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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弟,我們來買酒。”顧長明遞出一疊紙幣,狀似溫和地說。
小男孩警惕地打量著兩人,許久才擠出一個大人式的詭異微笑。
“俺不收這東西。”他甕聲甕氣地說。
“你要什麼?”顧長明玩味地看著小男孩。
“你跟俺進屋。”小男孩轉過臉,指著林幽。
“我?”林幽本不想答應,無奈顧長明衝她點點頭,她只好應下。
“怎麼個玩法?”顧長明看著小男孩問。
小男孩不答,蹦蹦跳跳地轉身進了屋。
林幽看他消失在瓦房門口,冷不丁手裡被顧長明塞了個東西。
這東西還挺重。
“不是,錘子?你居然給我個錘子?”林幽無語。
他覺得她像是使得動這玩意兒的人麼?
“別緊張,它在異空間裡會變輕。”顧長明解釋道:“等會兒要是碰到什麼狀況,它可以救命。”
這麼厲害?林幽不禁對手裡的鐵錘刮目相看。
她揮了揮鐵錘,感覺膽子似乎變大了不少,於是猛地跨進了屋。為了以防萬一,她沒有順手關門。
屋裡很暗。
明明是白天,林幽卻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她開啟手機電筒,光所及之處滿是灰塵,彷彿這裡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屋子很空,沒有任何像樣的擺設,只有一口水缸突兀地立在中間。
林幽探頭看去,缸裡淺淺鋪著一層水,裡面插著個水瓢。水面倒映出她的臉,又好像不是她的臉。
她不敢看下去,縮回頭往裡走。
手裡的鐵錘好像確實變輕了。
她舉起手機,燈光掃過一間房間,裡面放著張床,看上去像是臥室。
可是……這個房間也太空了。
整間屋子不大,她卻覺得裡面很幽深,像是有無窮無盡的房間,永遠走不完。
“嘩啦啦……”林幽忽然聽到一陣水流聲,好像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
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這是一間廚房,入眼是個四四方方的水槽。水槽由石頭製成,表面斑紋駁雜而粗糙,城市裡已經不多見了。廚房頂上掛著盞燈,光線很暗。
林幽走過去,發現不知誰忘了關水龍頭,水便嘩啦啦地從水槽溢位來。
她一把擰住水龍頭。
水聲戛然而止。
林幽打算往回走,眼角往下瞥了瞥,忽然愣住。
有個黑影正坐在水槽下方,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那黑影雙手抱膝,膝蓋曲起來,臉上黑漆漆的。
正是門口那個小男孩。
“你看到俺娘了嗎?她不見了。”小男孩抬起頭,五官在昏暗的燈光下投射出陰影。
“她長什麼樣?”林幽見怪不怪地問。
“她留長頭髮,穿花布連衣裙,長得很漂亮。”
林幽點點頭,轉身離開。
自從關掉水龍頭,屋外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
難道,這間屋子其實不是原來的那間屋子?
地上很溼滑,林幽差點絆了一跤。
她跑出房間,回頭看了一眼,小男孩仍蹲在原地,眼睛茫然盯著前方。
看來他是要自己去找媽媽。
可屋子裡就這麼大,為什麼要她一個陌生人去幫他找人?
他的父親呢?
屋裡的水缸比剛才更近了些。
林幽清冷的腳步聲在安靜的空氣裡迴盪。
這時,對面房間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歌聲。
她一把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是暗的。裡面是一張巨大的圓形餐桌,餐桌上墊著對應尺寸的玻璃臺板。
臺板旋轉著,連帶著上面陳列的幾十盤菜餚一起轉動。
牆上貼著龍鳳紋的金色牆紙,整個房間像是高階中餐廳裡的某個包廂,林幽卻不敢提筷。
房間裡明明沒有人,卻咿咿呀呀地放著戲曲調子。
林幽聽不出來是哪個地方的曲調,歌詞也含混不清,唱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有些煩躁,看了眼菜。
這十幾道菜熱氣騰騰的,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
林幽看得肚子咕咕叫,也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饞出來的。
她試著用手懸在一道菜上方,說也奇怪,菜明明冒著熱氣,卻讓人感受不到半分暖意,反而像是等了很久都沒人吃的殘羹冷炙。
林幽剛要起身,眼前的圓形餐桌邊突然出現了很多“人”。
他們全部低著頭,周身纏繞著一堆黑氣,一看就不正常。每個人佔了一個席位,靜靜坐著不說話,也不動。
林幽仔細一看,在其中發現了一個女人。
長頭髮,穿花布裙子,就是看不到臉。
這會不會就是小男孩的媽媽?
女人坐在林幽對面,中間隔著很多人。
林幽想起身拉她,房間裡的戲曲聲卻突然停了。
隨後,圓桌邊的“人”像商量好了一樣,舉起筷子夾菜,然後放進嘴裡。
一群“人”在黑暗的房間裡,都看不清菜式,卻爭先恐後地想要將菜吃完。
林幽看著,莫名覺得可怖。
這時,林幽左側的“人”突然轉過臉來看她,用一種僵硬的語調問:“你,怎,麼,不,吃?”
