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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月再回到廳中時,葉雲苓已經不見身影,陸湛身邊圍著幾個酒量好的武將,廳下已然醉了不少。汐月朝汐硯使了個眼色,汐硯會意。
“時辰不早了,朕與皇姐先回宮。王兄今日大喜,可別誤了良辰佳人。”
陛下都如此說了,廳中眾人紛紛起身,儘管醉意朦朧,但仍不忘行禮送別。
出了攝政王府,汐硯有些擔心:“皇姐,你還好嗎?”
皇姐與王兄有婚約,可王兄卻先立了側妃。他正是擔心皇姐,今日才執意跟過來的。不過,皇姐倒不像是在意的,神色還是同往常一樣的淡然。
“我沒事。明日你還要上朝,趕緊回宮吧。”汐月搖搖頭。宮中幾年,她早已習慣將所有的喜怒哀樂吞下,這樣,她就不會有軟肋。
將汐硯送回寢宮,汐月下了轎輦,想四處走走,玲瓏默默陪在身後。
從前在宮外的時候,玲瓏覺得公主與端王兩情相悅,端王對公主是極好的。後來進了宮,端王成了攝政王,玲瓏又覺得他們二人應當是不愛的。不然,相愛的兩人怎麼會處處針鋒相對呢?可是,若是不愛,那麼公主偶爾表露的落寞與傷神,又是為什麼呢?
“玲瓏,取琴來。”汐月突然出聲。
琴?玲瓏心中不解。公主分明已經三年未曾撫琴了,怎麼今日——不過,她不敢耽誤,趕緊差人去取。
宮人速度很快,很快將琴取來。汐月抖袖坐下,指尖微動。
祈安,今日是你大喜,一曲《賀新郎》,就當是我予你的賀禮吧。
琴聲靈動悅耳,玲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公主了。忽地,只聽“錚”地一聲,琴音戛然而止。
汐月怔怔地看著斷裂的一根琴絃,良久,臉上有了一絲苦澀。
“公主——”玲瓏有些心疼。
“無事,將琴收了吧。”汐月反應過來,勉強帶上一絲笑意道。
“嗯,明日便讓人修修。”
“不用了,斷了便斷了,毀了吧。”汐月搖搖頭。反正,以後再也不會撫琴了。
玲瓏抱著琴的身子一僵,心中莫名覺得有些難受。
“公主,你為何總是這般逼自已呢?以前在宮外的時候,公主過得多麼隨心自在啊。宮人們怠慢,表面不說什麼,背地裡總要為自已出氣。後來,遇到了王爺,便成日翻牆出去,還威脅我們,讓我們裝看不見。女扮男裝,在酒樓與人高談闊論,在集市與人大打出手,說不過、打不過,就會氣急敗壞地找王爺。那時的你,會哭會笑,任性率真。不像現在——”
“現在如何?”
玲瓏輕嘆口氣:“現在的公主,雖然偶爾嘴角會掛著笑意,可笑意不達眼底,而且多數時候,更是了無生氣。”
“了無生氣麼?”汐月喃喃道。玲瓏說的,她又何嘗不知,可是,三年前她就將自已鎖在了宮外的那處小院了啊。現在,是雲蒼長公主。宮牆之內,誰能永遠任性呢?
心中氣血翻湧,汐月只覺不妙。可是已經來不及,“哇”地一聲,生生吐出一大口血來。
玲瓏嚇壞了,趕緊伸手扶住:“公主!”
拉住玲瓏的手,汐月穩住身形,安撫道:“莫要聲張,我沒事的。扶我回宮吧!”
玲瓏欲傳太醫的話語,聞言終是忍下,無奈地扶著汐月往昭和宮去。
昭和宮中,巧玉早就備下了醒酒湯,卻遲遲不見公主回來,心中不免有些擔心。今日晨起,公主神色便不好,可別出什麼事啊。正想著要不要去迎一迎,便看見玲瓏虛扶著公主走進。
“公主怎麼了?”
汐月額間已經出了不少汗,臉色也白得嚇人。看見巧玉,不可察覺地遞了個眼神給玲瓏。
玲瓏會意,將汐月扶到椅子上坐下,解釋道:“公主多飲了些酒,胃有些不適。”
“小廚房中溫著醒酒湯,還有山藥粥,我這就去端。”巧玉急急地走了出去。
“玲瓏,暗匣內有個白玉瓷瓶,裡面有藥。”
玲瓏點頭,轉身進了裡間,很快便出來了,手上多了個白玉瓷瓶。汐月接過,倒了一粒,塞入口中。
玄智大師的藥果真是厲害的,只片刻功夫,心口的絞痛便緩了許多。
“公主,你這藥——”玲瓏有些擔心,又有些自責。公主今日情形,看來是病了,居然手中有藥,她作為隨侍丫鬟,居然一無所知。
“這是玄智大師給的藥,補氣血的。”汐月輕聲解釋。
玲瓏還想追問,便見巧玉走了進來,只得默默將瓷瓶收好。
汐月拗不過兩人,縱是沒有胃口,也只得小口小口地喝了小半碗粥。
攝政王府,賓客散去,陸湛微醺的臉上有幾分倦意。
“王爺今夜可是宿在聽雨軒?”赤影遲疑地問道。王爺一貫宿在凌煙閣的,可是今日是側妃入府的大喜日子,王爺理應宿在那裡。
陸湛臉色一冷,警告地看了一眼赤影。沉默一會兒,方才啟唇:“去聽雨軒。”
聽雨軒內,葉雲苓已經梳洗過,執著一件單衣坐在床邊。今日雖說是大婚,但是王爺應當不會來此吧。正猶豫著,是不是先睡下,便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些緊張地看向門口,果然看見一身喜服的攝政王走了進來。
“王爺——”
陸湛來這裡,自然不是為了洞房的。揮手屏退眾人,見床邊的人有些侷促,眼中有些恍惚。若是今日,與他成親的是汐月,此時她是不是也會這般緊張地看著他?
“王爺?”葉雲苓見陸湛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又試探地叫了一聲。
陸湛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自然地乾咳一聲:“本王有話與你說,夜深風涼,葉小姐不妨披件衣裳。”
葉雲苓臉色一紅,趕緊拿起一旁的外袍披上。
陸湛撇開視線,在桌前坐下。葉雲苓整理一番,在他對面坐下。
“王爺若是想要警告雲苓莫要有非分之想,那便不必了。王爺能助雲苓脫離侯府,雲苓心中已是感激萬分,自然不會貪戀其它。”
葉雲苓很聰明,知進退,陸湛眼中閃過一絲欣賞。
“本王既許你側妃之位,自是信你為人。今日來此,只是想與小姐確認一事。”
“王爺但說無妨。”
“蕭晚吟,可是小姐的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