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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壁淌下冷露,杏山、李正持和拜月背靠著縮於一處,藉著彼此的體溫來汲取唯一的溫暖和安慰。
鎖鏈扣住的手腕和腳腕已經感知不到最開始那種又熱又麻的痛楚,厚厚的血痂摩梭著時不時掉出一點渣子。
若是沒有被在詭器閣挖去靈根,他們本不用受此凡人肉胎之苦。
然而這些在大義之前,都是小事。
杏山等三隊人替換了一處原的雁陣亭修士身份,逐漸從外門弟子晉升入宗門,他們的目的是竊取詭器閣情報並傳回邊境潛伏的執法衛長佟願手中。
但當杏山三人剛混入詭器閣時,另兩隊暴露被捕。
臧爻宗從不在乎損耗,和那三人同時期進入宗門的所有外門弟子全部被牽連抓起,簡單的搜尋後直接打成暗樁,先分配給悲煉真君挖去靈根煉器,後送往花慎道人處消耗。
搜尋除去了所有外物手段,靈根被挖哪怕有隱秘之事也無法傳回六大盟,到了花慎道人手下人更是屍骨無存。
這一套下來處理完善,因此負責處理此事的歸藏廟弟子按照慣例並未個個搜魂檢查,倒讓他們三個真的暗樁誤打誤撞存活下來。
其中最為古怪又最關鍵的關節,就是將他們一批人全都調後保留的蘇揚。
三人私下討論過或許蘇揚同是暗樁,但幾次接觸下來除卻得知他來自玄承州、性格處事一如正道以外,並沒有其他端倪。
為了避免被魔修抓住搜魂一網打盡,暗樁隊伍彼此之間並無暗號,他們也不敢主動暴露。
但現在,情況卻有點令人焦慮。
杏山手彷彿因飢餓而自然地捂住腹部,他還在思索,石室門忽然開啟。
熟悉的藥味連帶著飯菜的香味隨人影照進來,蘇揚反手關上門,把飯菜像往常一樣擺到三人身前的地下。
但這個時間可不是平時送飯的時間。
杏山下意識看了眼牆上的燈燭,這些日子已經讓他能從燃燒剩餘的部分判斷出時間,比平常的時間早了半個時辰,而蘇揚是個相當恪守規則的人。
出於暗樁對異常事件的敏銳嗅覺,杏山感覺到身上靠著的兩人具是微微一動,但他們依舊不動聲色,等待蘇揚的動作。
果然,蘇揚在放下飯菜後,並未像往常一樣遞出碗筷就起身離開,而是攏袖收手忽而朝三人一拜。
“蘇師兄,這是做什麼.”
杏山和拜月連忙一左一右扶住蘇揚臂膀,鐵鏈鈴鈴作響,蘇揚並不起身。
“三位,可願意信我?”
杏山心一跳,他忍住視線,面上浮現出疑惑和急躁:“蘇師兄為何出此言語?請快起身.”
拜月跟他心有靈犀,唱和著嘆息:“我等已然是廢料待死之身,若非您庇佑早就死於花慎大人手下,您有什麼話直說便是,萬不可如此.”
杏山拜月一唱一和,李正持嘴唇微張,最終只是默默點頭。
見三人如此反應,蘇揚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有關於臧爻宗動向的訊息想要傳回六大盟,你們可能做到?”
此言一出,杏山下意識靠後:“……您這是,要通敵麼?”
蘇揚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誤以為是來做試探的,但他深知沒有太多的時間解釋。
照間宮就是花慎道人的身體的一部分,在宮內發生的一切都會傳入他的耳中。
只不過眼下他的研究正在關鍵時刻,這種事情他暫時懶得出面管。
什麼時候藥煉成了,就是一切休矣之時。
“我知道臧爻宗在謀劃對正道靈脈下手,而且很可能已經破壞完畢.”
蘇揚直接道,“以及宗門內要求花慎道人研究的顛轉丹已經開始大量產出,第一批開始運出去了.”
幾句資訊比解釋千句萬句更讓人信服,三人態度不知不覺開始轉變,杏山沉聲道:“何為顛轉丹?”
“具體丹方如今已無時間解釋,但顛轉丹太過惡毒.”
蘇揚攥緊手指,想到那些試藥留下的殘軀:“據說是融合了新掘出不久的詭修的修煉法則,只要服下一丹,就能從內而外將修士逆轉為詭修。
但轉變者不曾修習詭修道法,因此渾身修為生生便廢,稍一使用力量更會遭來天雷,只一擊便魂飛魄散.”
“此藥副效為延緩毒素和輕傷治癒,剛剛服下去還不會轉變,一個時辰過後藥效傳滿全身,再也來不及遏止便由人逆轉為詭修。
若他們以解毒丹為名散佈此丹,恐怕正道將要陷入動亂.”
何止一句陷入動亂,杏山聽完渾身冷汗直冒。
他以為他手中掌握的臧爻宗計謀已經夠陰狠,沒想到還有其他毒計!
這種轉變無聲無息,恐怖之處在於利用正道對邪鬼之修的畏懼心理。
要是有人發覺自己莫名成了詭修,恐怕第一時間不會張揚出聲,而是默默尋找解救之法,這反而更讓毒丹肆無忌憚蔓延。
要不了多久,等轉變為詭修的修士大規模暴露出來,正道將陷入強烈的自我猜疑和互相討伐,在強大的聯盟在這種情況下,也要消解,還是自我從內部消解的。
花慎道人,何其恐怖。
哪怕沒有其他的訊息要帶出,光是這個人的存在也必須要讓正道知曉。
要賭一把嗎?拜月同樣冷汗淋淋的面孔望著杏山,他咬住齒關。
“我等,恐怕無法將這個訊息傳遞出去.”
“杏山,你在胡說什麼?!”
李正持厲聲喝斷,他滿面警惕拖動鎖鏈爬到蘇揚身邊,“蘇師兄,他恐怕是天道走狗設下的暗樁!”
他們三人同出一門,一舉一動都心知肚明。
若蘇揚真是在試探,他們至少也要留下一人記住情報。
蘇揚深吸一口氣並不理會李正持的話,他忽而抬起手臂,解下上面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忽而血肉像汁水一般淌下:“我快要死了.”
血肉之水滴滴答答,粘稠無比,在蘇揚身上沒有比這再好的被臧爻宗迫害過的證據。
杏山看了一眼點頭許可的拜月,雙眼直視蘇揚:“我們確實沒有辦法再構建和外頭的交流傳音,這並非推脫.”
“但,我們知道該怎麼和外頭的人聯絡、在哪裡聯絡。
只要你能逃出此處.”
蘇揚重新裹好繃帶,肉眼可見血肉重新在繃帶下流淌,將手臂填補平整。
“我有離開的令旗,但有人監視我,並且就算我逃出去,恐怕也會被立即抓回.”
“只要解開我們的鎖鏈,我們會為你爭取到逃脫的時間.”
鎖鏈鈴鈴作響,杏山三人站起身,面容莊穆。
“為了天道.”