林幽一抖,趕緊夾起面前一道菜放進嘴裡咀嚼,但沒有嚥下。
那“人”又像沒事發生過似地回過頭。
菜吃到嘴裡,果然是冷的。
冰涼的溫度讓林幽一個激靈,差點打了個噴嚏。
對面,花布裙女人還在猛吃,冷不防戲曲聲又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
花布裙女人左手邊,一個“人”突然拿起了酒杯,站起來說:“敬酒!”
林幽還沒反應過來他想向誰敬酒,那“人”對面,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猛地抬起頭。
林幽看到,他的臉色特別蒼白。
然後,“突”地一聲,西裝男人像氣球一樣,原地炸了開來。
沒有尖叫,沒有騷亂,鮮血卻淋漓地灑在林幽的臉上。
她抹了抹臉,摸到一些無法描述的,像是殘破面板的東西,感覺兩條腿在打顫,怎麼也邁不開了。
緊接著,林幽右側一個女人站了起來。
“敬酒!”她朝向自己對面的“人”說。
於是,那“人”的身體也瞬間爆裂開來。
林幽甚至來不及看清他的長相。
怎麼辦,就這樣任人宰割?
林幽試著坐在已經爆炸的“人”的座位上,身體卻直往下掉。
看來這個辦法行不通。
“敬酒”的過程已經持續了幾分鐘,一個又一個“人”站起來想要先發制人。整張桌子上已經炸了一大半,滿桌都是血跡。
房間裡一片狼藉。
林幽看了看自己對面的花布裙女人,剛要站起來,不由遲疑了。
如果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得先站起來讓對面的女人爆炸。可那是小男孩的媽媽,她又必須把人家帶回去。
時間越來越緊迫。
眼看著房間裡都不剩幾個“人”了,林幽心念電轉。
如果說小男孩的家是釀酒的,他媽媽是主人,其他“人”應該全是客人。
而這些客人,很有可能就是釀酒的“材料”。
如果註定有一半客人要死的話……
她拿起錘子朝剛才站起來敬酒的幾個“人”錘下去。
這些始作俑者被錘子砸到,身體突然變得扁平。暗紅的血液流了滿地,甚至流出了房間。
戲曲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影重新歸於黑暗。
花布裙女子站了起來,房間消失了。
林幽和她一起回到了廚房。
眼前出現一排酒架。
架子上卻沒有酒。
“姐姐,你真快。”小男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林幽勉強想拉起一個微笑,嘴角卻耷拉下來。
小男孩從酒架上一捋,居然就這樣變出一個小小的淺青色罈子,放在她手上。
“那菩薩是怎麼回事,真的靈驗嗎?”她嘆了口氣,迅速整理好情緒。
“菩薩可靈哩。”小男孩笑著咧開嘴:“土地爺不治病,菩薩治病。”
林幽兩手捧起酒罈,走出大門。只聽“碰”地一聲,門突然被風帶上了。
她推推門,竟然怎麼都推不動。
“怎麼進去這麼久?”顧長明迎上來,眉頭一皺:“天都快黑了。”
林幽抬頭一看,天色暗沉沉的,似乎隨時要砸下來。風拂過她的頭髮,將霧吹散。樹上有鳥在叫。
這裡的白天果然很短暫。
“你就不怕我被怪物弄死?”林幽笑笑,心裡很想罵人。雖然確實沒遇到什麼危險,但害怕是實打實的。
“有錘子在,誰能傷到你?”顧長明冷笑。
“倒也是。”林幽低頭看錘子,它確實是神兵利器:“那你為什麼不用?”
“我當然用過,但也只有一次罷了。”顧長明說:“只有在不知道錘子功能的人手裡,錘子才能生效。”
用過一次的人就知道了錘子的具體效果,以後就沒法使用了。
“還真是雞肋……”林幽吐槽。
“複製體留下的圖紙中,很多張都是這樣。”顧長明無奈地解釋。
過了一陣,風不吹了,鳥也不叫了。
林幽慢慢轉過身看著酒罈。罈子是瓷做的,摸上去冰冷細滑。顧長明掀開蓋子,裡面盛著一股血紅色的液體,隱隱有股臭味。
這不會真的是用血做的吧?
林幽蓋上蓋子,收緊了罈子上的細繩,看了眼手機。
五點了。
小女孩交代過,六點之前必須回去。
雖然不知道遲到有什麼後果,但林幽還是打算和顧長明往回趕。
一路上,林幽的心空空蕩蕩的。顧長明問她話,她也沒有心情搭理。
炊煙裊裊,煙霧瀰漫,山野間傳來幾聲動物的叫聲。
林幽走著走著,忽然感覺不對勁。
她看一眼顧長明。兩人都停了下來。
長長的田埂上,月光淡淡地灑下來,歪歪斜斜地投下她和顧長明的影子。不遠處,一處草垛旁,第三個影子畏畏縮縮地藏在一側。
顧長明也停了下來。
有人在跟蹤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