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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陰冷潮溼的地下室。
空氣裡到處瀰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怎麼掩都掩不住的黴味，還有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冰冷的手術檯上，溫止染面容精緻，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眉心蹙著，長睫微垂，雙眸失了神采，但還是倔強地留著那最後一抹光亮。
遊離的視線落在因為長期抽血而青紫紅腫的纖瘦胳膊上，她虛弱開口，氣息奄奄，“醫、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
若生說過，只要抽完最後一劑血，她就可以從這陰冷潮溼的地下室出去，嫁給他。
今天這應該就是最後一劑血了，抽完這一劑她就可以出去了。
想到這裡，她的眸光不禁又亮了亮。
可是，醫生眼皮都沒抬一下，毫不憐惜地拽出針頭，冷漠起身，兀自退到一旁整理著血袋。
“出去？”
嘲諷的譏誚聲傳來，顧語姿姿態高傲地走了進來，“溫止染，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出去。”
高跟鞋踩在死寂的地下室水泥地上，“噔噔噔”的，彷佛地獄深處傳來的招魂曲。
“你說什麼？”
溫止染聞言，腦海一陣轟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向跟她親近且乖巧的顧語姿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那掩藏在笑意之下滿是陰鷙的眸子深深刺痛著她的心。
“溫止染，你耳朵聾了麼？”顧語姿眉梢微挑，眼角盡是得意和瘋狂，全然沒有重病垂死急需輸血的模樣，“我說你永遠都出不去了，別做夢了！”
“不可能，語姿，你哥哥說你病重，只要我答應給你輸血，他就會娶我。”
溫止染艱難地起身，兩個手臂因為抽血都已麻木，好不容易才撐住虛弱的身子，抬眸看向顧語姿的眼中溢位一絲期待。
“哥哥？娶你？”
顧語姿走近，一把擭住溫止染的下巴，“溫止染，你還真是傻得可憐，我根本不是若生的妹妹，而且，若生那麼優秀，怎麼會娶你這麼一個被人糟蹋過還流過小孽種的二手貨？”
顧語姿“嘖嘖”兩聲，嫌棄地甩開溫止染，嘲諷開口，“溫止染，若生根本沒有碰過你，碰你的是陸時宴。”
陸時宴？
怎麼可能？
“我、我不信，我要見若生，我要見若生。”
溫止染匆匆爬起，搖搖晃晃從手術檯上下來，眸中的那一抹亮色開始閃爍動搖。
可一起身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她跌跌撞撞快要摔倒的時候，下意識一抓，手中溫軟的握感和熟悉的古龍香水味讓她心中一喜。
盈盈雙眸抬起，顧若生那張溫潤如玉的面孔在溫止染的視線中清晰起來，“若生......”
話還未說出口，溫止染只覺自己的手被甩開，失去借力的她重心不穩，結結實實摔倒在地上。
溫止染心裡剛升起來的希冀被顧若生這麼無情一甩，登時全部粉碎成泡沫。
她滿心惶然和震驚地抬起雙眸，就看到顧若生嫌惡地用帕子擦著手。
“若生哥哥，你來了！”顧語姿身姿一動，柔弱無骨地貼在顧若生的一側。
顧若生厭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溫止染，將染了血的帕子冷然一甩，收回目光看向顧語姿時，目光瞬間變得柔和深情，“語姿，你有沒有受傷，快讓我看看？”
受傷？
溫止染苦澀一笑，受傷的是她，可他卻在問顧語姿。
可她不死心！
“若生！”
溫止染看向依偎在一起，你農我農的兩人，忍著心底的鈍痛開口質問，“她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語姿說的都是真的，若不是陸時宴一直護著你，我早讓人把你綁來抽血了。”
顧若生看向溫止染的目光滿是輕蔑和嫌惡，“還用得著我忍著噁心跟你在一起這麼久！”
“噁心？”溫止染漂亮的眼眸一怔，“原來如此。”
往日的種種細節在此刻變得清晰起來，溫止染冷笑，恍然大悟，身體因為真相的殘酷不禁戰慄。
她踉蹌起身，森冷的目光掃過眼前矯揉造作秀著恩愛的兩人。
她不能死在這裡，她要出去。
這麼想著，溫止染朝著門的方向跑去。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身後是顧若生的冷喝。
溫止染更覺緊迫，拼著最後一絲體力伸出手，地下室的門近在眼前，只要一步，她就可以逃出這裡。
可下一秒，她被追上來的醫生撲倒在地，冰冷的針頭刺入後脖頸，溫止染只覺那一管液體如同寒冰地獄的毒蛇一般，吐著冒著寒冰之氣的信子，將死亡之氣逼仄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不要掙扎了，這一針下去很快的。”
顧語姿抱胸，好整以暇地走到溫止染跟前，一腳踩在溫止染的手背上，狠狠地左右碾了幾下輕嗤：“來生再見，溫止染！”
“顧語姿！”
溫止染太陽穴青筋暴起，抬眸，眼中佈滿恨意的血絲，她用盡全力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抓住顧語姿的腳踝。
顧語姿被溫止染眼中的狠戾驚到，後背惡寒，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切地抬腳想要甩掉溫止染緊緊抓著自己腳踝的手。
“語姿，小心！”
顧若生見狀，擰眉衝過來一腳踢向溫止染，伸手護著顧語姿的肚子帶她轉身離開，“當心自己的肚子，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要多注意，這裡空氣不好，別被噁心到。”
被踢到一邊的溫止染捂著肚子，悶哼一聲。
顧語姿懷孕了！
呵，她也有過孩子，可是......
地下室的門被轟然關上，所有生的氣息彷佛在一瞬間被隔絕開來，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入目一片黑暗，唯有手術檯上那一抹昏暗的燈光亮著。
空氣裡帶著腐敗之氣的塵埃在燈光下清晰可見，竄動著的模樣像是地獄的鬼手，一點點伸出來，死死扼住了溫止染纖細的脖頸。
溫止染呼吸短促，氣若游絲地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識開始剝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地下室的門咣噹一聲被人踹開。
“溫止染，我不許你死，你要是死了，我陸時宴就讓所有人給你陪葬，包括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