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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我仰起頭來,我的眼裡滿是淚水,我多麼期望勤進緊緊地擁住我,但是他沒有……，他只是機械地站在沙發前，倒是我的雙手從他的胳膊往下,握上了他的手,他的手好涼好涼,這種寒意一下子就傳遞給了我,他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他的剋制使他的哭聲變成了嗚咽,他已經抬不起眼皮,只是一個淚人了,
我一下子坐在了沙發裡……
“我太壓抑了,在你們家,我不自由……我也想努力做，可我找不著頭緒，我天生就不是一個善於揣摸別人心思的人，我知道你們家人不喜歡我,而我又迎合不上他們,所以……我想來想去,只有咱們分開……”
勤進壓抑著哭音,
“我希望強強歸我,我爸我媽那麼大歲數,只有強強這一個孫子…….”
勤進哭出了聲.
我的眼淚卻沒有了.
“真的是我們家的問題,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嗎？如果這樣,咱什麼東西也不要,你租房子,我帶上強強跟你走.”
“不可能的,你永遠不會捨棄你爸你媽家,即使你跟著我離開了,你的心裡一定會難受會不安.我也不會那樣子讓你背叛親人,我想了許許多多,唯一的途徑就是分手,你放心,為了孩子,我不會再娶.”
“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也不會要你一分錢撫養費,我只要強強.我敢保證我不嫁,又怎能保證你不娶？再說你就是不娶又能怎麼樣呢？強強不照樣沒有母愛嗎？”
我的心裡一股說不出的悲傖.
“我肯定能,為了孩子,我什麼都可以做.”
此刻我的心一下子冷到冰點以下，
“我不同意,孩子是不會給你的,我絕對不可能讓他小小的年紀就沒有媽……”
我忽然間嚎啕大哭起來.
“勤進,你真狠心,我一直努力在做,期待著你內心深處的轉變,可是……
咱不要說別的,說再多的話也沒用，我只要你說出一句話,如果你不愛我,那麼我決不會死乞白賴地纏著你，什麼時候都是,我渴望愛情卻絕不會乞求愛情……”
勤進什麼也說不出來.我也不再看他一眼,我只是在沙發裡埋著頭哭.許久許久,我終於從驚濤駭浪中醒轉過來,我不再有淚,
“勤進，我只要你那句話,你說出來，我立馬簽字同意，否則......我決不同意.我不會讓強強這麼小,就沒有個完整的家.”
命運是這樣子捉弄人,誰會想到外表沉穩安靜的我,婚姻生活會是這樣子的無奈和波折？我忍住淚水,回到家裡,二姨也在.我媽忙不疊地問；
“勤進和你說什麼了？小風,你怎麼哭了？”
忍住的淚水奔流而出.
“媽,他要和我離婚,媽,我們一旦離了婚,那樓也不要賣掉,好不好？我領強強自己住.”
媽媽一下子有點發愣,隨即說
“什麼？離婚？小風,你們怎麼會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來？”
媽一邊抱著強強一邊又說;
“你們真是讓福給燒的,這麼好的一個孩子,你們不全力去愛他,栽培他,竟然想使孩子從小失去父愛……”
“他說他要孩子,我說那我不會給.”
“還要孩子呢,在孩子身上,他付出了多少？二姐,一天到晚都說我幸福,我好事,你看,結婚早有什麼好處？一天到晚就賺個操心,受累.小風,他為什麼提出離婚呢？”
我不語,媽說;
“說呀,小風,你想讓媽急死嗎？”
我只好說出真話，
“他說他在咱家再也待不下去了.”
“你聽聽,二姐,我們全心全意對人家,孩子給人看著,什麼事情都為他們想在前面,做在前面,可是,勤進就是和我們格格不入,這不說什麼因為我們離婚嗎？如果真是那樣,小風,你們就離我們遠一點,我們這樣’不知好歹’的父母可別影響了你們夫妻感情.這叫什麼事？說來道去竟是我們的不是了,今天晚上你爸回來我告訴你爸,讓你爸聽聽,他還耳後不知天鼓響呢!我們這樣的一對人竟然讓女婿發煩.
離婚,這可不是一件隨隨便便的事,離婚是能輕易說出口的事嗎?”
