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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承堯端著茶杯，笑而不語。
孫牧廷一個從四品的中衛將，敢當著丞相的面挑撥是非了，不就是仗著他想鬧的主子快回來了，想賣賣臉嘛。
既然都這麼想鬧，那他也不介意再添把火。
傍晚，鍾粹宮接到了孟江安傳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淑妃溫婉端莊，恭淑性成，識體明理，柔嘉素著，深得朕心。朕仰承天道，晉封淑妃為貴妃，以彰淑德，以延福祥，欽此”。
“臣妾，謝陛下隆恩”。
淑妃跪謝接過聖旨，臉上卻並未見喜悅之色。
孟江安倒是好奇了，這世上到底什麼事還能博這位主子一樂呢？
難道真要那後宮之主的位置才行？
不過也只是心裡這麼一琢磨，孟江安接著說正事：“恭喜貴妃娘娘，七日之後便是欽天監測算的良辰吉日，到時將舉行您的冊封儀式，娘娘您可以早些準備了”。
貴妃點頭：“多謝孟公公”。
孟江安：“奴才們告退”。
待眾人退出，翠月上前接過自家主子手中的聖旨，扶著她坐下，問出了自已的不解：
”娘娘，您晉為貴妃，這是大喜事啊，怎麼……“反倒沒有一點喜悅之色呢？
她雖沒說完，但貴妃也明白她的意思。
只能淡淡回道：“但願吧”。
孟江安宣完旨，帶著人沒走幾步便看到了對向而來的赫連青夜。
他帶著些調笑問道：“今個兒又輪到赫連侍衛當值了嗎？”
青夜拱了拱手：“孟公公，宮城重地，不巡視我不放心”。
孟江安也不戳破：“那就不打擾赫連侍衛公務了”。
“公公慢走”。
沿著宮中漫長的幹道，青夜最終停在了一處宮苑前：
醉月閣。
彷彿是有感應一般，宮門被從裡面開啟。
一位穿著打扮與宮中其他人迥然不同的女子眼中含笑期盼地望著他：“青夜，你來了”。
青夜點點頭，左右觀望了下走了進去。
月下，兩人坐在院內的閣樓中。
時間靜靜流逝，兩人什麼都沒說，又彷彿什麼都說了。
最終，女子緩緩看向身旁的人，輕聲道：“青夜，我想回家”。
提到家這個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低下頭紅了眼眶，補充道：“哪怕，只是回到那片土地上”。
那片先是被東融國強佔，後面被如今的西景皇帝統治的地方，天漠。
那是他們南匈族世代生活的地方。
她，赫連霜落，曾經是南匈族的公主。
有疼愛她的爹孃，有寵愛她的哥哥，有她最喜歡的小馬，那是在她10歲的時候，族裡的白鬍子長老送給她的禮物。
小馬很溫柔，從來沒有摔過她，會帶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可是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東融國皇帝派兵將她身邊的人一個個殺害，他哥哥帶著族裡的男兒拼死抵抗，還是死在了對方的屠刀之下。
母親在對方闖進宮殿前讓青夜帶她逃離，在躲藏的時候，她親眼看到母親因不願受辱拔劍自刎。
逃跑的路上，一隊士兵發現了他們，十五歲的青夜在已經被染成紅褐色的土地上殺掉了他們所有人。
最終，橫七豎八的屍體遍身鮮血倒在了地上，青夜也倒在了血泊中，血肉模糊到她根本不知道他中了多少刀。
那是青夜第一次殺人，從那以後，她身邊那個曾經愛笑愛鬧的侍衛，變得沉默到孤僻。
他們在一個山洞中躲藏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外面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西景國出兵打跑了東融國士兵，承諾會妥善安置所有南匈族人。
她在爬出山洞之後，也昏死了過去。
醒來之後，他們已經在前往西景國的馬車上了。
她剛到這裡的時候，每天都在哭。
她想回家，哪怕她的家人已經不在了，她也想和曾經的族人生活在一起，不想困在這座冰冷的閣樓之中。
可是青夜告訴她，不行。
那時候她還小，不明白為什麼，慢慢地，她就懂了。
所有的幫助，都是有代價的。
西景國派兵驅逐了東融國，天漠，就是他們的地盤了。
皇帝不會允許曾經的王室成員再回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即便她從沒有想過能再以貴族的方式生活。
回家……
這個要求，青夜滿足不了。
他現在，是景國皇帝的近身侍衛。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起看著月亮，明月寄相思，他們彷彿能看到那片被同一道月光照耀下的土地。
直到青夜輕聲提醒：“公主，夜深了”。
他該走了。
霜落過了一會兒才緩聲答道：“……好”。
……
坤寧宮。
沈念初讓自已宮裡十幾名太監宮女站成一排，每人都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箱各式各樣的首飾。
大家都忐忑地希望皇后娘娘趕緊選好，畢竟要是手上的東西摔了，他們有十條命也是不夠賠的。
紫秋跟著自家主子在一堆寶貝面前來回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忍不住問：“娘娘，您是要找什麼東西嗎？”
沈念初這才想到，可以讓紫秋參考啊，畢竟這宮裡的情況她可自已熟悉多了。
“淑妃妹妹升職加薪，我……”沈念初差點咬到舌頭才把話憋回去。
“淑妃妹妹這……這不是要晉貴妃了嘛，我總得送個禮物給她慶祝下，你幫我看看，哪個比較拿得出手又比較適合她？”
好在紫秋只是疑惑了一瞬並未多問。
“原來您是要賜給淑妃娘娘啊”。
以往有妃嬪受寵，娘娘都會心情不好，在她的提醒下才願意施恩。
如今娘娘竟然主動賞賜了，看來前幾日的落水對娘娘的性情都產生了影響啊。
紫秋想了想：“貴妃娘娘裝扮向來素雅，宮中華貴擺件也寥寥無幾，娘娘您看這個淺色髮簪怎麼樣？”
紫秋拿起了一枚放在檀香盒中的淡粉色髮簪，帶著水滴形狀的吊墜，嬌豔欲滴。
沈念初腦補了一下溫溫柔柔的妹子帶上這個，嗯……真不錯！
“就它了！我們去鍾粹宮”。
太監一路小跑在前面挑著燈引路，沈念初一路哼著小曲兒晃悠到了鍾粹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