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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嚴的城樓下,便是玄雍城西門。城樓由望樓、箭樓、鼓樓三部分組成,深足六丈的門洞兩側有壕溝和柵欄,昭示著不可逾越的威嚴。內外兩扇厚重的木製城門上鑲嵌著鐵釘和鐵環,門扉旁立著一根粗大的木樑。
連日趕路,甄有些疲憊。可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精神一振,心跳加速。
媯瑩輕輕搖頭,示意甄不要出聲。她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守城士兵,慢吞吞蹭到不遠處的一輛牛車旁,將自己的包裹和甄的佩囊藏在了牛車的草墊下。
“軍爺,孫子帶我進城抓藥。”
媯瑩指了指一旁的甄。她已經易容成了一位老嫗,步履蹣跚,連聲音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聽是標準的玄雍口音,士兵只是掃了一眼,便擺擺手示意放行。
透過城門,二人尾隨了牛車好一陣才取回包裹,媯瑩的小心和警覺讓甄感到這座城池並非表面般平靜。
“大孫子,要不要吃糖炒栗子……”
路過一片繁華的集市,媯瑩指著路邊商販,一臉慈祥地問。
甄有些無奈,這一路上媯瑩可沒少佔他便宜。他甚至開始懷疑她易成這副尊容,主要就是為了佔他便宜。
沒等甄開口,媯瑩一把抓住他的手,顫顫巍巍向商販走去。
“我們好像被盯上了……”
媯瑩壓低了聲音。
甄心中一驚,環顧四周,並沒察覺有何異常。他拉低斗笠,順勢攙起媯瑩的胳膊。
穿過幾個小販的攤位,媯瑩帶甄來到了一家商鋪前。
玄鵲堂,這是一間藥房。
藥房屋內的空氣充滿甘草和麝香的混合甜味,高高的木架整齊排列著陶罐和木罐,每一個都貼有標籤,用作分門別類。一個夥計懶洋洋地趴在櫃檯前,低頭翻看著什麼。
媯瑩拉著甄,走到櫃檯前。
“阿婆,要抓藥?”
夥計抬頭問道。
“我要抓的藥,這裡沒有。告訴祁叔,媯瑩來找他。”
媯瑩語氣變得嚴肅,夥計一愣,隨即意識到了什麼。
祁叔年近四旬,方臉寬額,下巴上一顆大大的黑痣,增添了幾分嚴肅。
藥房後堂,夥計放下茶水,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祁叔,有靈芸的訊息嗎?”
媯瑩的聲音充滿關切和焦急。
祁叔緩緩抬起茶碗,輕吹茶麵,品了一小口。雖然動作平靜,但他眼中難掩的憂慮透露出事情的嚴重性。
“你倆這次闖得禍不小,不過,祁叔要感謝你……”
祁叔的話讓媯瑩感到一絲意外。
“祁叔言重了,我怎麼可能對靈芸下手……”
祁叔擺了擺手,示意她耐心聽完:
“夜梟那邊我已差人打探過,沒有訊息未必是壞事,至少說明靈芸暫時安全。倒是你,為何還冒險回來?”
“一來是為了靈芸的訊息,二來……”
媯瑩語氣低落,似乎有著難以言說的苦楚,祁叔點了點頭:
“還剩多久?”
“十五日。”
媯瑩的回答短促卻沉重。
“一定會有辦法的……”
祁叔嘆了口氣。甄眼看二人打啞謎,雖然困惑卻也不便插嘴,心中鬱悶不已。
“你們就先住在這,若有訊息我會及時通知你們。”
媯瑩點點頭,正起身準備去換衣服,忽然想起了什麼:
“祁叔,集市口的點子衝誰來的?”
“聽聞是上淵的一個什麼世子私自跑出來,遣回有賞金,便有人盯上這檔子事兒了。”
媯瑩恍然大悟,鬆了口氣。
“行,只要不是衝我們就好。”
從房間出來,媯瑩已恢復了原貌,看起來清爽利落。甄卻坐在庭院中的一塊大青石上,心事重重地一顆一顆往魚池內丟著石子,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
看到媯瑩走出來,甄迅速站起身來,眼中透著焦急和迷茫:
“玄雍城城防這般嚴密,連在城中走路都要小心翼翼,我如何能尋得機會報仇?這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所以一入城,我就帶你先來找了祁叔啊。”
媯瑩的聲音平靜,好像一切都經過深思熟慮。
甄的眼神卻更加迷茫:
“這和我報仇有什麼關係?”
媯瑩走到廊亭坐下,示意甄也坐過去。
“傻小子,我來問你。你滿腦子都是報仇,卻知道該找誰嗎?”
“當然是害死我族人的那些人!”
“你認得他們嗎?”
媯瑩的問題直擊要害。
“我認得那個帶頭的將領!”
“好,他姓甚名誰?現又在何處?”
甄一時語塞,是啊,他確實不知道那個將領現在在哪裡。
“你不知道,但是祁叔知道!”
媯瑩歪著頭,神情有些得意:
“你不覺得祁叔遠不止是個藥房掌櫃嗎?”
甄這才反應過來,這祁叔確實有蹊蹺。
“不管是詭謀論斷、臨陣鬥武,還是攻城拔寨、將帥統兵,情報都是重中之重。軍隊、官府都會用驛馬來刺探、傳遞情報。重要的情報,往往意味著價值更高,於是,便有人開價購買。有人買,自然有人賣,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民間情報組織。在玄雍城,這個組織叫玄鵲。”
媯瑩講得搖頭晃腦,頗有夫子風範。甄聽得連連點頭,原來玄雍城隱藏著如此玄機。
“怪不得,可祁叔為何會謝你?”
“因為他是靈芸的叔父。”
聽到這裡,甄反而有些疑惑:
“你說過夜梟都是孤兒,為何這靈芸既有祖母,又有叔父?”
媯瑩輕輕搖了搖頭:
“我也說不清,靈芸跟我們不太一樣……”
“那十五日又是什麼?”
甄追問。
“傻小子,你腦袋裡記得了那麼多事兒麼?總之,我會拜託祁叔幫你打探仇人的訊息,你只需要耐心等著就好!”
正說著,外面街道上突然嘈雜起來,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媯瑩一把拉起甄:
“走,看看去!”
一輛囚車沿街道緩緩前行,木輪摩擦著石板路,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響。押運兵士前後將囚車夾住,恰恰留出中間位置。囚車上押著一名重犯,穿罪衣,戴頸手枷,頭髮凌亂不堪。
街上百姓擠在道路兩側,翹首觀望,時不時傳來罵聲。囚車動,人群也隨之前行。媯瑩湊得靠前,隨著人群往前走,甄也只好跟上。
不知誰大喊一聲,人群中有人拿起石塊扔向囚車。犯人很快便被砸得頭破血流,但他的神色卻始終平靜,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
“玄雍百姓苦啊,連扔點雞蛋、白菜都捨不得!”
話說得輕描淡寫,卻透出一股尖酸刻薄。
甄環顧四周,誰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