媽媽也哭起來了.二姨說;
“沒說嗎？雅文,大表姐家就是個例子,就不能留姑娘住在家裡,那日子長了,女婿肯定有意見.”
“他們不是沒地方嗎？跟哪兒住？孩子那次感冒就是個證,人家大夫說不能讓孩子感冒,一感冒就是個肺炎,可是他們那屋那麼冷,給孩子換包就得扇乎感冒,還不是為了他們的孩子嗎？”
“那倒是,樓也蓋好了,開春就讓他們搬走吧.”
二姨說.
“可他們卻等不及了,老人就是難當,二姐,你都不知道我跟著小風受了多少憋屈氣,說不清道不明的,唉呀!”
“也許勤進還能有了外遇？”
二姨思量著。
“不,那不能,勤進雖然不定性,脾氣有點怪,很願意情緒化，可他卻是一個穩當孩子，決不是那種亂來的人,這個我知道.唉！不管怎麼說,這事都不能那麼簡單,離婚這兩字是那麼能輕易說出口的嗎？要經過怎樣的磨難怎樣的心痛才能走到那一步呢?瞧瞧強強,溜精八怪個孩子多可憐,他爸媽還要離婚,勤進還想要孩子,真是妄想,我這一關他也別想過了.”
爸回來一聽這事,就想去岫巖找我二姑和我大姑姐.我連忙阻止他,和剛才的眼淚不同,此時我的心特平靜特冷靜;
二姑是媒人,勤進的大嫂已經不太香甜了,我婆婆家最能和勤進說得上話的,是他大姐.我爸想是動用他大姐的力量促使進回心轉意,可是,這樣的話,我們之間該是多麼的沒有意思!
“爸,不用興師動眾的,牽扯那麼多人。和勤進結了婚，我就希望和他好好過一輩子。我只要他親口說出一句話,如果他對我沒感情的話,我就馬上同意離婚,我也能接受他的離開，我不會再去糾纏他，肯定不會。感情上的事誰也勉強不來，這個我太懂了，誰勸又有什麼用呢？沒有用,即使爸媽也沒用.你千萬不要找這個找那個的，和別人無干，他能放下，我肯定也能，絕不粘乎。給他時間，讓他想想.”
“這事不用你管,咱們彼此交交心,解釋開也許就好了,看樣子他對我們有成見,我們也不便和他正面談,所以……”
爸的犟脾氣一上來,誰也勸不住,在沒有既成事實之前,我不想讓那麼多人知道這件事,可是,很快地,他們就知道了，我們家的親朋沒有一個人是支援離婚的，我們家這麼多的叔伯秭妹也沒有一個離婚的.
白蓮來了,聽說了這件事,她說;
“陳風,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勤進肯定是讓你爸給說的不得勁了,才一時衝動說的那話,他現在心裡肯定後悔了呢!別說你們有強強了,你放心,你們不會分的.一旦你們真的分開了,他上哪兒再去找你這樣善良的女人呢？”
“白蓮,我不怕分開,如果不愛,在一起一天到晚不開心,也真的沒什麼意思,也許他的心一直也沒定下來,他的愛一直也在某處,那麼,我就放手吧,倒賺個輕鬆,省得整天我也活得很累,只要他說他不愛我,那我一定會同意離婚的.”
“別說那個話,陳風,如果沒孩子,對大人也許也無所謂,可是有孩子了,這話就不能說得那麼輕巧了,父愛母愛,缺一個也不行的.”
我知道,白蓮其實是非常想去勸勸勤進的,可是卻不知和他從何說起.
白蓮是我的朋友,可是卻和勤進走的不近.因為我和白蓮都是非常矜持的人,我們不會和誰自來熟,也不會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從而就自然的和對方的另一半水到渠成地也成為朋友.
二伯和小秦來了,他倆先去找了二哥,而後徑直去找了勤進.很久很久.他們帶回來一個訊息;勤進說他後悔提出離婚了.因為他實在挑不出我的錯.
不過,他們談話的具體內容卻沒說給大夥聽,而爸媽也只注重結果,一向不太深問過程,無論勤進怎樣做,只要他認識到了他的不對,他的草率,爸媽決不會再去提那些沒意思的事,我也是,既然他已經低頭了,何必再去按一下呢,我一向不是一個得寸進尺的人.
