因年少任性,她為愛奔走千里,這一走便是整整五十二年。
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爹孃是否康健?
大哥與幼弟是否兒孫繞膝下?
“紫薇花,好美的名字。”餘華不禁讚歎道。
婆婆卻嘆了一聲,“世間的情愛就像這株紫薇花,美好卻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她以千金之軀隨他浪跡天涯,過著從未經歷過的苦日子。
剛開始雖清苦,倒也算幸福快樂。
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還是徹底失去耐心。
他指責她做不了家務,指責她帶不了孩子。
甚至在五年後移情別戀,將一顆心都撲在別的女人身上。
可他從未想過,她本就是錦衣玉食的長大。
那些粗活重活,她一樣也不曾接觸過,能做好才有問題。
還有帶孩子,試問世家之中有誰會親自照顧著孩子直至長大。
他只看到她漸漸顯露的缺點,卻忘了她是因誰才會落到這般田地。
就此,他離開了自己,只剩這株他親手種下的紫薇花陪伴了她幾十年。
昔日種種憶上心頭,她難抑淚水低頭哭了起來。
這一生,她無愧任何人,唯獨對不起爹孃。
可路途遙遠,沿路跋山涉水,她一個婦道人家實在回不去。
這幾十年間,她也曾想過寄回書信說明自己的處境。
可她著實拉不下這個臉。
當年離家時,家中親人皆是反對這門親事。
可她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會幸福。
反骨的她甚至與爹孃立下誓約,除非衣錦還鄉,否則絕不迴歸。
“丫頭啊,切記勿要聽信男人的花言巧語,除非他能為你付出性命,切記啊。”
傷心之餘她不忘教誨身邊的餘華。
希望她能遇見一個全心全意,矢志不渝的人。
“婆婆......”
情愛之事,餘華從未經歷過,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婆婆吸了吸鼻子,拍著餘華的手背。
“丫頭,這樹下埋有一個箱子,若有朝一日,你遇見有人在尋找一個叫季千渝的女子,你就將這木箱挖出來交給他。”
她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爹孃身邊。
所以哪怕是將她的舊物寄回,也算是落葉歸根。
餘華鄭重的點頭,“婆婆,若有朝一日餘華有了能力,必會全力達成你的心願。”
眼看著日頭越爬越高,餘華不捨的和婆婆道別。
“枕頭之下有我留下的東西,婆婆,我會再回來看你的。”
“好孩子,婆婆不要你的東西,遇到你婆婆便已覺欣慰。”
王婆婆轉身回屋取出餘華留下的銀票,再出來時樹下已空無一人。
她只能流著眼淚道:“孩子,要切記婆婆的叮嚀,莫要迷失了自己的心。”
餘華忍著淚水,視線模糊的走了幾里路。
婆婆年歲已大,經不起漫長的等待。
若是想幫婆婆達成尋找家人的心願,她就必須先恢復自己的身份。
走了一個時辰,她終於走到鎮上。
草草備了些必需品,她租了輛馬車前往青河鎮。
馬車搖搖晃晃,她靠在車廂上昏昏欲睡。
不知行駛了多久。
忽然,一道極其凌厲的氣息鎖定了馬車。
她猛地睜開雙眼,將袖中的匕首牢牢握在手中。
沒有武功,但她的直覺極其準確。
自重生以來,周圍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察覺到。
或許這也是老天對她的彌補。
馬車不疾不徐的行駛著,餘華握著匕首的手指漸漸泛白。
已是六月的天時,很快她的額前就細汗密佈。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未知的威脅才最為恐怖,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盯上自己又有什麼目的?
“砰——”
一聲細響。
下一刻,馬車內就多了一名玄衣男子。
他全身皆被黑布所包裹,唯獨留下一雙清冷且深邃的眸子。
“將我送到青風鎮,我不會傷害你。”他的嗓音異常冰冷。
餘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暫時無法猜到他的身份。
但憑著那濃郁的血腥味,她也知道他必是受了重傷。
青風鎮和清河鎮雖只是一字之差,卻相隔幾十裡的路程。
且男子的身份不明,追殺他的人說不定正在大肆找尋。
留下他只會讓自己陷入險境。
“我不去青風鎮,但若閣下有需要,我可將馬車讓給你。”
同行那是萬萬不能的。
她才重生回來,可不能拿著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玄衣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片刻,唇角輕扯,“恐怕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