第二天早上,為了勤進的面子好看,給他個臺階,小錦去叫勤進回來,同去的還有白蓮,對於小錦的話,勤進一概沒理會,他只是躺著,弄得白蓮一句話也沒說,等她們兩個人灰溜溜地往外走時,碰上了二哥的來……
陳錦為了我,丟棄了高傲與自尊,忍受著勤進無端的冷落和敵視,無聲地做著這個做著那個,但她心裡無論怎樣的憋屈和不快,她從不多說一句什麼,她只希望我快快樂樂,我明白小錦的心,小錦,原諒姐姐沒志氣,誰叫姐姐選擇了他呢？姐姐永遠不會像你那樣,享受浪漫溫馨的愛情,你也許永不會深刻理解我這份苦澀無奈的愛的感覺,姐姐只能在心裡一次一次地說;
“妹妹,對不起,讓你跟著受委屈了.”
儘管遭受了勤進的冷遇,晚上陳錦還是去叫勤進回家.勤進跟著小錦回來了,走到門口,小錦把他往前一推,
“姐夫,你看,強強在瞅你呢!”
我真不明白,這麼一個俏皮善解人意的小姨子勤進何至於不喜歡？誰也不提什麼.
這幾日,弄得我做飯都沒了心思,媽只好也參與了進去,勤進主動去了廚房,對正忙活著的媽媽說;
“媽,讓我幫你做飯吧.”
“好啊.”
媽答應著,其實勤進哪裡會做飯呀？他是一個不事家務的人，可是我媽任由他怎麼去做了。一切都過去了.
吃過晚飯,收拾妥當,媽媽看著強強,爸和小錦也在東屋逗弄著孩子，我和勤進兩人在西屋坐著,仍然是左邊沙發一個右邊沙發一個，中間隔著茶几.不知為什麼,我們的孩子已經這麼大了,可是我忽然間覺得我和勤進之間還是那樣子撲朔迷離,經過這件事,一時間,我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天到晚,我給勤進洗洗涮涮,把他給收拾得光光鮮鮮,我從不讓他的襯衣穿過三天,他的襯衣領和袖總是那樣白,凡事都為他考慮得那麼細緻那麼周到,可是勤進一天到晚總是不太高興,坐在那裡,經常目光迷離,若有所思,不知神遊至何處,有時問他,他也不語。
忽然間,我覺得我對於勤進,並不具有強烈的吸引力,也許走到這一步,他也是無奈的,雖然他後悔了他的決定,歸根結底倒並不是他愛我,而是因為我對他的好.
而對於我來說,我也不想要求什麼了,我再不指望自己會擁有那份發自內心的卿卿我我兩情相悅的愛情,只希望從今以後勤進高興起來就好了,其餘的,何必要求太多？他高興我就無事了.
也許我早已應該過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了，曾經在心底那樣過份地渲染自己的失意，老想使自己的感情和小說裡的主人公有太多的交集，甚至想和她的故事最好是重疊的，彷彿這樣世界才分外的晴朗，劇情才格外的夠味。
可是，生活就是生活，沒有那麼多的浪漫，自己身上隱含著的這樣虛無的東西真的應該去除了……
我的外表和我的內心其實是極有反差的，不瞭解我的人只會看到我的潑辣永遠不會看到我的內涵，可是勤進，你最起碼應該看到的呀！
算了，我只管做就好了，至於反饋給你的你怎麼品味怎麼算吧，我總不能一個勁地向你表白向你推銷我自己吧？你若有心，天長日久你會慢慢地感受到我做的一切，你若無心，你永遠都會把我對你的好視若草芥，那還有什麼說的呢？
媽媽晚上要強留勤進,勤進懇切地對我說;
“我還是回家.”
我點點頭,為什麼要勉強別人呢？我不是,我從來不是,我也決不得寸進尺得隴望蜀,我要求的是發自內心深處的自然的情感,從來我都覺得勤進不是那麼強烈地愛我,如果強烈,他會自動留下來的.別人安排,別人參與的感情什麼勁？我不需要.
他走後,我端祥著強強,那種母愛的柔情強烈地湧了上來,我握住了兒子的小手,把臉緊緊地貼在了強強臉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